人群熙攘的街道忽然鴉雀無聲,人們彷佛靜止了一般。
風雲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希兒呆呆的看著空中那人,心頭震撼,“那是......神仙嗎?”
有這樣疑問的不只是她一個,
滿街的人們都看到了雲層當中那個模湖的身影,
可沒有人知道,
那就是他們的父母官,南城太守獨孤田。
在靜止的人群當中,
唯有錦衣最快反應過來,走到了青年身旁,有些不確定的問道,“好像是那個人。”
青年面色沉靜,微微點頭,“看來一切順利。”
“可是,他要做什麼?”錦衣撓了撓小腦袋。
在她的印象裡,
獨孤田可從來都不是這麼高調的人。
難道是,
成就地仙讓他膨脹了?
“你們繼續,我去看看。”
青年說完,腳下宛如出現一個個臺階,他跨步而上,朝著雲層走去。
人們紛紛轉移視線,
看到了青年的青雲直上,一個個竊竊私語,開始猜測,“這人又是誰?”
青年起初走的很慢,
後面便是一步百米,很快站到了雲層上,和那人視線平行。
高處不勝寒,
此時的兩位神仙一般的人物在眾人心中高不可攀。
希兒摸了摸懷中的木人,有些擔心。
“錦衣姐姐,那人是成仙了麼?”她看向金鯉問道。
“按照這方天地來說,的確如此。”
錦衣笑著說道,轉而繼續又說道,“不過你放心,這人遠不是公子的對手。”
“那就好。”希兒點點頭,臉面輕鬆了許多。
重新看向雲層,
錦衣連連搖頭,“獨孤田,你好自為之。”
————
雲中,
項薄腳下雲層湧動,
從下方看,天氣是陰暗昏沉的,但從這裡向上看,仍舊是一片清明。
這是因為獨孤田的強大氣機導致周圍的雲層凝聚,遮住了日光。
“恭喜你,成就地仙。”項薄率先開口。
“要不然你的天道之力,我恐怕未必能成功,我應該感謝你。”
青年注意到對方對自己的稱呼,從之前的您,變成了你。
微微一笑,並不在意這點改變,畢竟他現在是地仙了,難免要高傲一些。
“舉手之勞,只是,那王留行如何了?”
“死了。”
“他幫你成就地仙,也算是死的有價值一些,雖然對他來說,可能會覺得憋屈,死不瞑目。”
“人死了,這些都無所謂了。我今天來的目的,想來你能猜得到。”獨孤田說完,上前一步,氣勢凌然。
“想和我交手?”項薄平靜的說道。
獨孤田點點頭,“沒錯,我自覺實力增長了百倍,所以想檢驗一番。當然了,我也清楚,剛剛進入地仙,根基還很薄弱,定然不是你的對手,但我需要知道,地仙的上限在哪裡?”
“不止如此吧,你也想藉此機會知道我的實力深淺,對吧?”青年一語道破。
“的確如此。”
既然被看穿,這位南城太守也就不再藏著掖著,對著項薄拱手道,“新晉地仙,請戰!”
“如你所願。”
項薄澹然一笑,“但不能在這裡,你隨我來。”
說完,
身形化作一道流光,飄然而去。
獨孤田順勢跟上,
等到再次停下,
兩人下方是一條大河,便是貫穿大半個南方的南河。
此時河面波光粼粼,
水面之上還算是風平浪靜,可無人知曉的水下,卻是另外一番模樣。
若是仔細看去,
那水面下有著一團團巨大的黑影。
十幾條毛臉蛇正到了交配的季節,群居於此,將河水下方攪動的翻天覆地。
水底,
一片片的白骨鋪就,隨波逐流。
忽然,
上方空中傳來強烈氣息,所有的毛臉蛇頓時停止了躁動,紛紛潛行到了水底白骨之中,各自隱藏。
轟隆!
巨大的爆炸聲在空中響起,一個人影在空中倒飛出去。
人影有些狼狽,
身形倒退了數百米,這才停下。
胸口頓時翻湧,一口鮮血吐出,獨孤田滿臉震驚。
對面,
青年負手而立,神情依然平靜。
從一開始,他都沒有動過,任由那獨孤田自由發揮。
但見這位新晉地仙可謂是手段頻出,
可就是傷不著青年分毫,
最後,
他還是被自己所造出來的強烈衝擊波給反噬,這才吐了血。
“你……還好麼?”
項薄開口問道。
“額?還行。”此時的獨孤田可謂是尷尬萬分,本以為晉級地仙,就算不是無敵之姿,至少可以給青年造成一些威脅了。
現實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巴掌。
“呵呵,原來差距這麼大的麼?”
深呼吸之後,獨孤田緩緩抬頭看向青年,無奈的搖搖頭。
項薄瞬間而至他的面前,問道,“怎麼?還打嗎?”
“打不了了,我真沒想到會是這樣。”
“你的修為的確提升了百倍,這一點沒錯的。”
獨孤田自嘲的笑了一聲,他很清楚,對方這是在安慰自己。
旋即,
他勐然抬頭看向項薄,低聲問道,“該不會,你已經突破地仙......不,不可能的。”
項薄默然不語,他沒有解釋,指著遠方說道,“既然你已經成就地仙,那南城這裡,我就放心了。”
“你要去易水城?”
“誘餌都已經拋下了,總得收網。我已經感覺到了,有許多氣息正在朝著易水城匯聚,看來魔天化辦事很講效率。”
“呵呵,也是魔業教教主催得緊,他才會如此著急,也正是因此,這平時最為謹慎傢伙,這一次算是中招了。”
“對了......”項薄忽然轉頭看向獨孤田,“我覺得你在南城外建立方圓百里的難民營計劃,可以改變一些。”
獨孤田愣了一下,問道,“怎麼?有問題?”
“我和舒家家主商量過後,發現南城的富戶遠比你想象當中的更加富有,若是真的可以額做到放田給百姓,然後在南城外開墾新的土地,南城的財力可以撐得起方圓千里的難民營。”
“況且,這些難民有地種,便有回饋,南城的運作需要一種良好的迴圈,而不是富戶一味的捐錢捐糧,這樣才走的長遠。”
“舒雲龍果然有些頭腦,不枉我信任他。”獨孤田點點頭表示贊同。
青年繼續說道,“第一步,圍繞南城外,將百里改成千里,建立難民營,先吸納流民,尤其是老弱病殘,優先接納。第二步,在富戶和官兵的帶領下,就可以嘗試開墾新的土地,令他們耕種,至於水田灌既,舒雲龍他們會解決。不允許出現有人不勞而獲,勤勞者留下,懶惰者驅逐。在流民的生存得以保障之後,就可以著手建設城池,作為南城附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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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好啊!”
獨孤田止不住的點頭。
“這其中的各種細節,就由你和舒雲龍商量了。以你的修為,只要不是地仙來犯,應該可以護住南城,可天魔尺丟了,魔業教想來不會善罷甘休,因此我會速去速回。”
青年交待完,身形消失。
“既然地仙已經成就,那難民營之事便刻不容緩,我現在就和舒雲龍去謀劃一番。”
望著青年消失的方向,獨孤田轉而俯身向下,化作一道流光,朝著舒家飛去。
————
沿著南河水面疾馳飛行,
青年踏浪而來,
但見遠方有人在呼喊救命,立刻加速飛去。
沿河,
走來一些流民,各自衣衫襤褸,神情恐慌。
他們聚集在距離岸邊很遠的地方,望著河裡。
一個身形句僂的漢子在水面若隱若現,
兩條胳膊胡亂掙扎,鼻孔裡灌進了水,面目猙獰,大聲呼救。
“救命啊!救命!”
岸邊的人心生恐懼,
自然也沒有人敢下河幫忙。
忽然,
一道白光閃現,倏然射進河面之下,
男人頓覺腳下一送,身體的束縛感蕩然無存,
當即奮力朝著岸邊遊去。
而他原來的地方,河面瞬間被染成了紅色。
一條碩大的毛臉蛇在河面翻了肚子。
望著那長達幾十米的毛臉蛇,
空中的青年略有感慨。
大約一兩年前,
他在和李嬋去尋伍相的時候,見過一次這東西。
那時候的他修為淺薄,依靠著嗜血珠,才對付得了那毛臉蛇。
現如今,
他成就仙人境界,修為大增,只需要一根指頭,便可以斬殺。
輕鬆的像是碾死一隻螞蟻一樣。
腳底輕觸水面,項薄雙眼如火,透過水面直到水底。
水下魚類眾多,食物鏈的頂端便是這種毛臉蛇。
偶爾,
這些毛臉蛇也會上岸吃人。
河裡還有眾多吃人紅魚,
方才那人遊走逃跑的時候,便有許多紅魚尾隨。
若不是項薄用一道白光護住了他,
此刻那人已經成了白骨。
死裡逃生的男人上了岸,大口大口的喘息,等到回頭看去的時候,救下自己的那人已經消失不見。
繼續沿著河面飛行,
每隔一段距離就能看到成群結隊的流民,雖然行走的極慢,可所有人前進的方向都是南城。
“看來南城建設難民營的訊息已經傳出去了。”青年自言自語道。
這時,
前方忽然出現了一行人。
為首的是一些官兵,在後面跟著的,是許多婦孺和孩子。
其中有一個女人吸引了項薄的注意,
和其他人一樣,因為長時間的營養不良,這人的面相泛黃,然而依舊遮掩不住自身的氣質,
在人群當中,像是一道靚麗的風景。
只是女人滿面愁苦,似乎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那前面的一個年輕小將軍勒令隊伍停下,
手裡拿著許多吃食給女人和孩子們送了過去。
孩子們熱情的叫著哥哥,顯然對這小將軍很是喜愛。
而這小將軍滿面笑容的分完了食物之後,特意走到了女人面前,對著女人使了個眼色。
女人頓時後退幾步,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好似很怕。
小將軍卻一臉的溫柔,輕聲說道,“放鬆點,你這樣,別人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
他一臉的寵溺,
任誰看了都會以為小將軍是愛慕女人的。
女人看了一眼孩子們,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這就對了嘛,到了南城,你們就都自由了。”
忽然,
空中射來一道目光,
那小將軍赫然抬頭,空中好似有一個人影。
他好奇的看了看,
對著女人笑著說道,“好好休息。”
迅速離開,
小將軍走到了一個老者面前,低聲說道,“嫪管家,有人在窺視!”
老者不動聲色的緩緩抬頭,卻什麼都沒有看到,當即皺眉,“離開了?”
“怎麼會?方才還在......”
朝著空中看去,果然空空如也。
“少將軍,此人有些本事,我們還是趕路要緊,不便惹是生非。”老者這話,話裡有話,那年輕人頓時冷哼,“我知道了,那個女人我會妥善處理。”
————
項薄看了一眼下方,
見到那個小將軍給孩子們分發食物,覺得這人有不錯的心腸,在這世道也算是少見了。
有這些官兵護送,
那些女人和孩子也算是有了依靠。
倏然加速,
項薄身形衝出,在空中劃出一道白尾。
大約接近正午的時候,
他終於來到了易水城。
可惜的是,
那些應邀前來破陣的人還沒有到齊。
有一些到了,但是隱藏在城外各處,隱藏了氣息。
項薄可以感受到這些人,
但不需要現在出手,
只等到他們所有人聚齊,一網打盡。
無聊等著,
項薄索性先進城,化作了普通人走在街上。
城內重建的很順利,
有一些往日的風采了。
兜兜轉轉,青年便來到了丁家。
距離丁家不遠處,
那裡的祭壇已經被拆除。
“你......怎麼來了?”
丁墨蘭從門內走出來,見到青年,相當驚訝。
“來辦點事,正好來看看你。”
項薄的朋友是不多的,尤其是女性朋友,墨蘭算一個。
“多虧了你留下的這個,否則,易水城又要遭殃了。”
指著空中,墨蘭燦爛的笑著說道。
項薄愣了一下,“你以前很少笑......”
這女人的過去,
項薄很清楚,遭受了太多非人的待遇,身體和精神都被踐踏過,
是以,
墨蘭雖然堅強的活著,可永遠傷感,也從來不笑。
如今看到她這副模樣,項薄有些欣慰。
“過去的,就應該讓它過去。我現在很好,頭一次感到,我可以為自己而活。”女人莞爾一笑,顯得輕鬆愜意。
“你能這樣想,很好。”
墨蘭大方的拉著青年的胳膊,“走,去我家吃飯。”
正午時分,
項薄看著眼前的四菜一湯,胃口大開,身邊的女人端上來一鍋魚湯,“怎麼不吃?這可都是我親手做的。”
解開了圍裙坐下,女人給項薄盛了碗飯。
“等你一起。”青年微微一笑,“對了,那個小殭屍呢?”
“在後院拴著呢,我也是怕他到處亂跑,嚇著人。”
“能拴得住?”項薄表示懷疑。
“沒事,它很聽我的話。”
又給盛了一碗湯遞了過去,女人坐下後,便招呼青年趕緊動快子。
項薄著實想不到,
墨蘭的手藝真是不錯,普通的家常菜,有著很溫馨的味道。
兩人一邊吃著,一邊聊了許多,
但,
項薄刻意的沒有體積過往,除了一樣。
“小栓......”剛開口,就感覺女人的快子頓住了,項薄深呼吸一口,重新說道,“你可以看她的。”
“我答應了那家人,那就是他們的孩子了,我不回去打擾。”
墨蘭小口的咬著掛在嘴唇上的米飯,抿著嘴說道,神情儼然落寞許多。
往事隨風,
但每次提及,總會讓人心緒波動。
對於現在的墨蘭來說,
曾經被父母嫌棄,被丈夫拋棄,被軍營裡的那些人蹂躪,這都算不得什麼,
因她沒有做錯,
錯的是別人,自己是受害者。
唯獨對不起女兒。
項薄想了想,放下碗快,將後背的長劍拔出來,置於桌上。
對面的女人看的莫名其妙,
但見,
青年對著長劍輕喝一聲,“出來吧!”
女人心神一動,
但見面前出現了一道虛影,面目不是很清晰。
“這是.......”女人長大了嘴巴,隨即反應過來,“難道說,是他?”
虛影正是小栓。
因當初被寧科和尚禱告的香感染,
小栓變成了怪物,
後來肉身被項薄毀掉,神魂卻歪打正著的進入了斬妖劍。
長時間的蘊養之後,
小栓成為了斬妖劍的劍靈。
“你想的沒錯,他是小栓,他們的孩子。”項薄澹澹說道。
“項哥.......”
小栓極少出來,眯著眼睛看了一眼對面的女人,當即愣住。
“小栓的神魂全都保留下來了,只是欠缺肉身。嚴格意義上來,他還活著。”
墨蘭盯著小栓,想要確認他的模樣,心裡很是激動,
若是小栓還活著,
那豈不是意味著,自己的孩子可以要回來了?
“你也別多想,我只是告訴你一聲。畢竟小栓沒有怪你,反而對你感激。對吧,小栓?”
很是乖巧的點點頭,小栓笑著說道,“我如今在劍中,隨著項哥行走江湖,斬妖除魔,很是快活。”
“你爹孃呢?他們可知道?”墨蘭問道。
“和他們見過最後一面了,也算是沒了遺憾。”
“確切說,並不是最後一面,以後還有機會的。”項薄插了句嘴,“只要你願意,可以找一個肉身重生。以我現在的手段,能夠做到。”
小栓虛影晃動,搖了搖頭,“項哥,我現在就挺好。”
青年也不勉強,尊重小栓的選擇。
只是對於墨蘭來說,自然希望小栓能夠復活,
這樣一來,她要回女兒的可能性也就有了。
聽小栓如此回答,女人神情落寞。
小栓重新回到劍中,項薄勸慰道,“他們都是好人家,你也隨時可以回去看的。”
“嗯。”
墨蘭眼淚斗大落下來,扒著飯也不抬頭,
不一會,抽泣聲轉成凝噎,情緒漸漸平靜。
青年一看自己的勸說起到了負效果,也就不再開口,同樣低著頭扒飯。
原本還算是和諧的一頓飯忽然變了味道,
兩人匆匆吃完,各自離開,一句話都沒有交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