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多說,這這第二個客人自然是項薄。
只見他光腳噠噠噠跑了過來,對著船家微微躬身,十分有禮,只是身後的一柄重劍格外顯眼。
船伕看看狐妖,再看看青年,明白了什麼!
“船家,讓他上來吧!”
意外,
狐妖主動開口邀請。
項薄咧開嘴笑了笑,白色的牙齒泛出冷光。
他此舉多少有點厚臉皮了,無奈,他可不會飛,所以只能選擇同船共渡。
不過看來,這狐妖並不介意,這倒是引起了他的好奇。
她明知自己所來為何,居然還能做出此番舉動,想必有所倚仗。
難道是這搖櫓的老漢?
“老漢,有勞了!”上了船,項薄再拱手。
“無妨。”
船伕搭理一聲,再也不去看他們,背對著專心搖櫓。
……………
天穹地闊,星野繁茂。
丈許尺餘的烏篷船輕輕劃過江面,周遭澹澹的霧氣瀰漫,薄涼的一絲水汽侵入鼻中,還略能感受到腐爛氣息。
身後的桐鄉逐漸隱藏在霧中,猶如蟄伏的野獸鐵嵴,漸漸遠去。
輕舟剝開霧氣,船上寂靜無聲,一切都如周遭的靜謐一般無二。
但。
光腳的青年將重劍託於雙膝,一手握住劍柄,一手摁住劍鍔,偶爾朝著狐女瞥上一眼。
“公子,動手前聽奴家講一故事,何如?”
“講。”
如果不是因為聞到李甲體內的妖氣,項薄決計不會聽她囉嗦,但現在,個中曲直想必還有待考究。
桐鄉鎮有一大戶子弟,人稱蘇秀才。
年輕時頗有才俊,尤善騎射。
一日,見鎮上一獵戶手持狐皮,便上前問其由來。
那獵戶便說,城外河北有一山,山裡來了一窩狐狸。
狐狸生性狡猾,他設伏三十日,方得一狐。
蘇寍一聽,當即嘲諷獵戶無能,拍著胸脯大言,他不出一日便可帶回狐狸。
倆人就此立下賭約,若秀才蘇寍明日無法帶回一狐,便給獵戶紋銀十兩。
反之亦然。
是夜,秀才著一弓百箭,獨自駕著小船前往狐山。
不曾想,剛下了船,天色突變,大霧瀰漫不止。
他在山中跌跌撞撞,無意中來到了一山中谷地,見數百狐狸於青石臺學人作禮。
那天晚上,很好的月光。
青光洋洋灑灑,落在狐狸身上,當前一老狐,修煉顯化人形,只剩下狐首。
正值此時,那老狐忽的睜眼,似乎見到了生人。
早已經嚇壞的秀才勐一張嘴,便覺一股香氣透鼻,嘴巴也被人捂住了。
回頭一看,居然是一妙齡女子,此時也正偷看,還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蘇寍雖覺女子大膽,心中狐疑,可越發覺得女子幽香陣陣,倆人越靠越近。
啪!
滿月下,女子光彩照人,倆人肩靠肩,四目相對,不可描述。
秀才醒來後已經是船上,一切都像是夢境。
回到桐鄉鎮後,他自然輸了賭約,可是卻越發覺得那夜過於真實,個中細節記得清清楚楚。
故此,夜不能寐,輾轉反側。
一日,蘇寍將狐山所見所聞編纂成書,隱去了個中細節,傳於大街小巷,自此,狐山名曰拜月。
好景不長,蘇寍忽覺身體異樣,白髮增生,牙齒脫落,身體宛如七十老翁,這可嚇壞了。
著家僕到處求醫問診,都不見效,他便想起那日。
夜裡,秀才忽做一夢,夢見那女人說,明日夜裡給他帶來靈丹妙藥,可解身體之困。
這蘇寍心想,“萬一她誆我又如何?”
於是和他的兩個親近家僕商量此事,倆人當即表示願意為了主人赴湯蹈火。
三人備好捆繩,只等那狐女前來。
夜半,那狐女果至,從喉嚨裡吐出一綠豆大小的珠子,倒了半碗溫水,正準備給蘇寍沖服。
不曾想,房間裡衝進倆莽漢,那其中一人一見這女人漂亮啊,色心大起,也顧不得自家主人了,和那妖女扭打在一起。
卻不想,另外一家僕直接將碗裡的藥水一飲而盡。
狐女見如此,當即痛煞,“爾真殺我夫也。”
蘇寍頓時明白,他被兩個家僕給算計了,而狐女告訴他,他五天後必定暴病而亡。
原本和他**,也是倚仗著有妖丹,若是他能夠服用那丹,便可脫胎凡骨,倆人亢儷不下百年。
可惜,如今便宜了那家僕。
五日後,蘇寍暴斃,狐女遣返山中修煉,卻始終不忘復仇。
………………
狐女講到這裡,船不知不覺來到江中,舉目四望皆是霧靄沉沉。
靜止的江面上,扁舟獨立,船伕不知何時已無蹤跡。
蒼茫的霧氣延伸至天邊,雲翳似被人撥開,露出月色一角。
眼前的狐女渾身一震,面臉晃動後勐的一滯,露出了一個狐臉,身後幾條長長的雪絨尾掃出了船簷,落到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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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抱歉的對著青年吐了吐舌頭,顯然,她並不想以這種形象示人,但是由不得她。
關於狐狸拜月的傳說,項薄在前世便聽說一些,那還是從聊齋志異當中汲取的志怪知識,但是到了這方世界,他認識了那老道人。
老道人和他講,拜月的不止有狐狸,狐狸拜的也不僅僅是月亮。
所謂拜月,不過是修煉成精的精怪妄圖從月光當中汲取一點帝流漿,促進自身修煉。
月色當中,尤以滿月最佳。
但帝流漿可以引發精怪體內的某種衝動,放大其某些能力和慾望。
項薄想來,這或許可以用“潮汐定律”來解釋,所以,在滿月之夜,有些人也會比較容易衝動,做出不理智的事,據說都可以推給月亮。
所謂帝流漿,便是某些大顆粒光束,類似於外天空磁石,吃了之後身體會慢慢的發生變異。
當然,這種解釋也是沒什麼科學依據的。
“公子,我雖是狐妖,但是無害人之心。那李甲,張義,雖是人類,可卻包藏禍心,奪我妖丹,你說該不該殺?”
青年依然搭劍於左右兩膝,不需思量便開口道:“人妖殊途。你遇見蘇秀才之時,恰逢滿月,因吸取了太多陰之力,本來只有一種選擇,靠自身法力消磨,但這會損耗你本身修為。可你遇到了蘇秀才,他雖不是陽盛之人,也畢竟是男兒身,長得也俊了些,所以你選擇了汲取他體內的陽氣來中和陰之力。才有他後來的體弱多病。是也不是?”
“你狐族性媚,凡人沾了,受到那入骨入髓的滋味,必定難以自拔。你不及時抽身,妄圖利用妖丹和他歡好百年,看似兩情相悅,實則你在利用他肉體之軀增進修煉,是也不是?”
“不是你引惑蘇秀才在前,哪來後來的李甲,張義之事,是也不是?”
三連問。
青年毫不留情面,襟起一截短袖擦拭劍身,娓娓道來。
氣氛有些詭異,雲翳再次被拉開,又露出了半形月。
船對面忽的朦朧,狐女緩緩起身,一層層薄紗褪盡,渾身星光點點,居然出落出一個絕世的美女模樣。
不施粉黛,不施遮掩,白的純粹,美的窒息,對面的青年不為所動,只是抬頭望著空中。
那裡,
霧氣隨風消散,順便扯動了最後一片雲翳,露出了今晚的月全貌。
鬥大如盤,赫然一輪滿月高掛!
狐妖澹澹的聲音傳來,“雖然是我主動,但是選擇權畢竟在你們男人手裡,是也不是?”
“換做是你,你作何選擇?”
狐女盈足一落,順勢臥在青年懷裡,媚眼如絲,含羞似水。
只問一句,這誰能扛得住?
項薄做到了......
他用劍抵住關鍵部位,心如止水,劍氣微微震盪,在周遭護成一個光圈。
狐女嘗試用手一探,頓覺觸電一般,無數劍氣旋轉絞殺而來,驚的她連連後退,扯出一根狐狸尾巴抵住船跟。
蹭!
劍光一閃,青年起身以劍抵住狐女脖頸,“找死!”
“公子留手!我小輩狐妖修行不易,圓月之下若不以此方式卸掉陰之力,恐損百年修為,著實無可奈何,望諒!”狐女褪去皮囊,顯化出毛茸本體,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無可奈何?”
青年劍眉一挑,輕嗤一聲,“據我所知,至少還有一種方法可以讓你冷靜下。”
“何為?”狐女抬頭。
撲通!
青年劍氣所至,那狐女直接被橫掃出去,跌落水中。
咕嚕嚕!
落水的狐女勐的吞嚥一大口江水,目露驚恐,“公子救我,我不會水。”
呵。
項薄冷哼,犬科動物哪有不會水的?
不多時,那狐狸見她演技拙劣,已經被青年識破,便晃著幾條尾巴,趁著月色在水面緩緩遊動,還時不時的對著他勾勾手,確切的說,是爪子。
項薄並不理會,穩穩坐於船邊。
嘩啦。
白狐不知何時潛入水底,從水面衝出,濺了青年一身的水花。
“嗤!”
她莞爾一笑,拋了個媚眼。
青年眼神忽的怔住,也笑了笑,伸出一隻手欲要摸摸那狐女的腦袋。
“哼,原來你好這口?”狐女心裡計算,嘴角吟吟一笑。
昂著腦袋,她乖巧的像是一隻家犬討好自己的主人,等待著青年的臨幸。
不圖,
那粗糙的五指甫一接觸她的毛髮,頓時箍住了三角腦袋,之後勐的摁入水中。
項薄力大,任憑那狐妖掙扎,身後的幾根長尾胡亂拍打水面,依舊死死的摁著她的腦袋。
“公......饒......”水下的狐女含湖不清的求饒。
青年卻抬眼望向江邊,“蘇秀才,再不出來,你的心上人可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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