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是不想在天北城待下去了。
太危險,實在太危險。
一個李靖不說,這怎麼魔業教也摻和進來了?
而且看那無相魔的實力,似乎都到了地魔境界,這可是比金丹更高的境界了。
好在青年是個愣頭青,不知道這倆境界到底差的有多大,悶著頭和人家打起來。
還愣頭青的爆發了丹田全部力量,差點廢了剛剛才得到的,熱乎著的金丹。
看的老道士那個心疼啊。
要不是李牧年著急離開,他真想衝進去拉著青年就跑啊。
你一個半路的金丹期,和人家地魔拼什麼?
後面的戰鬥他就不清楚了,雖然一直相信項薄,但這次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說到底,
道士很是後悔,竟然腦袋一熱,就把金丹給了項薄。
他本該知道,這傢伙打起架來向來是不惜命的。
就算這次逃過一劫,往後也不好說,那不可惜道爺我的金丹了?
不行,
我得想辦法一直跟著他,萬一他死了,我就是剖開他的肚子,也得把金丹給拿回來。
老道士半路一邊想著,一邊隨著李牧年奔走。
卻發現如今的天北城群鬼環繞,這都是從地獄出來準備收死人靈魂的。
“看來還是沒錯,大災難要發生了!”道士不由的想到道姑,也不知道她一個人在客棧裡怎麼樣了?
道爺萌生退意,可現在的處境卻讓他身不由己,只因李牧年打了個口哨,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裡跑出來一隊黑甲軍,個個持刀威勐。
他都來不及腳底抹油,就被兩個軍士給架住了,朝著蟒山進發。
“你乖乖的跟我走,回來後給你解藥。”
李牧年早就看出道士歸心似箭,可是不能放他走。
他算是看出來了,
那項薄雖說無父無母,也無親人朋友,可唯獨對老道士很是上心,有他在手,對項薄來說,也是一種掣肘。
“解藥?是生死草嗎?你真的有生死草?”
道士本來還圖著逃走的心思,可一聽到解藥,立刻老實了,開口三連問。
一隊人的行軍速度不斷加快,李牧年一側頭,冷眼笑了笑,“生死草這東西雖然被朝廷嚴格管制,也就某些皇親能夠有渠道得到,但我天北城不受朝廷制約,你可明白?”
這話說的囂張,
哪怕朝廷禁止私人擁有生死草,可天北城更像是大梁境內的一個小朝廷。
底氣就在於天北城一直在源源不斷的為邊境輸送黑甲軍,從而幫助北寒王抵禦夜族。
老道士默然,低著頭想了下,“這傢伙雖然討厭,但說的有道理。”
於是抬起頭說道:“好,我跟你走。”
————
道姑果真住在了迎福客棧裡。
其實在知道老道士現在的心裡沒有自己的時候,她就想走了。
離開天北城,能走到哪算哪。
至於身上的毒,也就聽天由命罷了。
在天北大牢待的日子,讓她本來都沒了生的念頭了,可老道士還是託人來告訴她,他會帶著人來救她,讓她別放棄。
所以道姑一直等著,心裡的情復燃了,以為道士還惦記自己,否則大可以袖手旁觀的。
不想,
她從王府裡出來,和他在客棧裡一番談話,斷了她所有的心思。
萌生的情根還沒來得及長出來就斬斷了。
思前想後,
道姑還是沒有離開,不辭而別只能顯示自己在逃避那老家夥。
既然大家都沒關心了,那就等他回來大大方方的告別。
這一夜,
迎福客棧忽然安靜下來。
白天因李牧年的婚禮而熱鬧的客棧彷佛完全沉睡了一樣。
直到半夜,
一聲慘叫劃破了寂靜,道姑從夢裡醒來。
跳下床,推開門,她看向客棧一樓。
沒有點燈,一片夜色朦朧。
似乎有幾個人影在走動,但是姿勢很是怪異,都仰著頭聞著味道,動作緩慢。
漸漸的,眼睛適應了,
道姑注意到,靠近牆角的桌子下面蹲著一個體型臃腫的男子,看背影像是掌櫃的陶大軒。
於是她躡手躡腳的走了下去,手裡拿著打火石。
“嘿!在這幹嘛呢?”
來到了陶大軒的背後,她伸出手來拍了一下他的後背。
聽到動靜,
那些走動的人影立刻動作迅速起來,尋找聲音來源。
但他們似乎並不擅長分辨方位,而後又各自散亂的活動。
陶大軒被道姑一聲給嚇丟了魂,回頭一看這才松了口氣,但隨即又捂住口鼻,示意她莫要發出聲音。
不想,
道姑倒是沒有出聲,卻把手裡的打火石給打著了。
噗!
突如其來的光亮瞬間讓兩人成了焦點,遊走的人群唰唰看過來!
藉著唯一的燈火,道姑這才看清楚了眼前的這些人。
不由的愣住了!
“這是......”
————
墓園裡走來兩個半丈不到的童子,黑的如碳,白的似雪,倆人一前一後,腳印重複。
這正是得了鬼帝命令的黑白鬼童。
別看他們個頭小,可是活的年紀卻不少。
這倆人的來歷值得說道。
乃是鬼帝參照陰間的黑白無常,以活人打造的兩個鬼臣,且在兩人腦袋裡種下了符,命他們終生效忠自己。
說白了,
這就是鬼帝製造出來的兩個傀儡,只不過,他們有自主行動能力。
而在他們的身後,一個赤腳的青年緊緊跟著,時時刻刻的觀察這倆人。
眼看著他們就要走出墓園,
項薄忍不住了,準備上前打個招呼。
然而就在這時,
走在前面的黑鬼童停下了,他調轉頭看向後面,雙童輪轉,像是夜視鏡一般掃視著。
“發現人類,可以使用寄魂珠!”
他緩緩開口,聲音像是機器一樣聲音。
黑鬼童指的人類當然不會是旁人,正好項薄要認識一下,乾脆從隱藏的棺槨後面走了出來。
“嗨!”
項薄“友好”的咧開嘴,伸出手招了招。
“人類,體魄強大,可以使用寄魂珠!”
這一次是白衣如紙的白鬼童掉頭開口,他手裡的青色珠子光芒大盛,頓時射出一道道猶如利箭一般的光芒。
唰唰唰!
還不得項薄反應,那所有的光芒射中他的身體各處。
他正想著,這是幹嘛呢?
卻赫然發現身體被射中的地方皮肉翻卷,居然起了許多的紅色小凸起,這些凸起迅速佔據周圍的血肉,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項薄立刻明白了,這變異的血肉不正是和王府裡變成人形怪物的那些人的一樣?
這是要把他也給變成怪物啊!
好啊!
爺們我好心好意的和你們打招呼,你們卻覬覦咱的肉體?
項薄不幹了!
丹田裡的金丹迅速運轉,金色的液體光速般流經四肢百骸,所有變異的血肉全都被消滅,萎縮之後還原了他原本的皮膚模樣。
“寄魂失敗,快走!”
眼前的兩個鬼童倒是不傻,也能辨別出項薄的特別之處,兩個人居然轉身邁開步子就跑,乾脆利落。
可項薄哪能任由他們離開?
“想走?”
身體還在原地,但是青年的胳膊已經變成了數米長的橡膠,噼裡啪啦的延伸出去。
在他們兩個沒跑出幾步後,便給綁住了。
倆鬼童身形不穩,全都躺在地上被項薄給朝著自己拉過來。
忽然感覺臂膀多了一些黏滑,青年暗道一聲不妙,迅速上前快跑幾步,果然,倆東西已經和泥鰍一樣給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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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了個空,這激起了青年好勝心,也不管方才從鬼洞裡鑽出來的鬼王,腳下生了風火輪,一熘煙追了上去。
“哎呀呀,這怎麼就走了?我還沒有盡地主之誼呢。這要是傳出去……”
鬼王招著手,望著青年遠去身影,滿臉遺憾。
下一刻,勐地給了自己一拳,“他娘的,我是不是傻!趕緊走了多好!”
……
項薄現在跑的很快,和一陣風似的,這已經超越了人體的極限速度,可用來追趕那兩個小家夥,還不夠!
只恨自己還沒有學會油皮書裡的急行如風和縮地成寸,不然追上他倆,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眨眼之間,
鬼童已經跑出了墓園,項薄張開鼻翼尋蹤定位,知道他們應該是跑到了山腳下,朝著天北的方向去了。
想到他們手裡的寄魂珠,項薄瞬間領悟。
“看來,得想想辦法了。”
青年沒有停下腳步,一邊跑著一邊思索對策。
風兒呼嘯越緊,青年越發覺得耳邊通明,不知怎麼的,耳通又一次開啟。
周遭一切聲音全都灌進來,嘈嘈雜雜,第一瞬間令他的耳朵生疼。
漸漸的適應了之後,
項薄終於可以分辨出那些不同的聲音。
有來自山腳下黑甲軍值守的,“娘的,這天可真冷!你說這魔業教怎麼這時候出來作妖,害的爺們都沒有去和李牧年那小子的喜酒!”
“可別說了!人家是什麼身份,就算是沒這回事,你能進的了王府?”
“切!李牧年那小子也就是命好,可惜咱就沒那個命……”
青年不由得笑了笑,看來李牧年也不是那麼受尊重,軍士們背地裡都稱呼他是小子。
————
“哎喲喲,我說你們把道爺我請來,倒是給我解開啊!把我給綁在這裡算怎麼回事?”
“喂,我跟你說話呢!你是聾子嗎?你可知道我徒弟有多能打嗎?你們家城主還給他貼身令牌呢!”
“你小子裝啞巴對吧?你家少主可是把我請來的,你要好吃好喝伺候,明白嗎?我記住你了!小子!”
“等道爺我出去,不好好收拾你……”
“啪啪!”這似乎是鞭子抽打的聲音。
“哎喲喲,一個臭小子,怎麼還動上手了。別打……別打……”
青年正來到山腳下,忽然分辨出老道士的聲音,無奈的搖搖頭。
這老家夥應該在左邊山頭那裡,隨著李牧年一起去的,但應該被綁住了,這老家夥氣不過,罵罵咧咧,結果被揍了,呵呵。
活該!
也好,至少知道老道士暫時安全。
————
“掌櫃的,這都是什麼東西?”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出來撒尿就看到張小二在吃人。”
這是男人的聲音,項薄聽著熟悉,另外,張小二是他們家跑堂的。
這麼一來,青年就分辨出,這是迎福客棧裡陶大軒和一個女人在談話。
只不過,
他們兩個異常的小聲,彷佛怕驚到什麼?
如此小聲,害的項薄仔仔細細辨別,這才能聽清楚。
“這女人的聲音怎麼也有些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
項薄開啟了耳通之後,對於聲音異常敏感,他很確定,這女人的聲音一定聽過。
可到底是在哪裡?
來到了天北城,他認識的女人不超過十指之數,所以很好排除。
不可能是櫻花樓的虞美人和她的大丫鬟,也不是王府裡的衝菊。
忽然,
項薄腦袋裡閃爍出一副骯髒畫面,頓時臉紅。
他記起來了,那一夜去王府裡尋老道士,結果發現他整個道姑不可描述呢。
這不正是道姑的聲音嗎?
青年臉色恢復正常,心想自己得了這耳通,都快成了偵探。
這過耳不忘的本事有點牛啊!
等等!
按照道姑和陶掌櫃的對話,這倆人似乎被什麼給困住了!
莫非是寄魂體?
項薄很快想通了個中原因,不由得皺眉,腳下步伐加快了幾分,乾脆開始燃燒金丹之力。
這也是沒辦法了,時間就是生命。
接下來,
青年卻又聽到了其他的聲音,是個渾厚的漢子。
“哥,咱們這麼下去可不是辦法!剩下的人死的死傷的傷,早晚給拼光了。”
“廣,哥知道。可咱們都是百姓出身,當年也是被豪俠之人所救,如今咱們也自詡豪俠,官府不管,咱們可能不見死不救。要不還遊走江湖做甚,乾脆回家種地!”
“那這些孩子?”另外一人問道。
“廣,你帶著這數百個孩子找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接下來的戰鬥你不要參與了。”
“不行!哥,我要和你一起戰鬥,你胳膊都丟了一隻,可不能再……”話到這裡,男人的聲音有些嗚咽。
“有怪物來了!你快走!!”
“哥!!”
“張廣,快走吧!我們會保護好你哥的。來人,把張廣和孩子給帶走!”
霹靂哐啷的砍殺聲傳來……
“嗯?”正在狂奔的項薄忽然頓住,眼睛望向自己的右手邊,那是城北的方向。
“數百個孩子?看來這是大師帶來的那些人了!怎麼已經損傷到了如此地步了麼?”
當初見到大師的時候,他身後至少有百人的,可現在聽著怎麼就只剩寥寥數人。
唯一的可能,
其他人都犧牲了!
那胖和尚呢?
項薄腦袋一懵,遙遙看向城外,隔著大約數十裡是有一座軍營的。
那是黑甲軍的精銳所在,但是此刻卻毫無動靜,根本沒有出兵的打算。
值此關鍵時刻,
只靠些許豪俠出手,怎麼能救的了全城百姓?
李延鳳和李牧年到底在蟒山做什麼!!
當下,
項薄也顧不得追擊那兩個鬼童了,轉而朝著城北飛奔。
他必須確保那些孩子的安全!
————
轟!
勐烈的爆炸聲響起,一個渾身是血水的人影站在泥坑裡,目光凜冽,有著一往無前的氣勢。
在他的身後,是一座有錢人家的府邸,此刻大門緊閉,內裡有幾個人正在緊張的張望。
“老爺,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了?怪物們都走了嗎?”
一個美婦人渾身發抖,眼裡充滿恐懼。
“沒……沒呢!”作為家裡的主人,韓商也怕的很。
就在昨夜,
不知怎麼的,有許多人形怪物開啟衝擊家門,他能認出許多人是左近的鄰居,此刻一個個面目猙獰。
家裡的大門到底無法經得住衝擊,眼看就要被撞開,不知道從哪來了一個陌生面孔,一個大漢站在了門口幫著擋住了。
怪物們攻擊了一夜,數量越來越多,這位壯士便硬抗了一夜。
這人是誰?為什麼要幫他們?
韓商並不清楚,他只知道一家人暫時得救了。
雖然心裡感激好漢,可他不敢出去幫忙,甚至不敢開口言謝。
雖然看的於心不忍,但是為了自己的家人,也為了自己,韓商還是決定就趴在門後面緊緊的瞧著。
篤篤篤。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胖胖的,虎頭虎腦的兩歲男娃抱著一把玩具木劍在大門上敲啊敲。
“哎呀呀,誰讓你出來的?來人啊,快給少爺抱進屋裡去!”
趴在門上的韓商鬍子都被嚇的豎起來,扭頭一看,居然娃在胡鬧,當即氣不打一處來。
方才說話的美婦人急急忙忙跑過來,一把抱住男娃就走,結果那男娃急的哇哇直叫,“我要幫叔叔打妖怪!我要打妖怪!”
一句話說的全家人都愣住了。
韓商老臉一紅,“娘的,我個大老爺們,還不如個孩子!”
可這門不能開啊,這忙也不能幫啊,一大家子人呢,萬一給那些怪物衝進來。
哎!
苟著吧!
門外的大漢是一個一根筋,聽了和尚的,要來救人,便隨便選了一家。
打了整整一夜,他也沒退後一步,身體極度疲憊了,渾身都是傷口,腦袋裡只記得和尚的話,保護好百姓。
對於百姓的概念,他不是很清楚,總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也許就算是吧。
他本就是沒名沒姓的孤兒,在二十歲的時候,被和尚從虎口就下來,賜名普海。
後來仗著力氣大,又跟著和尚學了些本事,這就一直行走江湖。
奈何腦子是個愚笨的,經常被人當做傻子,被孩子們拿石子扔,被父母們抱著孩子遠離。
他本性善良,也不惱,只會痴痴傻傻的笑。
轟然倒下的那一刻,他想起了和尚給他起的名字。
普海,
還挺好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