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颯颯倏地回頭，門口站著一人，背對月亮，渾身散發著潤潔的光澤，雖然看不清眉目，但那挺拔的身姿，睥睨的姿態，不是天夜還能是誰？
像一束月光灑進心裡，劉颯颯雖然有些悸動，但卻忍著沒站起來。
凌白欣然咧嘴，拎著酒壺招手道："快過來，新釀的棗兒酒。"
郎瞳向凌白側目，半年前還與門口那人打的昏天暗地，如今竟然也能像沒事人兒似的，周遭人中真是數他最沒臉了。
看著天夜走進來，劉颯颯捏起桌上的手巾擦了擦嘴，將豬蹄放到自己盤子裡，往旁邊挪了挪，抬頭看著他坐在自己身邊，想要湊過去靠近些，又覺得不矜持。
默默地從桌角端了沒動過的杯盞遞到天夜面前，想了想道："恩荼醒了嗎？"
天夜深深地看著身邊的姑娘，心事重重卻還是故作輕鬆，"醒了，與森捻一起去了酒紫家裡。"
劉颯颯怔愣了一下，囁喏道："哦...去，去提親嗎？呵呵...我開玩笑的。"說到最後幾個字，幾乎聽不見音了。
"你們倆怎麼怪里怪氣..."凌白看看劉颯颯，又看看天夜，"你老孃究竟要搞什麼？"
郎瞳沉聲道："殿下，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大家心裡都在等一個答案。"
天夜將凌白為自己斟滿的酒仰頭飲盡，酒杯不輕不重地敲在桌子上，發出一聲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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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族的天后，要逆轉乾坤，如果成了，我和森捻，還有恩荼都會消失在妖界。"
他沒有說那是他母后，因為那個女人根本就沒有當他們是自己的孩子。
在夜摩島的天魔宮裡，他清楚地知道她說的全都是謊話，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先脫身出來，踅到這裡來尋人商議。
聽到這個訊息的三人全都驚呆了。
沒人曉得妖界中怎麼還會有這種驚天動地的法術。
"恐怕，不是你們三人消失這麼簡單。"郎瞳聲音發顫："若只是顛覆妖界眾生也就罷了，但凡傷到凡間百姓，九天必定會降下天罰。"
劉颯颯眼睛一亮，"郎瞳姐姐，你去九天，把這件事告訴仙人，他們不會不管的。"
郎瞳神色黯然，"我兩次洩露天機，與九天的仙緣已斷，無法再回去。"
"可是，"劉颯颯還不死心，"妖界中終究還有別的家族與九天有仙緣的，我們找這些人去通稟，怎麼說，若是那咒術啟動起來，妖界妖精，誰還能逃的掉？"
"沒時間了。"天夜看向劉颯颯，"你是啟動咒術的引子，你若不在，這咒術就無法啟動。"
劉颯颯牢牢地盯著天夜，只覺得喉頭發緊，"你是說，我，我若不在是什麼意思，你是讓我去死..."
"我要你離開。"天夜心疼地一把抓住她的手，心中像是被火在炙烤，"回到你來的地方去。"
劉颯颯徹底懵了頭，"我怎麼回去？我不知道怎麼回去，深婪說那邊的人都不認得我了。"
像是意識到什麼，劉颯颯的聲音開始發顫："我能不回去嗎？"
見劉颯颯臉上充滿了驚懼，天夜心中的無力感湧上心頭，"我攔不住她！憑她現在的力量，誰都攔不住。"天夜的聲音低沉卻有力，同樣充滿了痛苦，"你若不走，我們，都會消失，包括深婪。"
"為什麼還有深婪？"劉颯颯大叫。
天夜面色如灰，"天魔族的王后，曾是雲執身邊的侍奴，我猜她所做這一切，都是為了雲執。"
"..."
劉颯颯頭痛欲裂，想起剛來的時候，還整日想著怎麼回去，現在卻懷了攆著都不肯走的心思。
甩開天夜的手，劉颯颯瞪著他，"那我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天夜深深地看著她不語。
"就是讓我永遠都別回來了是嗎？"劉颯颯說話的腔調都變了。
回到原來的世界，所有的人都已經不認識她了，她還變成了妖精，也許每隔幾年就要換一個城市生活。
最重要的是，再也見不到這個讓人討厭的男人了。
"我不走，就算我走了，那個女人也不會放過你們。"
"最起碼你可以活著。"這句話，天夜幾乎是吼出來的。"你來的那個世界那麼好，你為什麼不回去？"
"因為那裡沒有你。"劉颯颯眼睛被淚水模糊了，到了這種地步，她也不想掩飾，抹了把淚水，低頭在袋子裡翻找什麼東西，"我不可能丟下你們自己苟且的，絕不可能。我問問深婪怎麼辦，他會有辦法，他一定會有辦法的，他那裡那麼多天書卷軸，怎麼可能沒有破解的法子。"
"黎錦已經去了血海，"天夜安靜地看著她，"不知道深婪還有沒有機會看到你傳給他的訊息。"
"現在？"凌白剛才沒說話，一直在想辦法，"你是說現在，立刻馬上就要想出辦法來對付她？"
"是！"天夜回答了凌白之後，又對劉颯颯道："所以我要你走，立刻馬上走！"
兩人僵持著，沉默著，對抗著，劉颯颯的手慢慢從袋子裡出來，竟還帶出一壺酒。
"是檸生給的喜酒，一直忘了喝...吃頓飯的時間，總是有的吧。"
聽劉颯颯這麼說，天夜躲開她的目光，凌白看到他眼中有些泛紅，便打岔道："那就先吃飯吧，這還有個豬蹄，喏，你倆一人一個。"
劉颯颯給天夜斟了酒，隨著琥珀色的液體傾入酒杯，她心情也漸漸平靜下來，"你有能讓我離開的法子？懂能讓我回到原來世界的法術？"
天夜一直看著她倒酒，卻不抬眼與她對視，逃避似的，端起酒杯飲盡，"涯初在天廈找到了傳送卷軸，沙漠相遇時給我的。"
"..."
那是好幾個月之前的事了，竟然一句都沒和她講過。
"是怕我吵鬧著要走？"
心裡融起一絲令人悲傷的暖意，她在他心裡，一定不是可有可無的人。
"是在等一個契機。"看到劉颯颯為自己斟酒的手停在半空中，天夜奪過酒杯，再次飲盡。
這個討厭的男人，任何時刻都能輕而易舉地出口傷人。
劉颯颯撇嘴苦笑，"拿出來吧，既然決定了就利索點，省的我一會兒反悔。"
凌白焦躁地看著郎瞳，"你有沒有想到什麼辦法？"
郎瞳沉靜地搖頭，似乎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