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半趴在床邊,溫柔夾著一絲絲的心疼,黛玉認真的看著仍在昏迷不醒的肖黎溪。
昨天一個晚上沒有睡覺,不是不困,而是睡不著,心裡有一處從未到達過的地方,心在疼痛不已。
出生不足月被當成妖孽和剋星孤煞,僅僅是因為長了一雙銀色的眼睛,就成了宮廷傾軋的犧牲品——
怪不得民間傳言皇帝手段殘忍,試想一個在刀劍口生存的人,誰比他經歷過更殘酷的生活?
怪不得他正處年少,肺部卻是傷痕累累,如若遲暮老人。漫天的大火之中,嗆鼻的煙霧中,一個不足月的小嬰孩,受著火燒的煎熬,幾乎被煙霧嗆死,肺部如何不受傷。原來,這病根,在他剛出生的時候,就已經種下了——
有些哽咽,黛玉伸手握住他的手,聲音如同清早的空氣,水霧點點,“肖黎溪,你一定好快點好起來,知道嗎?我一直都在陪著你,陪著你!”
三天過來,燒早就退了,一臉的潮紅也已經退卻,為何他還不醒呢?
一陣冷風襲來,黛玉不禁戰慄地一抖,臉上尤為冰冷,伸手一摸,方發現不知道何時淚流滿面。
房間內燃著檀香,有驅毒驅邪的功效。四處的窗戶全都開啟。雖然是初夏,夜晚的風還是有些涼的。裹緊身上的衣服,黛玉又坐在床邊。
這些天她幾乎不夜不眠的照顧著他,如果他再不醒來,只怕她也要病倒了。替他掖了掖被角,靠著床頭,黛玉也開始犯困——
從睡夢中醒來,肖黎溪滿足地嘆了口氣,好久沒有睡得這麼塌實了,記得上次睡得這麼香還是在蘭姨懷裡,後來的日子刀光劍影,睡眠極淺,這樣安眠的日子離他確已經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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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她是不願意醒來,繼續睡下去的,可是耳邊一直有個聲音在輕輕的呼喚,
“肖黎溪,快點醒來——”
“我會陪著你的,陪著你!”
睜開眼睛,就看見趴在床邊的黛玉,像是怕冷,一手死死拽著身上的大衣,另一只手則是緊緊的攥著他的手……
怕她著涼,他支著疲乏的身子將她拉進被窩,除去外衣,用被子緊緊裹好她。許是太累,她竟沒有絲毫反抗,找到熱源後還往他懷中縮了縮,這幾天,是她一直陪著他麼?
雖然昏迷,但他卻還有些意識,總有雙手不時探向他的額頭,然後溫柔地喂藥遞水——
他的黛玉心中有他的……
悄悄在她額前印上一吻,倦意再次蔓延,擁著她漸入夢鄉。
睡覺前,還不忘記說出心中所想,“小玉兒,你救了我的命,無以為報,看來我只能以身相許了。”
第二日清晨……
“肖黎溪——”一聲不大不小的呼喚從玉肖宮傳出,門前正在忙碌的宮人都不由的一震,好奇的探頭。
只見殿內書本紛飛,硯臺落地,瓷器落地打碎的清脆聲音不絕於耳。
窗臺的鳥兒上下彈跳,浴缸裡的錦鯉翻越……
一向沉寂肅穆的玉肖宮,此刻上演著從未見過的混亂……
面對這樣的混亂,太監宮女們一陣犯傻,該不是皇上發生了什麼變故吧。幾個太監臉上出現驚恐神色,若是皇上真的出現了什麼狀況,那他們——
想罷還小心翼翼的摸摸頸上的脖子——
聞訊而來的公公和女官趕緊指揮收拾殘局。
隨著喧鬧聲,一對錦衣衛匆忙衝進大殿,前腳剛跨進門,卻被一馬當先衝進殿裡然後伴著一臉曖昧笑意的秦月和得喜安排著出來。
眾人面面相覷,秦大人看到了什麼?為什麼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縫,酒窩深陷,就是白皙的臉上,還泛著可疑的紅暈——
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人人抓耳撓腮,苦思冥想。
一夜無夢睡的正香的肖黎溪驚起,揉揉眼睛,方發現剛才那一聲呼喚是身邊的黛玉。玩味的看著一臉驚慌失措的黛玉,長臂一伸,就把失足跌落在地的黛玉攬到他的懷抱中,一個用力,又將她壓回在床上——
好重,黛玉皺眉看著眼前甦醒過來又是神采飛揚的肖黎溪,心裡有驚喜,之後看著眼前的一切,臉上泛起一陣紅暈。
可是大清早的起來,睜開眼看見一張放大的男性面孔在眼前,任是誰都會心臟受不了的。清清白白的女孩子發現與一個男人同床共枕,並且從她的懷中甦醒過來,這發現簡直比借屍還魂還要來的震驚。
不可思議的一聲尖叫,這下苦的是自己,看看剛才秦月一臉震驚轉為曖昧就知道他們怎麼想了。
最可氣的是他們離開的時候還自以為是關緊了大門,這,這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嗎?
如果傳出去的話,她豈不是非肖黎溪不嫁了——
不過看見他醒了,心裡的高興和興奮還是無與倫比的。這一瞬間,她感謝上蒼,感謝命運。
臉上點點**讓人覺得不舒服,死命推也推不開,他還要吃豆腐吃到什麼時候?他似乎有三天沒吃飯了吧,怎麼還有力氣幹其它的事情?
偏過頭,黛玉輕輕的推開他的臉,“肖黎溪,你不餓嗎?”
“當然餓了!”肖黎溪對黛玉的躲閃不甚滿意,大手抓住他的小手壓在身下。連帶著壓住胡亂蹬騰的小腿,另一只手扳住她的臉。
銀色的瞳孔變得愈加深邃,染上點點桃花一樣的顏色。
明白眼前將要發生的一切,黛玉垂下眼眸,玉一般的姿容染上一點點的嫣紅。
“餓了我們就去吃飯吧!”所問非所答,黛玉的聲音如蚊蠅。
隨著身下人兒的擺動,只覺得喉嚨一陣乾澀,兩片溫潤的唇緊貼著黛玉的耳垂,邪氣一笑,“我不是正在吃嗎?”說著,手也開始不規矩的在黛玉的身上移動。
“放開……唔……”忽然呼吸困難,黛玉的腦子一片空白。香軟的身軀變得酥軟無力——
暴風雨過後是點點溫存,肖黎溪終於放開溫軟的紅唇,開始親吻黛玉的額頭和臉頰。
手心忽然傳來一陣刺痛,肖黎溪從意亂神迷中回神,才知道黛玉的小手正在他的手心狠狠的掐著。小臉之上,猶自帶著一臉的不悅——
“小玉兒,怎麼了?你要謀殺親夫嗎?我可是剛剛醒來的病人啊!”有些委屈的放開黛玉,肖黎溪把黛玉抱在懷中,細細的撫摸那一頭秀髮。
“你還是病人?哪裡像病人的樣子,既然知道是病人,就要老實的待著,要聽我的話。”心裡泛起一陣陣溫暖,為了她他一再破例,後宮如同虛設,如今終於換來了她真心一笑。
“好好,肖黎溪一定謹遵教誨。”刮了一下黛玉的鼻子,肖黎溪笑的開心。
“你的肺部受過重傷,以後衣食住行都要聽我的,要不然的話——”身上一暖,黛玉方發覺肖黎溪已經幫她罩上了外衣。
轉身下床,肖黎溪的腳步有些虛浮,“小玉兒,過了昨晚,我們再也牽扯不清了。所以,所以……你做我的皇后好不好?”
直接的告白,黛玉一驚,看向他的眼睛,銀色的眼眸,有認真和莊重,還有一絲絲的害怕。
“我……”黛玉低頭,有些羞澀,“自古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全憑父母做主不是嗎?”
“哦,那小玉兒的意思就是只要林老爺夫人答應的話,你就沒有意見?”肖黎溪半仰頭,一聲驚呼。
他的小玉兒終於接受他了呢——
知道了還問,黛玉撇下一人他獨自思索,黛玉推門出去。
不想剛出門,就看到一幫宮人曖昧和探究的眼神。臉色一紅,身後的肖黎溪也跟著出來,不顧周圍有人在,一把擁過黛玉,“好餓,我們一起去吃飯!”
“有人啊——”黛玉一陣驚慌,連忙觀看四處,卻發現一眾神色曖昧的宮人早在肖黎溪眼神的震懾之下個個低下頭。
“要我做你的皇后,你的一生只能有我一個人,你做得到嗎?”
“若是做不到的話,我就不開口了!”正色看向黛玉,忽然舉手對天發誓,“我肖黎溪娶林黛玉為妻,此情一生不渝。若有違背,天誅地滅!”
“若有違背,天誅地滅!”
忽然一陣淚眼迷濛,感覺好幸福,被寵被疼被憐惜的感覺,真的很好。
不是那一句誓言,而是肖黎溪眼中的認真和嚴肅,那種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認真和嚴肅——
人生一世,得愛如此,還有什麼遺憾!
果不其然,兩天之後,黛玉正在家中休息,鑼鼓喧天的下聘隊伍硬是滿滿的一條街道。
整個下聘的禮儀過程,完全是按照汀蘭國正宮皇後的標準下聘、彩禮、成禮。
一向寧靜的林家馬上成為各路官員熱絡的物件,大小官員、京城豪紳,拜訪絡繹不絕。而林家的門前,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不論是真心的祝福還是虛偽的巴結,但都是來祝福他們的,不是嗎?
享福的窩在涼亭裡,不時的品上一兩口上好的君山銀針,黛玉笑的舒心愜意。
別了,之雲,感謝你在我成長的過程中帶我體會情之滋味,撫平我離開賈家的傷痛。縱然知道你的愛,你的情,可是,兩年的時間,真的可以改變很多東西,可以沖淡一些東西,也可以帶來一些以前未有的東西。比如沖淡我們的感情,改變你曾經的兩年之約。比如給你帶去可以助你登上皇位的妻子,帶給從陌生到熟悉再到依戀的肖黎溪——
別了,李牧,感謝你在我孤獨的旅途中帶給我歡樂,帶給我勇氣,我知道你誓言的重量程度,可是人生本就有太多的無奈,就像是你遵守明月的遺言一樣,那是你不得已而為之的。無奈,也許這就是人生吧。只希望你和如月能夠享福——
希望你們能夠享福……
而我,也會更加的幸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