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京城,華貴的馬車遠遠而來。黛玉一手掀開車窗向外望去,雖然不再下雨了,可是天還是陰沉沉的。
一想起肖黎溪的病情,黛玉心裡一陣痛,緩緩放下簾子向後去看正在閉目養神的他,他的臉色愈發蒼白了——
馬車遠去,街角之處,一個衣衫襤褸的叫花子呆呆望著馬車車攆處的蘭花圖案,猶自不可思議的自言自語,“不可能,不可能,為什麼她過的總是比我好,我不服,我不服——”
“我一定不會讓你順意的,林黛玉!”
果然,回到皇宮沒有幾天,肖黎溪終於病倒了。
連日來的勞累和以前的舊傷,再加上宿疾,一下子病來如山倒,高燒不退,咳嗽不止,如玉一般白皙的臉色如今竟是泛著不自然的病態紅。
夜已經深,玉肖宮裡仍是一片忙亂。來來回回的宮女太監,腳步匆匆的太醫。
大殿之內,燈火通明,床前,十幾個太醫戰戰兢兢,一邊搖頭嘆息,一邊惶恐萬分地擦擦額頭上的冷汗。
“皇上到底怎麼樣了?”秦月一臉的緊張,語氣卻是冰冷冷的。
領頭的太醫結束診治,長長一嘆,然後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搖搖頭!
“庸醫,你不想活了嗎?要是皇上有個三長兩短,你們一個也別想活著出去!”秦月一聽臉色慘白,揪起領頭太醫的衣領,力氣大的差點就要掐死那太醫。
“秦護衛,不是我等不想醫治,只是皇上這病本來年年到這時就會犯,皇上的肺脈受損,每年的這個時節,梅雨溼氣重,肺溼就會加重,只是今年的這回……這回看起來尤為嚴重!”擦擦額頭上的冷汗,領頭的張太醫嚇得不輕。
原本想著皇上正當年少,平日裡除了例行的檢查之外,自己這個太醫除了每年梅雨時節幫皇上診治一下咳嗽,平日裡根本就是閒差,還拿著優厚的俸祿,在外也是體面非凡,哪曉得皇上說病就病了,並且今年的症狀看上去很是嚴重?
那脈象,分明像是……
阿彌陀佛,千萬不要是啊……
“那你到底看出個所以然來沒有啊?”秦月急的直跳腳,來來回回的走個不停。
又擦擦臉上的冷汗,張太醫嚥下口冷氣,結結巴巴開口,“皇上的病看上去像是……像是……。”
“像是什麼?”秦月一把揪起他的衣領,眼神幾乎殺人。
“是,是肺癆——”小聲的說出來,張太醫深吸了一口氣,不敢看秦月的臉色。
“你說什麼?”秦月一下子呆愣,就算是他再傻,也知道這肺癆可是不治之症啊!
“皇上年少時肺部曾經受過重傷,一直又沒有善加治療。近些日子溼氣太重,引發舊傷,傷寒入骨,恐怕……”
“皇上近日有傷在身引發高熱,又沒有善加修養,多日勞累加上風寒入骨,所以……”
“我管不了那些,無論用什麼方法,你們一定要治好皇上,否則後果你們是之知道的。”輕者罷官殺頭,重者株連九族。
愁眉苦臉,太醫們齊聲應道,“是,臣定當竭盡全力。”
“秦月,你先不要急,我來試試!”一聲柔和的女聲從外面傳來,引得眾人側目。
先是對著黛玉強顏歡笑,秦月而後冷冷的掃視眾人。皇上昏迷之前還剛剛吩咐過讓林小姐在家休息的,一再叮囑不讓黛玉知道他生病的訊息。
是誰這麼快嘴的把皇上的情況告訴了林小姐!
在秦月眼神的掃描下,眾人紛紛低頭。
黛玉苦笑一下,示意眾人先下去,輕輕的坐在肖黎溪的床邊,一臉的憂悒,她的聲音極淡,卻含著濃濃的傷悲,“秦月,就算是沒有人告訴我,他與我相處那麼久,我怎麼會不知道他的身體狀況?”
秦月的臉色有些不自在,勉強一笑,“林小姐,皇上他不想讓你為他擔心,況且皇上的病每年這個時候都會犯的。”
“是嗎?”濃濃的傷感籠罩黛玉,彷佛有萬只蟲子在蝕心挖骨,淚水不爭氣的滑落,滴滴答答落在肖黎溪的手上,匯聚成股,晶瑩剔透。
眷戀那一雙大手的溫暖,細細的劃過每一條紋路,黛玉的聲音哽咽,“你真傻,你知道嗎?肖黎溪,你是個大傻瓜,你以為不讓我知道病情我就不擔心了嗎?不是說好了以後有什麼,我和你一起面對和承擔的嗎?為什麼獨自一個人承擔一切?”
“皇上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所有的苦難都嚥下肚裡,藏在心裡。”漆黑的眸眼也含有晶晶的淚珠,秦月蹲下身子,雙手捂住臉,不願意黛玉看到他的傷心。
“咳……咳……”聲竭力斯的咳嗽把兩人驚醒。
咳嗽過後,肖黎溪的額頭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臉色愈加的潮紅。
慌亂的擦乾臉上的淚水,黛玉手指搭上肖黎溪的手腕——
眉宇水眸盡晗擔憂——
傷感之中又有擔憂,秦月的臉色深沉,“林小姐,我差點忘記了,您是神醫的,一定可以醫好皇上的,是不是?”
滿含希望的望著黛玉,終於那雖然帶著淚花但是卻風華絕代的玉顏扯出一抹淡淡的笑,重重的點頭,她的聲音有種讓人安心的力量,“如果醫不好他,豈不是辱沒了鬼醫師父的名號。”
深夜不眠,又招來那幫太醫院的太醫們。
這會兒,太醫們好奇地看向床邊,想要探究這個深宮中頗具話題的女子。在他們束手無策打算從長計議的時候,她能有何辦法?但就著秦月的相信,他們也只敢把懷疑放在心裡,同時也松了口氣,他們的腦袋暫時是保住了,因為有人頂著呢不是?
“各位覺得是肺癆?”黛玉緩緩起身,眼神一片清明,淡淡的掃視十幾個太醫,最後眼光落在太醫正張太醫的身上。
“適才老夫為皇上把脈,脈象虛浮,而且觀之皇上體徵咳嗽痰白質稀,聲低氣怯,午後潮熱,面赤顴紅,神疲,納少,都是肺癆的症狀,因此……”張太醫雖然傲氣,但半年來不時與這小姑娘切磋,由起初的不屑到後來的佩服,也就照實說出自己的推斷,言談之間也頗為客氣。但在小輩面前仍端架子自稱老夫,黛玉素來知道他的脾性,衝他笑笑。其他太醫見醫正大人對一小姑娘解釋,都好奇地看著他倆。
“張老先生說得不錯,不過這並不能說明此病就是肺癆,肺癆乃長期積勞所致,加之鬱結於胸,終至沉痾。況且肺癆的主要病症為咳嗽、咯血、潮熱、盜汗,皇上雖看起來像,卻實際上不是,皇上實乃為肺脈所傷所致的肺沉!”(月月杜撰的名字,不要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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肺癆可是絕症,患此病者基本上是被判了死刑。她剛才替肖黎溪把脈時也以為是肺癆,但仔細端看症狀倒有些不同,後來斷定不是。再加上以前出遊時她曾經替他把脈的徵象。一切追究起來,都是因為肺部舊傷所致的結果。
來宮裡之前她專門翻看師父所傳授的醫書,此病實乃疑難雜症,世人所得此病這甚少,一般得了此病的人也往往會判為肺癆,然後因為治療不當而喪命。
喪命,不,她絕不會讓他有任何的危險。
“肺沉?”太醫們面面相覷,然後同時望向黛玉。
“是的,肺沉與肺癆有著本質的不同,所以一旦用錯藥,皇上可就回天乏力了!”書中記載的有治此病的方法,又望望肖黎溪潮紅的面頰,不能再耽擱了。
治好,很難,但是就算是再難,她也一定要試試。
下定決心,黛玉一臉認真的看向秦月,“秦月,你放心把皇上交給我治嗎?”
“當然!”秦月回答的爽快。他對黛玉可是信心十足,就算是有什麼,皇上也不會怪罪的。
搖搖腦袋,他在想什麼呢。皇上自然是洪福齊天,逢凶化吉的。他只是覺得皇上對待林小姐那是一個不一般啊,一定不會出什麼問題的,就算是——
哎呀,什麼時候了,還在想這些有的沒的,露出兩個酒窩,秦月上前作揖,“但憑林小姐做主!”
“灸麻黃六錢,杏仁六錢,射干六錢,甘草三錢,毅冬花六錢,紫苑九錢,爪萎紅,桔梗各十錢,桔紅,桔絡各六錢,發熱加生石膏十錢。”擬好方子,黛玉找太醫們商量,“都是些清熱解毒,疏氣散火的藥,老夫瞧著沒問題!”張太醫仔細研究後,即命人去熬藥喂皇上服下,折騰了大半夜,見沒有什麼副作用,眾人才自散去。
守在床邊的黛玉無聊地打著哈欠,望著肖黎溪似乎有些慢慢退去紅熱的絕色容顏,陷入深思。
他到底有一個什麼樣的童年?正是風華年少他,肺部為什麼卻像是遲暮老人?他到底經歷過什麼才至此?
其實她也是一搏罷了,那個法子根本還沒有人用過,就是用過也是幾十年前的事情,到底行不行,還得看他的身子。
如果他能夠醒來,那麼她再也不讓他一個人面對風風雨雨——
一定與他並肩而立,共同擔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