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 東方現出魚肚白。
所有人都整夜未眠，莫易程旁邊的水不知放涼了多少杯, 長弓翻起衣袖在沙發的另一邊坐下。
“莫哥, 我剛剛又去了一次願索的公寓”
“怎麼樣？有新的變化麼？”
長弓搖搖頭, “沒有，公寓被遮蔽了，我在原有的地點找不到。對方應該是一直沒有開機。”
雖然心裡已經有了預料, 還是忍不住失望。對方掉包的整個過程顯然是經過精心設計的，一定就是衝著遊戲來的, 而且很有可能另外的遊戲玩家或者是對遊戲極為瞭解的人，那他就會知道只要徹底退出遊戲並且關機遊戲就會暫時陷入癱瘓狀態，小精靈的活動生存範圍將被圈定在公寓內。
就在這時，外間門被推開，陳昇急匆匆走進來，啪的一聲將份剛剛送過來的列印資料摔在茶几上。
“媽的，一定是他！”
長弓被陳昇的樣子嚇了一跳，去拿摔在桌子上的東西，被莫易程搶了先。
莫易程開啟資料, 眸色猛然沉下去，臉色變得異常的難看。
陳昇帶回來的是電臺那邊查出來的員工資料, 其中一個近期入職的臨時工最引人懷疑，陳昇最初就是看著名字覺得熟悉，後來猛然想到，長弓和自己提過這個叫“方貴”的人！是長弓之前的代理玩家！
把照片拿給曹櫟來辨認, 曹櫟仔細地看了一會，不好確認，畢竟資料上的照片是身份證的復印件，還有略微失真的二寸照片，後臺時候那個男人又帶著帽子口罩而且有意掩飾的自己的模樣。
“再仔細看看。”莫易程的聲音已經快結出冰碴。
曹櫟被嚇得一哆嗦，又拿起材料來看。
其實即便曹櫟不能，現在的情形已經可以基本確定方貴的作案嫌疑了。
“要真的是這個方貴，也不見得是壞事，我聽長弓說他酗酒賭博欠了不少錢，之所以這麼做應該是圖財吧。”陳昇理性分析。
如果真的只是要錢，可以給他，只要保證嘟嘟平安。但是，這件事絕不會就這麼算了！莫易程握緊了拳頭，手背上的青筋蜿蜒。
既然圈定了最大的嫌疑人，莫易程第一時間聯絡到了闞銘，闞銘還在睡夢中，接到電話，驚得直接坐了起來。
“方貴這個畜生！”闞銘咒罵，同時內心十分的自責，這個隱患是自己埋下的，如果嘟嘟出了什麼事真的是難辭其咎。
而就在這時，莫易程的手機上有另一通電話打過來。
是一個c市本地的陌生號碼。
直覺告訴莫易程，打來的人就是偷走手機的人！
果然，接通後電話那邊傳來的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沙啞陰沉，“莫先生，我撿到了你的手機。而且已經放在了一個極為安全的地方，如果你還想要回的話，是不是要給一些酬勞？”
莫易程閉了閉眼睛，壓下心上的怒火，乾脆利落，“你要多少？”
方貴也不拐彎抹角，獅子大開口道：“一千萬，少一毛錢都不成。”
莫易程想也不想道：“可以。”
方貴明顯愣了一下，大聲咳嗽一下吐了口唾沫，隨即改口道：“我剛才說錯了，是兩千萬。”
莫易程面無表情，“可以。”
方貴興奮的眼睛發紅，又狡猾一笑道：“莫先生，想必以你們的本事早晚能查到我的身份。”
“嗯，方貴。”
“呀，竟然這麼快。那我也就不繞彎子了，你們把錢給我我把手機還給你，裡面的小精靈平安無事。而且你們別想著報警，或者後面找我麻煩這種事。你應該知道，我是珀飛的玩家，逼急了玉石俱焚，大家都沒有好處！”方貴敢這麼做，就已經想好的退路。
“你和闞銘之間的事你們自己去處理，我只要手機，錢可以一分不少給你，但是如果手機出一點問題，我什麼都承諾不了你。”這個時候撇清闞銘無論是對願索還是珀飛都是最好的。
方貴嘿嘿一笑，“拿到錢，自然物歸原主。”
結束通話電話，莫易程沉默了幾秒鐘。
陳昇冷笑，“這個方貴想的挺周到，到你這裡拿錢，又依仗著自己是珀飛的玩家，不能拿他怎麼樣。只是，我們現在到底怎麼辦？”
莫易程深吸口氣，“無論做什麼都以保證手機可以拿到手為前提。”
天已經大亮，方貴準備出門找地方存放手機，同時再買些酒菜回來，為了計劃順利他忍了快24小時沒喝酒，這會有些受不了。思考了一下決定還是先把手機帶在身上防止出現意外。
買了兩瓶高度數的白酒，一提啤酒，還有二十塊一隻的烤鴨，小跑著上樓，腳下是尚未完工的水泥的樓梯，走到一半，突然感覺到什麼，方貴的腳步一頓，猛地回頭！
這一回頭，方貴頓時嚇得寒毛豎起，三個人站成一排，手中拎著傢伙，滿身的凶煞之氣，而且他們守在樓梯處，顯然是在他回來之前就已經守在這裡了。
“你……你們……”方貴還以為是莫易程的人找了上來，“你們不要亂來，小心我摔……摔了手機。”
為首站在中間的男人扭動帶著金項鏈的脖子，啐了一口，“這傻逼說什麼呢？”
一旁尖嘴猴腮的男人甩了甩手裡面的棍子，“裝傻呢吧！方貴，你小子有種，欠了豪哥的錢，竟然跑路，兄弟們可是好找，要不是剛才有兄弟在超市撞見，還真讓你小子溜了！”
“豪……豪哥。”方貴一聽，頓時兩腿一軟險些跪下，“幾位哥哥……你們聽我說，我真的沒有跑路，沒有不還錢的意思，我來這邊就是搞錢，現在錢馬上就到手了！錢一到手，我立馬就還，立馬就還！”
“呵呵，你搞到錢？搞到錢會住這種地方？你他媽半個月前就這麼說的！豪哥現在已經給了話，你既然喜歡跑，就卸了你一條腿看你以後還跑不跑！”金鏈子男說著，寬大的衣袖裡面掉出一個棒球棒。
方貴見大事不妙，而且跟著這群人也解釋不清楚手機和自己就要拿到錢的事情。於是拔足狂奔，同時把手裡面的酒瓶朝下丟去，三個人紛紛躲閃其中一個黃毛的男人被砸中了額頭，頓時開了條口子血一下子就花了臉，劇痛之下大罵一聲衝將上來。
方貴這會只恨自己少生了兩條腿，連滾帶爬地往樓上跑。
跑到頂層陽臺的時候，方貴感覺自己就要斷氣了，可還是拼著最後一點力氣關上了陽臺的鐵門，同時推過來一個木桶擋住。
脫力坐在地上，靠在木桶上的瞬間，就趕到了重灌的力量。門外隨即傳來咒罵聲。
方貴頭皮發麻，哀嚎著，“幾位大哥，我……我真的馬上就拿到錢了！馬上！”
“你就是現在把錢從嘴裡面吐出來，老子也砸爛你一條腿！”黃毛氣急敗壞。同時撞門的力道又大了一些。
方貴興中絕望，看來今天自己是難逃一劫了，可是……可是他不想被廢掉一條腿啊！就在這時，方貴猛然想到自己懷裡揣著的手機。
對了，就是……就是現在！方貴雙手顫抖著掏出手機。
“莫易程，我現在被高利貸追殺，我要錢，要錢，你馬上送兩百萬過來！”方貴也不管莫易程那邊說了什麼，“十分鐘之內，要不然老子死了你們也別想好！”
莫易程接到方貴的電話，聽到電話那邊的聲響，心跳都漏了半拍。掛掉電話，莫易程對陳昇道：“拿上支票！”然後抓起桌上的車鑰匙就往外面走。
陳昇一頭霧水，拿著外套跟上去，陳糾和長弓也跟上來，被陳昇擺手攔下來“你們留在這邊，等我的電話。”
兩個人跳上車，莫易程對c市沒有陳昇熟悉，把駕駛位置讓了出去，“十分鐘之內要趕到傾平區的繁榮路。”
陳昇發動車子，一腳油門踩下，車子躥了出去，“從這邊過去至少要十五分鍾……我儘量。”
莫易程額頭的青筋都凸了出來，一言不發地死死盯著前面。
爛尾樓從遠處看去還算醒目，不需要費力去找，陳昇的車進了門口既很難再往裡面開了。
時間剛好過去了十二分鐘，莫易程打到方貴那邊的電話始終沒有人接，這讓他更加的心急如焚。
“啊——”哀嚎聲自遠處飄來，接著又戛然而止。
“在上面！”陳昇辨認出來方位。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然後同時朝著樓門跑去。
方貴趴在地上，左手已經被踩得血肉模糊，臉上也掛了傷。一條腿被架在了木箱上面，黃毛作勢要砸下去。
“啊啊啊啊……求求你們，求求你們再給我五分鐘，啊不，兩分鍾，真的會有人送錢來！”方貴涕淚橫流，血汙從口鼻中流出來，“要不這樣，我……我另外再給你們錢好不好？你們放我一條生路，我……我給你們錢！”
尖嘴男已經舉起的木棒頓了頓，轉頭看自己的同伴。
金鏈子男抬腳又在方貴的手上踩了一下，又引得一陣嚎叫，“你真的有錢？”
“有！有！”
“要不就再給他一次機會？”金鏈子男早就想把自己的“金鏈子”換成24k純金的了，反正就幾分鐘，等等也不是不行。
黃毛還記恨著自己被砸的那一下，呸了一口，罵道：“反正豪哥讓卸一條腿，咱們不做沒法交代，依我看錢也要，腿也卸。他要是敢不給錢，就把他胳膊也卸嘍。你們不來我來！”
方貴看著黃毛揮起的棍子，殺豬一樣的尖叫。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下子就掙脫了出來，用身子撞開擋在前面的黃毛，衝到了天台邊。
“把這小子抓回來！”黃毛臉上的血還沒來得及擦，夜叉一樣地吼著。
於是三個人一擁而上。
就在這時，莫易程和陳昇衝了進來。
三個人同時停下來，轉頭，看著衝進來的兩個人。方貴看到救星一樣的癱軟下來，踉蹌了兩步，後退靠在了本就不高的陽臺圍牆上。
莫易程和陳昇兩個人都是滿臉的疲憊，但是氣度不凡，一看就是非富即貴。
說不定真的是送錢來的？金鍊男手裡面的棍子指向兩個人，“你們來幹什麼的？”
莫易程滿面寒霜，冷聲，“送錢，他欠你多少錢都由我來還。”
“呦呵，還真有人給你送錢！”黃毛譏諷，然後又往前，用棍子在方貴的胸口戳了一下，方貴立刻被懟得悶聲咳嗽起來。
“成，既然來送錢，那就把錢拿來吧！”金鍊男伸出手。
陳昇展開一張面額巨大的支票，“錢一分不會少，但是我們要和你們身後的那個人確認一下。”
莫易程上前一步，對方貴道：“手機在哪？”他必須要在第一時間確認手機的安全，確認願索的安全！
方貴咽了口帶血的唾沫，哆哆嗦嗦地從懷裡面拿出手機，“在這！”
“好，把手機還回來，支票立刻就可以拿走。”陳昇見到手機立馬激動起來。
方貴卻連忙又把手機摟在懷裡，“你們先把支票給他們，然後……然後再把剩下的錢打在我的戶頭，咱們這筆買賣才算成。”
“陳昇，把支票給他們。”莫易程沉聲。
陳昇皺著眉，把支票遞過去，尖嘴男一把奪過去，幾番確認，“大哥，是真的！三百萬！”除了還豪哥的兩百萬，他們還有的分。
“呵呵，諒你也不敢耍花招！”金鍊男呲牙一笑，露出嘴裡面的兩個金牙。
方貴見自己高利貸這邊的危機終於化解了，松了口氣。
可黃毛心頭還是有氣，臨走之時用棍子在方貴的小腿上招呼了一下，力氣不小，方貴疼得唉唉直叫，下意識地抬起劇痛的那條腿。
一條腿難以支撐他的站立，方貴閉著眼睛慘叫著單腳跳著維持平衡。
“小……小心！”莫易程注意到方貴腳下的那根不怎麼起眼的廢棄鋼管，可為時已晚。
方貴一腳踩在了鐵管上面，身體頓時失去了平衡，猛地向後栽去。
“不要！”風猛烈地在耳邊刮過，失真地衝擊著耳膜，莫易程劍一般地衝了上去。
可莫易程的手，只摸到了栽落的方貴的褲腿。
方貴像一個破水泥袋子一樣，掙扎著、哀嚎著不斷地墜落……
莫易程發了瘋一般，眼睛死死盯著他方貴手中的手機，半個身子都已近探出來天台，若不是陳昇在後面拉住他，後果不堪設想。
“撲通”一聲悶響。
水泥地面上，瞬間被殷紅的血染紅。
血泊之中，一部手機被摔得粉身碎骨……
那血是紅的，刺痛眼睛，莫易程的世界，瞬間變得黑白。
“嘟……嘟嘟。”莫易程無法站立，跪在地上，手機碎了，四分五裂，他的身體似乎也被拉扯著，五章六腑都燃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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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跑下樓的陳昇也是一個踉蹌，雙眼通紅。
莫易程顫抖著將手機的碎片都撿了起來，用自己的外套兜起來，陳昇幫忙，莫易程不肯，那空洞而又絕望的目光是那樣的無助，這一刻他再也不是那個強大的莫易程，他像個孩子，一個被嚇到哭都不敢哭一聲的孩子。
不能哭，嘟嘟沒事的，沒事的，一定能修好的，能修好的！莫易程兜著手機的碎片，踉蹌著朝車子走去。
地上的方貴還在抽搐，血沫從口鼻噴出，一雙不甘而恐懼地張著。
不知為何，陳昇被那個目光刺痛了，他從長弓口中知道這個男人的一切，怒其不爭哀其不幸，當然他今日死有餘辜。走過去，陳昇蹲下身子，對著半張臉都塌陷了的方貴道：“闞銘說，昨天，田瑤醒了。”
其實方貴可能已經聽不到了，但陳昇還是說了。然後拿出手機報警。
願索在寂靜到能夠聽清呼吸的公寓裡面，蜷縮著坐在沙發上，碎髮在額前，他相信莫易程一定可以找到自己！所以……所以不用怕，不怕……
叮叮叮！！！
一陣急促的系統提示音，像是要刺穿耳膜一樣。
願索下意識捂住了耳朵，突然亮起的螢幕上面一個大大的紅叉。
系統機械的聲音響起，刺骨的涼。
系統提示：因外部原因，遊戲程式損壞。系統自動解除精靈嘟嘟同玩家的繫結關係。
“什……什麼？”願索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系統提示：因其損壞為不可抗力，非玩家主觀解除安裝，固遊戲保留小精靈身份以及相應等級。且會再次為小精靈匹配新的玩家，請小精靈耐心等待。
願索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可發現自己的腿是軟的，全身抖得根本說不出話來。
系統提示：再度匹配期間，遊戲將回到原始階段，即為小精靈準備基礎公寓、食物等。
不！
作者有話要說： 兩章合一奉上_(:3∠)_
感謝每一個支援正版、留言、灌溉的寶寶們，愛你們(づ￣3￣)づ╭?～ 作者君終於忙過了這陣子，後面空閒的時間比較多啦，哈哈哈，與大家同樂，這章留言寶寶隨機掉落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