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震問起霍天麟，沈芪貞沉默。
“怎麼？吵架了？”
“沒有，最近，為了西洋的一些裝置和藥品訂單，天麟都在陪著他的那位同學戴小姐。”
“哦，戴天寶的女兒，我知道了！”霍震若有所思，轉而見沈芪貞低落，道，“孫媳婦，聽了這麼多霍家的秘方，你想不想看看真品？”
“安魂丸？我可以麼？”沈芪貞自打進了霍家，關於安魂丸的傳說，還是聽連翹說起過的，對於中醫的興趣，她也是很想見識見識這個傳言中，可以從閻王手裡搶人的神秘寶貝。
“當然，你不僅可以看，還得學呢！跟我來！”
推門進去主屋，窗前擺著一個黃柏的書桌，上面擺著文房四寶和一個搗藥的銅臼，還有一盆極其罕見的絳蘭，竟然在隆冬的時節，吐出了蘭蕊，沈芪貞看的入神。
霍震瞧她這般，會心一笑，“那蘭花吃了我很多名貴的藥材，自然要在冬天開花給我瞧了。”
沈芪貞回神，見霍震走到書櫃前，踮起腳，翻找起來。
這屋子裡，除了臥榻，就是頂天頂地的書櫃，和整整一面牆的藥櫃子，霍震雖然年歲長，可是精神矍鑠，身形並不佝僂，而他站在那些書櫃前面，竟也只有半高。
“芪貞，把梯子給我推過來！”
沈芪貞應言，找到了擺在一邊的人字銅梯子，那梯子的扶手都被磨得精光，看樣子，是用得很頻繁很久了。
霍震爬上了書櫃的最頂層，找到一個佈滿了灰塵的小盒子。
“哈哈，記性不好了，果然在這裡，想了半天。”霍震碰著那木盒子下來，一吹，滿是灰塵，沈芪貞趕忙掩住鼻子。
瞧見書櫃角落裡窩著一個黃色的布塊，沈芪貞拿過來，擦了擦。
霍震故作神秘道，“瞧好了，這就是傳說中，可以從閻王手中搶人的藥丸子。”
說著，“啪”一聲開啟了那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木盒子，一陣奇異的香味傳出來，甚至短時間內，彌散半間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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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芪貞聞著那味道，皺眉，瞧見盒子裡躺著兩個金色錫紙包裹的雞蛋大小的丸子，上面印著小篆字型的“霍”字，金色的錫紙，紅色的襯布，看起來十分富貴。
霍震見沈芪貞皺眉，努力的聞著空氣裡的味道，“這必得用密封紙包著不然就失了效果。下回我做的時候，你來學，就能青眼瞧見了。”
“爺爺，這藥裡面的牛黃，是水牛還是黃牛的？”
霍震眼睛一亮，“你怎麼知道裡面有牛黃？聞出來的？”
“嗯！”沈芪貞點點頭，“裡面是不是還有麝香，黃連和梔子？”
“對對！”霍震越發高興了。
“就這幾味，味道濃郁的，我能聞出來，其餘的，得嘗了才能知道。不過……興許我嘗了也不一定說得準……”沈芪貞不想把話說得太滿。
“好孩子，好樣的！”霍震高興極了，“我果然沒看走眼，我們霍家有點指望啦！”
“爺爺，你過獎了！”沈芪貞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她從小就對藥物的嗅覺和味覺特別敏銳，也不是她故意吹噓自己。
“爺爺，您就這樣把藥丸擺著麼？”
霍震道，“那要怎麼擺？供起來？”
“可是，這是多少人想要的寶貝，你也不怕被人偷了？”
“哈哈……”霍震一拍大腿，“丫頭，你讀過兵書麼？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沈芪貞恍然大悟，道，“爺爺，那你不會把秘方也隨意找個地方擺著呢？”
這半日相處，沈芪貞也放鬆了很多，只覺得眼前這是個毫無架子的老頑童，且他對自己十分喜歡。
霍震嘿嘿一笑，“秘方不是你拿著呢！”
“我拿著……沒有啊！”沈芪貞納悶了，她手裡，只有一塊黃色的舊抹布，哪來什麼秘方。
沈芪貞皺眉，忽然瞧見手裡那塊黃布上，隱約有些痕跡，沈芪貞抖開一看，竟看抬頭寫著“安魂丸配方”幾個字。
沈芪貞大驚，不可思議的瞧著霍震，霍震卻已經走到前窗，開始沏茶，對著沈芪貞擠眉弄眼的笑開了。
沈芪貞看都沒敢看，趕忙將那黃布疊好，恭恭敬敬的擺到霍震眼前。
“怎麼，瞧啊！快，以最快的速度背下來，我瞧你腦瓜好不好使，你要知道，學中醫，背穴位圖，背藥方，可是基礎！”
沈芪貞侷促道，“爺爺，還是背點別的吧，這個……”
“這個怎麼了，你別當它是什麼寶貝秘方，它不過就是一個救人的普通藥方，和別的沒什麼區別！醫者，最重要的，就是父母之心。一切病患，無論貧富貴賤，在你眼裡，心裡，都是生命，你的責任就是治好他們，幫他們解除痛苦。若是你連一張藥方都不能用平常心去對待，那你如何做到公平的面對每一位病患？”
沈芪貞聞言，咬著唇，下決心一般，拿過那張秘方，細細的瞧起來。
霍震看著，滿意的點點頭，喝了一口功夫茶。
待霍震喝完三口，道，“不許看了，記住多少，去那邊，給我寫出來！”
沈芪貞將那秘方合上交到霍震桌前，走到書桌邊，提筆就寫。
別說這二十五味藥材，就連製作的過程，都是一字不差的默寫出來了。
霍震看著沈芪貞交給自己的滿滿一張紙的蠅頭小楷，心中激動萬分。
“芪貞哪，你真是塊好苗子！”
“爺爺，這末尾我還沒寫完。”
霍震合上紙，“自然，這原稿也是不完整的。”
“爺爺，我瞧著，那下面像是被撕掉的……”
霍震眼神一凜，轉而笑道，“不錯，那下面還有幾行字，卻是被撕掉了，這件事，說來話長……”
“爺爺，那是不是沒有那幾行字，就做不出完整的安魂丸？”
霍震點點頭，“那桌上的兩枚，是霍家僅剩的完整方子做出來的藥丸。”
“那……那萬一要用這藥，怎麼辦？”
沈芪貞聽連翹說過，這藥丸正是救了如今的當權者，才名聲大振，被老百姓傳的神乎其神，甚至有人說，它可以續命。
霍家再有能耐不過是一介商賈，若是當權者聞聽此事，蜂擁而至，紛紛逼迫霍家為他們研製這種延年益壽的救命藥，而霍家卻拿不出，那這名聲在外的藥，豈不是成了霍家的催命符！
“丫頭，你是聰明人，雖然你入霍家時間不長，但是我霍震活了一輩子，也算是能識人。你在霍家這幾個月的一舉一動，老頭子我還是知道的。就憑明玉能喊你一聲娘，我就知道，這霍家，這藥方，只怕是以後，都要依仗你了。”
“爺爺，您可別這麼說，我擔不起。”
“芪貞哪，擔不起也要擔，擔得起也要擔，就當爺爺求你，爺爺時日不多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