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大夫！格林大夫來了！”正端著熱水從屋子裡出來連翹，瞧見了格林，欣喜若狂的朝屋子裡喊，唐芸趕忙迎了出來。
“老夫人，少夫人她怎麼樣了？”
唐芸話沒開口，眼淚先滾了下來，道，“疼了兩三個時辰了，就是不見要生！”
這時候，金大夫也出來了，“格林大夫，您是西醫，進去瞧瞧還有什麼西醫的辦法麼？少夫人胎位有些不正，可是兩個胎兒在肚子裡，我無法運針幫她正胎位。”
“好！”格林藍色的眼睛，閃著焦慮的光，他接過裴言提上來的醫藥箱，疾步進了房。
屋子裡，迷茫著膩人的熱氣和產褥的腥味，沈芪貞滿身大漢，痛苦的躺在榻上，整個身體都被幾個穩婆用巨大的杯子掩蓋住，穩婆們見到黃頭發藍眼睛的格林進來，紛紛警惕起來。
“芪貞！芪貞！”格林不顧穩婆們奇怪的眼神，坐到沈芪貞榻邊。
見沈芪貞意識模糊，格林飛快的拿起聽筒，放在沈芪貞的胸口和肚子探聽起來。
見格林毫不避諱的接觸沈芪貞的身體，一旁穩婆們開始竊竊私語。
“都別吵吵！”唐芸進來，一眼就瞧出了事兒，在她的威儀下，穩婆們還是閉上了嘴。
“格林，芪貞她怎麼樣？”
格林擺了擺手，示意唐芸噤聲，而後又將聽診器放在沈芪貞的肚子上來回聽，並用手按壓沈芪貞的肚子。
“老夫人，少夫人的孩子，目前胎心正常，可是羊水破裂，若是不儘快分娩出孩子，恐怕胎兒會宮內窘迫。”
“什麼？”唐芸聽得著急，“你就說，該怎麼辦呢！”
“要想胎兒不缺氧，必須快速生產，否則，對胎兒的腦損傷是不可逆的。”
聽見腦損傷，唐芸嚇呆了，“那……那……怎麼辦？穩婆，史穩婆怎麼還沒來啊！”
“老夫人！”格林站起來，攔住驚慌失措的唐芸，“如果不能順產，我們要準備剖腹產！”
“什麼？你說什麼？剖什麼？”唐芸瞪大了眼睛，彷彿自己沒聽懂。
四下裡也是一片驚嘆聲。
因著沈芪貞生孩子，驚動了不止霍家全家，甚至霍家族裡的幾位元老人物都來了，鄉裡鄉親，加上霍家家丁僕役，裡裡外外皆是人。
“這剖腹產是什麼？”
“剖腹產……是要把肚子切開麼？”
“這不行，剖開肚子，人不就是要死了？”
“哎，女人生孩子，這洋鬼子來參合什麼啊！真是……”
聽著眾人的議論，又看著榻上沈芪貞虛弱的樣子，一時間，唐芸六神沒了主。
“老夫人，這是醫學，不是巫術，想要救少夫人，必須這麼做，我是天麟的好朋友，無論如何，我都要救他的妻子，這也是我做醫生的本分。而且，在我們西方醫生眼裡，病人就是病人，不分男女，都是神的孩子。”
唐芸抬起頭，望著懇切的格林，眉頭緊鎖。
“娘……”
忽然，榻上穿來沈芪貞虛弱的呼喚。
“孩子，孩子，你醒了？”
“娘……別管我……求你，幫我保住孩子們……”說著沈芪貞似乎又迷糊起來，唐芸更是兩難。
“老夫人，少夫人的情況已經很虛弱了，不能再拖了，我這就去準備手術。”說著，格林轉身對裴言道，“裴，你可不可以來幫我？”
裴言望向唐芸，隨即篤定的點點頭。
二人走到門前，卻被一排身影擋住了去路。
“不行！這絕對不行！這是有傷風化，這麼洋鬼子，要看產婦，已經是不合規矩的，但是為了救人，我們也沒說什麼，可是如今，他說什麼鬼話，要剖腹產，那豈不是要見到產婦的身子？女人生孩子，哪有讓男大夫接生的，真是荒唐！”
說話的，不是別人，真是霍家族長，原是霍震的親叔叔，霍義。
“族長，這人命關天……”霍培昭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什麼人命也比不上女人的貞潔重要，若是讓這洋鬼子看了身子去，即便生下孩子，我想按照族規也該浸豬籠沉溏了！”
霍培昭猛的回頭，卻見到了李如眉，妖嬈的立在門邊。
“你胡說什麼！”霍培昭怒斥。
“她說得沒錯！”霍義佝僂著身子，拿著菸袋，對唐芸和霍震道，“我們霍家幾百年的名聲，不能這麼毀了。我看還是用穩婆吧！”
“可是，她的胎位不正……”
“胎位不正，不是穩婆有手法，可以正胎位麼！”霍義挑著三角眼，看著唐芸，唐芸望向一旁的李如眉，李如眉唇角一彎，幾不可聞的得意一笑。
“族長，我們芪貞懷的雙胎，這胎位……”
“雙胎？！”霍義冗長的眉毛一挑，臉上顯出驚詫之色。
李如眉捏緊了拳頭，沒想到，這唐芸有這麼好的福氣，害了一個兒子，又生一個，她即便害死了她兩個兒子，可是她的媳婦居然懷了雙胎，要是這一胎讓她生了兩個長孫嫡孫出來，那自己二十多年的計劃豈不是泡湯了。
不行，決不能！
“我聽說，史穩婆最有接生雙胎的經驗，怎麼沒去找史穩婆。”
“找了，還沒來！少夫人這等不了……”連翹急了。
李如眉暗笑，她早就通知了李甲，去截史穩婆，想著少一個有經驗的，就難讓沈芪貞離死近一點，沒想到，歪打正著，少了這史穩婆，只怕這一屍三命，板上釘釘了！
“還是再等等吧！不然，這霍家長房的顏面，往哪裡擺！即便孩子生出來，這也不好看啊，這以後芪貞還怎麼見人呢！”
“族長！”霍培武進一步道，“救人要緊，規矩是人定的，現在時代進步了，男大夫看病也沒什麼！”
“少給我說你那些什麼新思想！”霍義敲了敲菸袋，大聲道，“今日，要是讓這洋鬼給你們家侄媳婦接生，只怕霍家祠堂的靈位前都要冒黑煙了！”
聽他這麼說，霍培武氣得鼻子冒煙，還要理論，卻被唐芸拉住，示意他不要和霍義衝突。
“族長，那我們再等等吧，您先請廂房坐著歇歇，等好消息吧！芪貞懷的，可是我們霍家百年沒遇到過的雙胎啊！”
“也好，我老頭子就在這裡守著，決不能那些鬼怪妖魔壞了規矩！”
說著，唐芸使了個眼色，裴言便引著霍義去廂房了。
“大嫂！”霍培武還要說什麼，唐芸一把拉住他，掐著他的手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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