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人說過。
孤獨是一劑慢性毒藥，當喝下的第一口，你就註定擺脫不了。
那個人賜予了我這劑毒藥，卻沒有賜予我死亡。
無窮無盡的歲月，無窮無盡的孤獨。
我並不後悔，只是一直在想，一直在想。
若是……若是當初……
……
陳安對於這可疑的一幕有著很多問題，只是在籤訂合同時那個叫莫里森的人直接改為了自己每週的薪酬5000釐幣，而且按周結算的時候，陳安覺得，自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如果真的還有什麼問題，那一定是給的還不夠多。
陳安如是想到。
莫里森的工作地點並不在這裡，按照他的說法，這裡只是用來公司其他人進行辦公，做一些看似很忙實際什麼都沒用的工作外，就是用來充當門面，讓前來商討生意的顧客不會覺得公司不可靠，從而轉頭找其他人。
莫里森一直覺得這簡直就是放屁。
陳安表示理解，作為莫里森這樣一個靠技術吃飯的人，一向不看重外表的包裝，這點從他看到莫里森的第一眼就明白了。只是明白歸明白，陳安還是想說一句。
這也太具有超現實主義了吧？！
莫里森的工作地點，哪怕陳安事先有了心裡準備，但畢竟最開始是看到的那樣一棟還算可以的辦公大樓，因此對於實際工作地點，覺得再差再亂也到不了哪裡去吧？
陳安認為自己在聽到莫里森說只有兩三個人的時候就應該有所察覺。
莫里森的工作環境並不是什麼陳安所想的車間、實驗室之類的地方，實際上兩人從離開辦公樓後，進入了另外一邊的疑似外城的區域時，陳安心裡就覺得不太對勁。
歪歪曲曲的大門，牆面佈滿了裂縫，整個建築都像是長歪了的樹苗，讓人不由驚歎這居然還能長起來。
陳安的第一印象就是這真的不是快要跨的危房嗎？
“這……這真的沒什麼危險嗎？”
陳安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莫里森站在建築前面，笑著對陳安說：“沒事沒事，雖然看起來是危險了點，但是這老夥計還是挺堅挺的！”一邊說著一邊拍了下建築的牆壁，如同要好的夥計打招呼一樣。
“轟！”
整個建築垮了下來，化為了一片瓦礫。
“……”
“……”
兩個人大眼對小眼，氣氛變得靜止起來。
“哈哈哈，意外，只是個意外。”
這個四十五歲的機械構造師打著哈哈，想要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陳安指了指那已經化為了一片瓦礫的低矮樓，問道：“裡面沒什麼人吧？”
莫里森聽到後臉色瞬間凝固，陳安心裡湧出了不好的預感。
“小劉！小劉！”莫里森跑到瓦礫堆中，開始一邊喊道一邊挖著石磚。
陳安感覺自己的前途多舛。
“老師，你喊我嗎？”
陳安背後響起了一個聲音，兩人回過頭，看到一個抱著買有一油紙袋食物的年輕人一邊咬著一塊麵包一邊說道。
年輕人不高，差不多只有一米六五，穿著和莫里森一樣的服飾，稍微要整潔點，戴著一副眼睛，臉上還有一些青春痘。
“原來你出去了啊。”莫里森松了口氣。
“是的，老師，但是你走後艾大哥過來了，我走的時候他應該還在建築裡吧。”
莫里森剛剛松了口氣的臉色再次凝固。
陳安感覺到了有虛數能的波動在這片瓦礫堆中出現，他心裡立刻明白了那個艾大哥應該就是一個虛數術士。
這樣的話就不用擔心了。
也正如陳安所想的那樣，在莫里森又要轉過身去挖著瓦礫救人時，一個身影從瓦礫堆中衝出，空中連翻了好幾個跟斗才落地。
這是一個穿著如同牛仔樣的中年人，身材高大健壯，還特意留了一些絡腮鬍的鬍渣，有些滄桑的臉顯示著這個男人似乎有著不一樣的故事。
“啪啪啪啪啪！”
即便抱著油紙袋，小劉也使勁鼓著掌。
“不用擔心我，老莫。”
帥氣出場的艾大哥瀟灑的摸出一根煙，打了個響指，一團火焰點燃了煙體。
“我可是無敵的。”
“不好意思打斷一下。”陳安看著這三人，感覺自己心不知為何有點累。
“我們現在該在哪裡工作？”
三人的動作和神色都靜止了，似乎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咳咳，小劉，交給你了，走了老艾。”
莫里森站起來拍拍衣服，隨後兩人離開了瓦礫堆。
“好嘞。”這個只有一米六五的年輕人自信的說道。
陳安以為這也是個虛數術士，有些感興趣的想看看他如何處理這個建築物。
復原整個建築的話涉及的已經是屬於領域級別的虛數式了，而且就看建築生前的狀態，復原了也沒啥用。
“偉大的機械之神啊，請賜予您非凡的力量吧。”
“讓眼前的廢墟再次變成機械的創造之地吧！”
隨著小劉的吟唱，已經化為廢墟的建築中，開始有著什麼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很快，陳安就看到了許多細小的機械螞蟻從廢墟中鑽出，他從頭到尾都沒感受過虛數能的波動。
“神力？”陳安這下就真的十分吃驚了，原本神力應該是神靈對憑依物附加的力量，用於完成神靈的指示，但是在這個一米六五的年輕人身上，他並沒有看到有神靈的影子，因為自己並不是什麼特殊的體質，因此無法感應到這不同於虛數能的力量。
唯有這些因為神力而變化成的機械螞蟻才能證明神力確確實實的降臨了，並回應了這個年輕人的要求。
“不用太驚訝，小劉是機械神的信徒，也是神選者。”莫里森看出了陳安的吃驚，解釋道。
建築開始逐漸恢復，並不是恢復原狀，而是對這些已經變為廢墟的材料進行著重新加工和再組，陳安能看到這些機械螞蟻將瓦礫吃進去後會排出特殊的材料，並逐漸組建成一個新的建築。
一切如同魔幻故事那樣讓建築重新成型後，他才轉過頭看向這個低了自己整整二十多釐米的年輕人。
“那麼正好，我給你們認識一下，這是我們第五個成員，叫陳安。”
“陳安，他叫艾力，和我一樣是機械構造師，他叫劉鑫，目前是我們兩的弟子。”
艾力走到陳安面前，伸出手和陳安握在一起。
“我看的出來，你也是個虛數術士吧？”
陳安點點頭，這並沒有什麼值得隱瞞的。
“希望有機會能切磋切磋。”艾力自信的笑著說道。
“我只喜歡讀書和研究，不擅長也不喜歡戰鬥。”陳安搖搖頭，如果在來奧秘之城的一路上不是逼不得已，他根本就不會有什麼戰鬥的想法。
他只是個喜歡到處遊歷，接受知識和冒險，並尋找回家路的人罷了。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艾力有些無趣的鬆開手，一旁的莫里森說道：“別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喜歡戰鬥，老艾，你惹的那些麻煩如果不是我，早就到太陽監獄裡蹲個一百年了。”
“哼，你個技術狂，也不想想沒有我你有會有多少次被競爭對手弄殘廢的機會。”
“你的女朋友不是我，早就離你而去了！”
“你的妻子不是我牽線，恐怕現在都回孃家了吧！”
“你個死大頭！”
“你個油機老！”
陳安指著突然就陷入爭吵的兩人，向一旁的劉鑫問道：“這兩人一直都是這樣嗎？”
劉鑫點點頭，說：“沒事，你呆久了就習慣了，這兩人雖然吵得很兇，其實關係好得跟鐵一樣。”
“小劉，讓這些螞蟻變回原來的機械吧。”莫里森一邊吵著一邊對著劉鑫說道。
“知道了，我又不是第一次了。”
劉鑫抱著油紙袋抱怨道，完成自己使命的機械螞蟻開始密密麻麻的回到了建築裡，陳安看著這個煥然一新的建築，感嘆這可真是修房子的神器。
“說起來附近的人都不來看一下的嗎？”陳安注意到從建築塌陷到現在，都沒多少人過來看一眼，哪怕有人注意到了也是習以為常的看一眼。
“如果你附近有一家三天兩頭都有建築垮的話，你也很快像他們一眼熟視無睹的。”劉鑫又拿出了一個麵包塞在嘴裡。
“好吧……莫叔說我是第五個，還有一個在哪？”
陳安看現場也就才四個，有些不解。
“她啊，她正在給公司那邊送一批前天剛剛完成好的產品，送過去後就會回來了，也就今天稍微晚一點的時候吧，還有你得記住，千萬別找她喝酒，那簡直就是個酒桶。”
劉鑫嘆口氣，吞嚥下麵包最後一角。
吵完的莫里森開啟大門，說道：“來吧陳安，我給你大致講下等會兒需要做的事情。”
於是四人都進入了重新修好的房子裡。
建築裡是挺寬敞的空間，在房子裡不同地方擺放著許多機械構造，和陳安在城裡見過的那些充滿美感的虛數器不同，這裡的機械都充滿著一種粗獷，豪放又不失細膩的風格。
陳安不由有些痴迷的來到其中一堆機械中，他拿了其中一個機械構體出來，看著上面精細的機械結構，頓時陷入了一種連他自己都不曾發覺的狀態。
這是只有在電影特效和動畫中才能看到的機械，齒輪精準完美的咬合，處於齒輪之中的傳動軸連線著裡面更加精密的部分，包裹機械各部分的隔板等一切組合成了陳安眼中這堪稱藝術品的機械體。
儘管似乎還沒有完成，但是陳安看得出來一旦完成這個機械體，執行起來一定會讓見過的人驚歎。
陳安下意識的想要完成這個機械體，他看到旁邊已經有做好的零件，於是拿在手中，天生就會一般的安置在這個機械體上。
如果是一般人，那肯定是一臉摸不到頭腦，但在陳安眼中，一切就像是拼圖一樣，特別還是這樣一個拼好一大部分的拼圖，對於陳安來說就像是1+1那樣簡單。
陳安也說不上為什麼會這樣，也許這就是他自己真正的天賦吧。
陳安在被機械體吸引住的時候，在旁邊的莫里森和艾力對視了一眼，明顯是對這個剛來的小夥子非常滿意。
“老家夥，你這算是撿到寶了啊。”艾力湊在莫里森耳邊說道，莫里森嘿嘿一笑，說道：“那可不，我見到第一眼就感覺特別對得上，我可是直接讓老劉連面試都省了。”
“那樣的話，下一批單子我們應該就能趕上了，本來還想說趕不上我就直接先避一段時間的。”
莫里森立刻吹胡子瞪眼道：“你還想跑？我們幾十年的交情就這？”
“你也不想想客戶是誰，你還真以為惹惱了他們我們能有好果子吃？”
“你不是說你無敵的嗎？還怕他們？”
“我是無敵，但我的家裡人又不是……”
劉鑫將手裡的油紙袋放在一個鐵桌子上，他看了一眼陳安，然後對莫里森說：“老師，現在開始幹活嗎？”
“今天不用了，都已經五點了。”莫里森看了看牆上的機械時鐘，搖搖頭，儘管建築修的很快，但是也用了不少時間，而且今天他只是帶著陳安過來熟悉下，正式的工作明天才開始。
“那好吧～沒啥事的話我就回去了？”
“嗯，注意安全，小劉。”莫里森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陳安身上，不甚在意的說道。
劉鑫聳聳肩，他又從油紙袋裡拿出一袋食物，邊吃邊說：“對了老師，聽說最近這段時間這片區域有不少人失蹤，你們也要注意安全哦。”
“是指第三街那邊的失蹤嗎？”艾力有些感興趣的說道：“聽說奧秘之城都派了特別行動小隊去探查情況，結果也失蹤了。”
“特別行動小隊的人也失蹤了？”這下莫里森才算是回過神來，有些吃驚的說道。
“你這老家夥就一天到晚的搞機械，什麼時候炮彈落到你這房子上你都還在搞，這麼近的失蹤事件你都沒聽到。”
艾力可不會放過這奚落好友的機會。
“哼，所以這才是你的技術永遠沒我好的原因。”
眼看著兩人又要吵起來了，劉鑫立刻擺擺手表示拜拜，然後熘出了建築。
“快去教你這新找的助理，早點教完我們兩早點去喝酒。”
莫里森點點頭，然後來到剛剛將最後一個零件組裝上手中機械體的陳安旁邊。
陳安轉動了發條，這個圓形的機械體立刻開始了轉動，從中發出了悅耳的聲音。
圓形機械圖透過還沒掩蓋的部分，可以看到裡面精妙的齒輪轉動和咬合，以及運轉起來整體所帶來的奇妙觀感。
“不錯不錯，能看一眼就把這個音樂盤剩下的部分順利裝在一起，看的出來你在這方面非常有天賦。”
陳安放下了手中的音樂盤，那種狀態也隨之消失，他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問道：“莫叔，你給我說說我需要學的東西吧。”
於是在接下來的兩個小時裡，莫里森帶著陳安看了一遍做機械體的機床、工具和工作臺，介紹的時候也不忘展示一下作用和功能，陳安的記憶很好，因此很快就將所有的工具都記住了，包括莫里森所說的各項注意條例。
“基礎的就是這些，做我們這一行的雖然理論也需要，但更重要的還是動手去做，不過我看你剛才的表現，這方面我是不用擔心了，今天就到這裡吧，明天開始我們就正式幹活了！”
陳安點點頭，他有些好奇的問道：“不過我還是想問下，我們做的這些就只是用來作為裝飾品和展覽品之類的嗎？”
“你是想說，我們做的這種能不能和外面那些虛數器一樣普及開來是吧？”莫里森顯然明白陳安的意思，陳安點頭表示肯定，莫里森沉默了會，正要開口時一旁一直看著他們兩的艾力開口了。
“陳安，雖然你是第一次接觸這種，但是能有這樣的想法很了不起了，只是……”艾力搖搖頭，深吸一口煙。
“時代不同了，如果是在原始紀元就以這樣的機械為主基調發展的話，說不定確實會發展成你所想象的那樣子，但是現在已經不可能的了，虛數能這種萬用能源，已經使得我們走上了另外一條路，而且走得很遠，沒辦法再重新走這條路了。”
“現在的純機械造物，已經淪為了類似藝術品之類用於展示的東西了，或許會有人看著它們想到人類要是走上這樣一條路會是什麼樣的光景，但卻絕對不會嘗試去實現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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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陳安有些不明白了，虛數能所帶來的虛數器，僅僅不過是因為傑夫裡的理論，如果說將虛數能作為機械驅動的核心，那肯定會有不一樣的發展，並且也不一定比現在的世界差吧？！
“因為代價。”這時莫里森開口了。
“代價？”
“是的，代價，我並不是指讓人放棄習慣的虛數器而轉為使用純機械的代價，也不是指因此所放棄發展諸多理論學術的代價，而是全人類生存的代價。”
“如果真的要轉變的話，全人類恐怕就要滅亡了。”
這一刻陳安的大腦有些轉不過來了。
這又怎麼和人類滅亡的事產生關係了？
“我之前不是說了小劉是機械神的神選者嗎，實際上純機械也屬於機械神的領域，也就是說我們如果真的這樣發展的話，最後就是全人類都處於機械神的掌控。”
“不知道有句話你聽說過沒有，神的領域中，神就是神。”
“神的領域中，神就是神……”
陳安反覆咀嚼著這句話，他勐然抬起頭，問道：“那就是說，虛數能不被任何神掌握，虛數器也不處於任何一個神的領域，因此人類才能擺脫神的控制？”
“沒錯。”莫里森和艾力兩人齊齊點頭。
陳安這才意識到，當初傑夫裡究竟是做出了怎樣的貢獻。
哪怕虛數能作為驅動力，但一旦轉為了某個神的領域中，比如法器、比如魔器、比如機械等這些造物，人類就會被神死死把握住。
陳安這才有些對於那場人類與神的戰爭，人類為何會敗的如此徹底有了一個新的認知。
“好了好了，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陳安你先回去吧，明天記得過來就行。”
艾力推著莫里森想要儘快去附近的酒館喝酒，陳安點點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問道：“艾叔，我可以問問你的虛數術士的等級嗎？”
艾力點頭說道：“這沒什麼，如果按照現在的標準判斷的話，我應該是德爾塔吧。”
陳安瞪大眼睛。
這是自己創造了領域級虛數式級別的虛數術士等級。
這看起來和陳峻一樣的大叔居然這麼強？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