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圍著的中心。
一名尖嘴猴腮的男子坐在地上，一手捂著嘴，一手捂著肚子，鮮紅的血液從指縫流淌而出。
他氣喘吁吁，唉聲嘆氣，看樣子是被揍得很慘。
黑淵兩人靠近些，站在人群最外層，聽裡面的雙方爭吵。
“六福最先在我們家籤了合同，那客戶一次性要採購128萬的瓷器，他最終成交的價格不到80萬，中間拿了48萬利潤，比我們青山齋的利潤要高整整十倍啊，客戶成交也就罷了，偏偏逃單了，你們說怎麼整，這件事我們青山齋可不願罷休。”
“所有掮客都像六福這樣貪得無厭，我們曲州古玩街以後的名聲就臭了。”
這時，那青門的人手叉腰氣憤道：“要怪只能怪你們黃門，明明知道我們和那客戶已經籤訂合同，硬要插一手，降什麼十萬塊，搞得我們很被動啊。大夥評評理，是不是他們黃門先違規。”
人群裡七嘴八舌地討論，這種事在古玩街很普遍，但大部分掮客還是有底限，不會這麼貪心，這名叫六福的古玩掮客不僅膽子大，還很不要臉。
“怎麼怪起我們了，公平競爭懂嗎？貨比三家，再說你們青山齋的報價也太貴了，128萬，欺負外地客吧。”
“哈哈哈。”
黃門的紫怡軒小二不甘地吼起來，人群紛紛點頭，數落青山齋店大欺客。
古玩掮客，顧名思義，就是向古玩店鋪介紹客人，成交後抽取利潤的這類人，他們會利用規則，左手倒右手，賺更多差價。他們熟知古玩市場貓膩，軟硬兼施，故意壓價，以便賺取更多差價。
以往這種行為被古玩街各大店鋪預設，可這次這傢伙賺太多，玩砸了。因為提供的貨不對版，品級太差，他的行為被客戶察覺，取消了合作，還舉報到了古玩街管理委員會，這才發生了雙方爭執之事。
青山齋的夥計不是好相與的，4個彪形大漢雙手抱胸，步步緊逼，似乎要讓紫怡軒的小二賠禮道歉才肯罷休。
“你們這樣無濟於事，不如坐下來好好談談，這古玩街的風氣是時候整頓整頓了。”
這時，一名管理人員緩步走過來，朝劍拔弩張的雙方開口說道。
“王主管，你來了。”
“王主管。”
...看樣子，這王主管在古玩街區有一定權威...黑淵這麼想著，就見剛才吃瓜的群眾裡走出不少店長模樣的人，圍在王主管四周。
“我看大夥都在，這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大夥準備準備，各店鋪派一個代表，我們到大會堂去開個會，會議時間10分鐘後。”
王主管一來，人群立刻做鳥獸散，知道沒有打架可以看的店長夥計紛紛回到自己店鋪。準備開會事宜。
王主管一走，青山齋和紫怡軒對峙的雙方也不再狀態，冷嘲熱諷兩句便轉身離開。
只留下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古玩掮客六福在地上呻吟。
“哎喲，好痛，好冷。”
人群散得七七八八，沒人願意搭理六福，連同為掮客的同行也不願多看他一眼。因為此人貪得無厭，掮客後面的滋潤日子恐怕要到頭了。
兩人剛打算離開，突然一隻大手抓住他左腳，低聲請求道：“兩位，可扶我起來？”
黑淵若有所思，索性拉他一把。
這傢伙胸口肚子上都是腳印，此時嘴角的血不再往外流，只是臉色還很蒼白。
“多謝。”
他走路時上半身都直不起。曲中直剛要拉著黑淵遠離此人，只聽同伴道：“你傷成這樣，送你去醫院檢查檢查吧，我看步行街口就有一家醫院，我們送你去那裡。”
六福沒有直接答應，而是略做退縮道：“這怎麼好意思，我自己去吧，傷不重。”
嘴上說不重，下一刻猛烈咳嗽起來，把黑淵遞給他的紙巾都染紅了。
“還是去瞧瞧吧。”
曲中直對此人頗有怨言，不願意幫他，路上沒給好臉色，六福為人很上道，察覺到曲中直的冷漠，抓著黑淵聊個沒完。
“兩位看著眼生，是不是第一次來古玩街啊？是外地遊客吧。”
“不錯，確實第一次來。”
“哎喲，好痛......兩位要是不著急，我給你們做嚮導吧？”
黑淵淡淡一笑，點頭答應道：“好，不著急，你先去醫院看看再說。”
他們離街區醫院不遠，走路也就10分鐘，六福進去處理傷勢後，曲中直拉著黑淵不滿道：“你怎麼會憐憫這種人渣，我們快走吧，萬一他訛我們醫療費怎麼辦？”
“沒事，等等看，我自有分寸。”
見同伴堅持，曲老闆不再吭聲，保持沉默。
六福的傷看著嚴重，實際上處理起來就花了20來分鐘。離開時醫生還提醒他，叫他以後少惹事，三天兩頭來醫院不像樣子，六福嬉笑點頭應付過去。
“兩位，走吧，我給你們做嚮導。”
“你這樣不要緊嗎？”
“沒事。”六福身上有股消毒藥水的味道，他沒去開藥，而是把藥單扔進垃圾桶。
黑淵沒再勸他，而是問起古玩街各店鋪的情況。
六福雖然人品不咋地，對古玩街的瞭解卻比曲中直深太多。
“這條街，大小一共175家店鋪，流動攤販43個，這兩天人流不多，只有7成開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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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老主顧上門看貨，會直接給店主打電話，所以不擔心丟生意。”
很快，他們又站在原先青山齋和紫怡軒對峙的地方。此時的人流更少了，店家們大多去了一人到管理委員會開大會去了，顯得冷清很多。
六福口若懸河的介紹，黑淵耐心並保持好奇地聆聽，曲老闆則一臉不爽跟在他們身後。
嚮導確實對各家店鋪的情況瞭若指掌，雖有誇張成分，但大多說在點子上。
“要為一位長者挑選禮物嗎？這幾天來掏寶的人很多，想來是同一目標吧。”六福很敏銳，掌握的情報也很多，青門家主的壽宴即將到來，曲州古玩街也熱鬧起來。
“有什麼好建議？”
“首先要看對方喜歡什麼，古玩字畫，還是傢俱，疑惑小巧精緻的擺件。”
黑淵思忖片刻，笑道：“我對你被打的那單生意有些感興趣，到底成交了什麼古董，利用空間會那麼大？”
六福笑得尷尬，猶豫片刻，咬牙道：“本來糗事不願意拿出來講，看兩位好心送我去醫院份上，和你們提提，不過別說出去，我還想在這條街混呢。”
“好。”
“我們幹古玩掮客的，主要就是幫這條街上的老闆
拉客戶。”
黑淵順著街道望過去，疑惑地問：“我不懂，開在街邊的店鋪不是靠散客人流量嘛，你們掮客能做什麼？”
六福自嘲道：“只靠散客怎麼行，古玩成交量是很低的，尤其到了這些年，能玩得起古玩的人非富即貴，但數量少，光靠他們也不能完成撐起這條街。”
“兩位看那邊。”
順著六福手指方向，兩人正巧看到一群頭戴黃色旅行帽的外地遊客，他們被一位舉著小旗子的導遊安排在店外等候，準備分批次進入店鋪參觀，然後在商家、導遊和掮客三方配合下，掏錢買一些根本不值錢的假貨。
“我們掮客幹的主要是這個買賣。”
黑淵有些懂了，冷臉道：“你別看我們是生客，就宰我們。”
“不會不會，我六福從不騙像你們這樣的客人，走吧，前面有兩家店裡的貨還不錯。”
3人七拐八繞，來到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店前。
“這家店雖小，卻有不錯的貨品，兩位裡面請。”
進店時，黑淵不著痕跡地抬頭看了一眼店鋪招牌，店鋪名古玩閣左下位置發現一個不太清晰的“黃”字。
...黃門人開的店...
入店之後，光線突然暗了不少。這店沒在主街，開在旁邊小衚衕裡，很不好找，店又不大，洽談區的茶桌兩側只能各坐下2人，加上夥計，他們剛好4人，再多就坐不下了。
見有客人上門，店長表情立刻換上熱情，當他看見是六福帶來時，瞬間拉胯下去。
“怎麼是你，古玩閣不歡迎你，快走。”
六福嬉笑鑽進店鋪，拉著黑淵兩人立刻坐到了茶桌旁。
“快給客人上你們家最好的茶。”
各家店長都趕去開會了，夥計沒太掙扎，白了一眼六福，看在客人的面上他不好做得太絕。
上茶後，他不情不願地坐到六福身邊。
“兩位需要點什麼？你們也看到了小店只買酒器一種。若要別的，可以到別家去瞧瞧。”
不知道六福是歪打正著還是別有用心，青門家主青單寒好酒，送酒是不可能了，送送酒器還有點用。然而第一家就選了只買酒器的店家。
黑淵示意要先看看店裡貨品再說，便起身在店裡參觀起來，
這家店的規模確實不大，裡外兩個屋子，都是仿古設計，他從外間開始參觀。
酒器都小巧精緻，也不佔地方，店家的設計很用心，擺放不算擁擠。
看向靠牆的一面木架上，黑淵抬手摸了摸木架上的水漬，笑道：“剛打掃過衛生？”
那夥計被問得一愣，旋即回答：“是的，店長很愛乾淨，每天都要打掃。”
“喲，生意真不錯，原先擺在這裡的酒器是不是才賣掉？”木架上除了水漬，還有幾處器物底擺放長時間後留下的痕跡。因為光線照射問題，遮擋住的地方木質顏色比旁邊被光照的深有些。
“呃......”夥計表情僵硬。
他還沒解釋，六福搶先訕笑道：“是啊，這家店生意很好的，老闆很講誠信，從不賣假貨，次品。”
年輕人抬頭深深看了一眼夥計和六福。
旋即展露笑臉道：“我都看花眼了，你們懂行，有什麼精緻的酒器，拿出來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