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靈藤種植區下層,才是鬼澗真正的深淵。
在研究室休息調整半天後,黑淵於翌日清晨起身前往鬼澗最下層,澗守值守的地方。
通道口藏在研究室後一處岩石縫隙內,進去後不久光線就全部消失,需要照明工具。而且這裡的路直轉直下,只有專業的攀巖裝置才能下去。
因研究室搭建在通道上方,每隔一段時間,就需要送物資下去,族裡早在這峭壁上安裝了巖釘等可攀爬之物。
黑淵動作小心敏捷,不到十分鐘便落在地面。
落處是一小個岩石空腔,通道在另一邊,可通行縫隙再次變得狹窄,需要側身才能透過。
這樣,又走了進30分鐘,通道盡頭外豁然開朗。
黑淵無法描述眼前看到的東西多麼詭異奪目,他站在崖壁上定定地望著腳下巨大深幽中心那株渾身沐浴在藍紫色熒光中的鬼靈藤王。
男子所站之處在深幽空腔崖壁中部,能看見空腔內大部分區域事物。因鬼靈藤王的存在,空腔裡並不黑暗,黑淵腳下小路沿著崖壁山勢緩慢旋轉而下,大約兩圈後向空腔內部伸展出一個狹窄的平臺。
鬼靈藤王就靜靜生長於平臺頂端。它的身體龐大到無法想象,藤條蜿蜒靜置於平臺周圍的虛空中,動作幅度平緩,向一幅充滿魔幻色彩的3D畫。
粗壯藤條上長滿手掌大小藍紫色葉片,熒光正是從這些葉片上散發出來。在葉片之間,黑淵隱隱約約看見9個人頭。
黑淵一愣,立刻想到黑沼口中提到的詭異花朵。
能讓他覺得詭異,只有花朵樣子像人頭才有的感覺。
這裡距離深幽平臺還有很長距離,黑淵決定再靠近一些觀察。
到了這裡,身上裝備可以再去掉一部分,隨即他轉身返回通道,將裝備再次清理,把幾樣用不到的重物、繩索放在通道口。
然後他站在崖壁上,將精神力擰成細繩向空腔下延伸。
...還好,看著空曠,實測不深...
黑淵的動作很小心,沒有驚動鬼靈藤王,精神力能到底,粗略測算下來,空腔底就是整個鬼澗最深處,而整個空腔半徑不到百米。
沿著崖壁小道盤旋而下,走了半圈後,視野又不一樣,這一次他和下圈平臺重疊,那株鬼靈藤王植株內赫然坐著尊枯瘦老者。
看見這位老者時,黑淵的心臟猛地跳動起來。
...他是...
熱淚盈眶,黑淵一步跨出小道。
就在他即將摔下懸崖時,那老者雙目微抬,一對渾濁的眼珠頓時精光灼灼。
男子垂直掉下懸崖,平臺頂部的鬼靈藤王渾身熒光大亮。
“放肆。”一聲沙啞厲喝,就見老者手裡拂塵一揮,年輕人的身體詭異懸停在虛空之中,鬼靈藤王不再有任何動作,只是藤條顫了顫,彷彿在訴說委屈。
......
老者身形瘦削枯瘦,長期值守在鬼澗深幽的他沒有陽光照射,皮膚病態地蒼白,頭髮全白,沒有一絲黑色,精神矍鑠,不怒而威。
那落崖的年輕人被他一佛層帶了過來,把人翻轉後平平置於平臺地面。
看見年輕人臉的那一刻,老者如遭雷擊。
“小淵,是你嗎?小淵......”
黑淵從恐怖的黑暗裡睜開眼,朦朧間看見一張有些熟悉的面孔。
這張臉他在太虛戰場歷練時見過,那場關於25年前,族冢秘境大災變的回憶裡,有他。
此人便是上代黑族大長老,黑燳。
黑淵的爺爺。
黑淵長得像母親水星兒,而父親黑槐和爺爺黑燳幾乎一個模子。
老者枯瘦如鬼爪的手顫巍巍地撫摸著孫兒的臉龐。
老淚縱橫。
“爺爺......”黑淵也是泣不成聲,長這麼大,第一次哭得像個孩子。
抱住爺爺的手頓時摸到一片冰涼。
心中大感不妙,黑淵坐起,看向老者身後。
3根手臂粗細鐵鏈,1根的一頭刺穿老者血肉,一頭深鎖在崖壁上,還有2根鐵鏈鎖在鬼靈藤王身體上。
“爺爺!”黑淵大驚,心中強烈的驚恐悲痛還有憤怒。
“是誰幹的?”
從沒有過的怒火在曾今的冷麵青年臉上出現。
“沒有誰,小淵,是爺爺自己鎖上的。”
“不可能!”
“是不是族長?”黑淵目眥盡裂,手上額頭脖子上青筋暴起。
“不是族長,小淵冷靜下來,冷靜......”老者的聲音裡帶著不怒自威的威壓,強大且溫柔的靈元隨著聲音迴盪在鬼澗深幽。
黑淵大腦一陣恍惚,雙眼逐漸清朗,終於從憤怒中走出。
“爺爺,我,我剛才怎麼了?”
曾經的黑族大長老,如今的鬼澗澗守黑燳柔聲笑道:“傻孩子,這裡地勢特殊,鬼靈藤王隨時窺視,一點情緒波動都會被無限放大。”
再次摸到爺爺身後3根鐵鏈,黑淵的眼睛再次溼潤,不過這一次情緒沒有太大起伏。
“不錯,學得很快。”
老者一笑起來,深褶就把一雙老眼完全擋住。
“爺爺,你,你怎麼會成為澗守的?”
黑淵的話沒說完,還剩半句,他很想問爺爺,為什麼弄成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好孩子,坐下,爺爺慢慢和你說。”
表面上看,黑燳是被當年叛族一事牽連影響,好似被放逐於此的罪人。實則也是一種變相保護。
二人身後鬼靈藤王無比高大,身體直徑達到了恐怖的30米,它伸出幾根粗壯藤條,展示鬼影頭顱,好奇地盯著這個讓它覺得美味至極的年輕人類。
像個吃瓜群眾乖巧瞪著幾雙鬼眼,聽爺孫兩談話。
別看它現在人畜無害的模樣,只要察覺一丁點老者對年輕人的輕蔑和無視,那家夥絕對會成其根下亡魂。
自打黑淵出生,黑燳就沒見過這個孫子。
這不一見面,老者就盯著娃娃看個沒完。
見他星眉巧目,俊朗不凡,身材樣貌完全不輸他和兒子黑槐,老懷欣慰,多年夙願終於得償。
黑燳嗓音提高不少,氣度高大起來。
“小淵,你能走到這裡,證明你見過族長她老人家了。”
黑淵心裡對於爺爺從大族長淪落到此,還被3根鐵鏈鎖在此處的緣由耿耿於懷,想到或許真是族長所為,心中不愉快。
“見過。”黑淵語氣平淡道。
“那爺爺就長話短說。”
黑燳把小淵的一雙手擱在膝上,用極溫柔的語氣緩緩將25年前族冢秘境大災變的故事講述一遍,從他的角度。
“大災變發生大約一年前,你父親從某個渠道打聽到一個秘寶資訊,據說那個秘寶關於一張殘頁......”
“他去找了,確實找到了......”
“半年後,你父親找到秘寶所在,不小心釋
放了裡面的怪物,被一直追殺。他回到黑族,告知了我和族長一切......”
澗守黑燳的話印證了黑淵不少猜測,父親當年不是熱血無腦闖到藏寶地去尋殘頁,更不是要獨吞,他發現殘頁線索後第一時間就告知了族長、爺爺以及師公黑九,是在他們三人授權下才獨自去尋找的。
更不像外界所傳那樣,父親要藉助族冢秘境中的強大生靈滅殺怪物,以族長他們幾人的能力,殺一隻SCP-096綽綽有餘,他們只是覺得殘頁秘寶事件背後有蹊蹺,將計就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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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批被族冢秘境大陣絞殺的九監同胞更不是死在父親黑槐的疏忽自私下,而是寄生在他們身體裡那種蟲肉怪鑽出人體,攻擊大陣時,被大陣內的生靈殺死。
死掉的人都是被那種怪物寄生的軀殼。
大災變的發生讓族長他們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敵人比他們想象中強大更多。
一個敢打上古神獸主意的陌生怪物,一個敢闖九監的恐怖強者,實力必定與族冢秘境裡的強大生靈是一個等級。
黑淵顫抖開口:“爺爺,族冢秘境裡究竟藏著什麼生靈?為何如此神秘?”
爺爺黑燳用極為尊敬的語氣道:“麒麟,上古神獸裡最神秘的存在,八階。”
只聽一聲倒吸氣,黑淵雖然心中早有猜測,可被爺爺用如此肯定語氣說出來,還是非常震驚。
上古神獸,麒麟,已知神獸中最強大的存在,八階。
換言之,那背後計劃一切陰謀的異界存在,近似八階或同為此階。
“難怪,難怪此冤父親必須得抗起來,難怪您要被驅逐到此處,難怪這麼多人受牽連,遭排擠的排擠,遭滅口的滅口,遭無視的無視......”
黑燳摸著小淵的頭,嘆息道:“大災變不過是開始,不過是對方的一次試探而已,一個等同於麒麟的陌生強者降臨地球,九監之前竟一點風聲都沒有收到,可想而知對方的智慧有多深不可測。”
“面對藏在暗處的強者,九監尤其是我們黑族,不得不打起精神小心處理。你父親為了大局自願犧牲,爺爺也是主動申請來鬼澗閉死關,等待契機。”
黑淵雙眼朦朧,不甘道:“爺爺,可為什麼是我們家?”
從小到大他問過自己這個問題,為什麼是自己,後來知道父親的事,知道了父親抗下的罪名和責任,他問自己,為什麼是他們家。
“傻孩子,不是我們家,還有別家,既然落到你父親頭上,我們是家人為他抗下便是,有小家才有大家,有大家才能護小家。黑族才是我們黑家的根,才是我們能勇敢徜徉的水。”
“你父親有大才,有責任,他告訴我,犧牲他一人,能麻痺藏在暗處的敵人,為黑族爭取更多時間,我們才有贏的把握。”
黑槐是英雄,死得冤屈悲壯,死後25年都揹負罵名。
唯一知道真相的幾人還得守口如瓶,因為他們要讓黑槐的死有價值,要佈局秘查真相,要找到藏在暗處的罪魁禍首,要保黑族後人世代平安順遂。
父親黑槐死後,爺爺黑燳從大長老職位退下,主動申請來鬼澗閉死關,擴大黑槐叛族一事的影響。黑九帶的族選小隊被拆散,為黑槐伸冤的所有人都被處罰,黑八十八被扔進族冢秘境閉關十年,藍戰夫婦被送進殘頁世界,黑淵被黑九帶離黑族,在藍城依靠藍族的暗中守護長大。
母親水星兒難產而亡,她的族人不敢輕易踏足黑族族地,沉寂25載,默默守護黑淵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