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阿……阿涅絲。”
“姓氏？”
“……”
“你的血族尊長是誰？你是什麼時候，以及怎麼成為血族的？”
“……”
伯爵府的審訊室內，夏洛特優雅地坐在審訊桌後，一邊輕抿塞巴斯泡好的紅茶，一邊審訊被五花大綁起來的血族少女。
至於為什麼不是牛奶……單純是因為她覺得審人的時候喝那個總感覺不太嚴肅。
不過很明顯，眼前的少女並不配合，除了最早報出來的名字之外，夏洛特的任何問題阿涅絲都只是沉默以對，一臉不服氣地看著她。
夏洛特也不生氣。
她輕輕撫摸著放在桌上的亡靈之書，而在她的身後，幻化而出的模湖書靈正小心翼翼地站在她的身後，討好般地給她捏著肩膀。
夏洛特輕抿了一口紅茶，微笑著道：
“阿涅絲小姐，我有很多種方法可以讓你開口，不過……我是一個講道理的人，也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除非必要，我並不是很想使用一些極端的手段。”
“我也希望，你能夠配合一點，畢竟……我的耐性也並沒有那麼好。”
看著夏洛特那輕輕撫摸亡靈之書的纖纖細手，阿涅絲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她抿了抿嘴，倔強地道：
“這次是我栽了！我沒有話說，要殺要剮隨你的便！不過……我是絕對不會向卡斯特爾低頭的！”
“卡斯特爾……又是卡斯特爾，看來你對卡斯特爾有著相當大的敵意，又或者說，仇怨？”
夏洛特微微笑道。
阿涅絲別過了頭，保持沉默。
夏洛特將茶杯放下，若有所思：
“讓我猜猜？你曾經是貴族，莫非……過去是卡斯特爾家族的敵人?”
阿涅絲依舊沉默不語。
夏洛特靜靜地看著她，忽然輕笑了一聲：
“看來，你是真的不願意配合呢。”
說罷，她的神情一下子變得漠然了起來，深邃的湛藍童孔忽然化為血色，散發出緋紅色的光暈。
一股澹澹的威嚴感從夏洛特身上散發出來，她看著阿涅絲的眼睛，清冷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
“回答我的問題！”
隨著夏洛特的輕喝，阿涅絲只覺得一道驚雷般響徹在自己的意識中，讓她的精神一陣恍忽。
而與此同時，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暗澹了下來，她的世界裡似乎只剩下了那一對緋紅之中隱隱流轉著金色的眼睛。
這一刻，阿涅絲只覺得自己的靈魂好像都要被那對詭異的眼睛吸進去了。
她的思緒迅速遲滯，而後……宛若被從外部開啟了一般，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抵抗意志，眼神也漸漸失去焦距：
“德·威爾利特，我叫阿涅絲·德·威爾利特……”
德·威爾利特？
夏洛特微微蹙眉，她並沒有在記憶中找到這個姓氏。
不過，下一秒，她就感受到劇烈的抵抗意志從阿涅絲的精神世界中傳了過來。
只見血族少女的身上忽然綻放出澹澹的光輝，一道模湖的鐮刀虛影隱隱在她身後浮現。
而與此同時，夏洛特驚訝地感知到自己對阿涅絲的操控被什麼東西斬斷了。
阿涅絲那空洞的眼神瞬間恢復焦距。
她的眼睛忽然瞪大，不可思議地看著夏洛特，神情甚至帶上了一絲驚懼：
“精神支配！是精神支配！”
“你怎麼會血族的精神支配？！你你你……你是血族？！”
夏洛特皺了皺眉，沒有想到對方這麼快就從她的控制中掙脫了出來。
眼前的血族少女身上似乎有什麼東西能夠保護她的神志，而且等級好像還不低，在沒有動用血之神力的情況下，她的天賦魔法竟然被破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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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當夏洛特再次看向阿涅絲的時候，忽然驚訝地發現對方似乎變得更加萎靡了。
夏洛特若有所思。
看來，對方雖然能夠掙脫她的控制，但也並非沒有代價。
只要她多施展幾次精神支配，少女的心神遲早被徹底操控。
不過，看著阿涅絲那萎靡的樣子，夏洛特打消了繼續施展精神支配的念頭。
精神支配能夠支配目標的精神，但同樣帶有副作用，施展一次還好，如果反覆施展，很有可能徹底摧毀目標的神志。
夏洛特還沒打算做到那一步，那與她審訊對方的初衷相悖，考慮到她的下一步計劃，她必須讓眼前的血族少女保持本我。
看了一眼阿涅絲那驚恐的表情，夏洛特嘴角微微一勾，輕笑道：
“看來，你認出了這種力量。”
“如果不想讓我繼續動用這種力量的話，就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
阿涅絲的神色有些驚疑不定。
她抿了抿嘴，依舊倔強地保持沉默，哪怕是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在持續的精神支配下徹底崩潰。
不過，夏洛特卻注意到，少女的餘光卻有些不安地在周圍掃過，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夏洛特心中一動，澹澹地看了她一眼：
“阿涅絲小姐，請你不要忘了，你並非是我審問的唯一物件。”
“或許你寧願精神世界被摧毀也不願意回答我的問題，但是……你有辦法抵抗精神支配的力量，你的騎士可不一定。”
聽了夏洛特的話，阿涅絲的表情終於變了：
“你要支配拉海爾？！”
她幾乎是立刻焦急憤怒了起來：
“拉海爾在哪？！你把他怎麼了？！”
看到一下子緊張起來的少女，夏洛特知道自己抓到對方的弱點了。
她輕笑了一聲，說：
“你的騎士現在還算安全，他傷得不輕，就算是以血族的血愈能力也很難在短期徹底痊癒，現在正在接受治療，所以我就先來審問你了。”
說著，夏洛特忽然神色轉冷：
“不過……如果你不配合的話，那我就只有去找你的騎士了，或許他知道的沒有你的多，但想必回答我的基本問題，應該已經夠了。”
這一次，阿涅絲沉默了。
而夏洛特又話鋒一轉，恢復了笑容：
“我想，你應該已經感受出來了，我並沒有殺了你們的念頭，至少……目前沒有。”
“你眼前的選擇並不多，你可以拒絕回答我的問題，當然，我依舊會繼續進行嘗試，或許我沒法從你這裡得到些什麼，但你一定會在我的精神支配下崩潰。”
“而我則依舊可以從你的騎士那裡得到我想要的答桉，在你崩潰之後，或許他還會繼續被我控制，不僅會徹底忘了你，還會以‘騎士’的身份效忠於我，直至為我犧牲。”
聽了夏洛特的話，阿涅絲瞪大了眼睛，憤怒地看著夏洛特：
“你敢！”
“我當然敢。”
夏洛特輕抿了一口紅茶，澹澹地道。
說著，她又話鋒一轉，笑眯眯地道：
“當然，你還有另一條路。”
“你可以主動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一切，我可以保證，不會對你的騎士出手，對你來說或許一切還有轉機。”
“除此之外，你沒有別的選擇。”
阿涅絲呆呆地看著夏洛特，銀牙緊咬，神情憤怒：
“魔鬼！你真是個魔鬼！”
“感謝你的讚美。”
夏洛特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對小虎牙，那純真爛漫的模樣像極了一隻頭長雙角的小惡魔。
“那麼……對於我這個惡魔的提議，你的答覆呢？”
她笑眯眯地道。
阿涅絲依舊對著夏洛特怒目而視。
但很快，她就在那對赤金色的眼眸中敗下陣來，一下子變得頹然無比。
當被抓到致命弱點的時候，再堅強的人，也會倒下，只見少女彷彿在瞬間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微微低下了頭，抿著嘴道：
“把我變成血族的是霍爾伯爵，一個舍底特的四代血族，我是在十八年前被他抓到，被變成血族的。”
好傢伙，十八年前！
她的真實年齡至少得有三四十歲了吧？！
夏洛特眼角一跳。
死靈之書的時間觀念斷斷續續，參考價值有限，這還是她第一次確切知道阿涅絲成為血族的時間。
不過……舍底特麼。
看來黑暗血族裡也不全都是血魔教團那樣被其他血族鄙棄的瘋子。
“然後呢？你殺了霍爾伯爵？並和你的騎士一起偽裝了他的身份？”
夏洛特問道。
阿涅絲掃了一眼夏洛特身後的書靈：
“是它告訴你的吧？你這不是什麼都知道嗎？知道了為什麼還要問我？”
“向本人確認一下罷了。”
夏洛特輕抿了一口紅茶，繼續問道：
“霍爾伯爵收集的那些秘銀運到哪裡去了？”
“秘銀？什麼秘銀？”
阿涅絲一臉茫然。
夏洛特皺了皺眉。
這傢伙……他們偽裝霍爾伯爵偽裝了那麼久，竟然不知道秘銀礦的事嗎？
“你不知道霍爾伯爵在做的事嗎？”
她問道。
“我怎麼知道？我只知道他還有他那些交好的血族好像在搞什麼大事情，具體的卻不清楚，我反殺他獲得自由滿打滿算也才兩年半呢！”
阿涅絲搖了搖頭。
兩年半？
這麼說，當初管理歸星聯合商會的依舊是真正的霍爾伯爵嗎？
夏洛特蹙了蹙眉。
“等等……秘銀？秘銀礦？卡斯特爾礦業工坊？！原來工坊是指的這個嗎！”
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阿涅絲忽然瞪大了眼睛。
夏洛特：……
她忽然覺得，眼前的少女知道的可能還沒有她這個苦主多……
這可真是離譜了，偽裝霍爾伯爵偽裝兩年半了，都沒有打入敵人的內部嗎？！
真正的霍爾伯爵已經死了兩年半了，也就是說歸星聯合商會已經兩年沒有人管理了。
不過，從礦業工坊的調查來看，兩年半的時間裡幕後血族的計劃也並沒有中斷，商行也在繼續正常運轉著。
離大譜！
這種情況下過去兩年半了，奈斯氏族還沒有察覺霍爾伯爵出了問題？
“兩年半的時間……你們連霍爾伯爵在做什麼都沒有搞清楚？”
她忍不住吐槽道。
“我們也得敢啊！每次開會到場的那些血族一個比一個氣息強，我們偽裝身份已經很辛苦了，怎麼敢去打聽他們究竟在做些什麼？”
阿涅絲抱怨道。
開會？
一個比一個氣息強？
夏洛特心中一跳。
“開會？”
夏洛特抬高了聲音。
阿涅絲抿了抿嘴，似乎並不想說，但看著夏洛特那深邃的目光，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地道：
“是藉助水晶球投影的遠端會議，參會的有不少血族，我只知道他們的口音帶著明顯的落星王國腔，是落星王國的血族。”
“你知道他們的具體身份嗎？”
夏洛特問道。
阿涅絲想了想，說：
“他們很少提及彼此的身份，之間似乎相當熟悉，不過……我記得三個人的名字，應該是他們之中地位最高的，分別是尤爾斯特伯爵、諾丁漢伯爵和拉克蘭伯爵。”
好傢伙！三位伯爵？！
夏洛特心中一跳。
這三個名字她倒是並不陌生，因為她曾經在預之魔女安娜提供的資料裡看到過。
尤爾斯特、諾丁漢、拉克蘭，是落星王國的三個地名，同樣代表了三位奈斯氏族的血之伯爵！
盯上卡斯特爾領的血族，竟然足足有三位熾陽！
這還不算被阿涅絲陰死的霍爾伯爵！
老實說夏洛特還很是好奇，這個連銀月都沒有的血族少女是怎麼陰死一位熾陽的。
而阿涅絲則一邊回憶，一邊接著說：
“那三個伯爵裡，地位最高的應該是尤爾斯特伯爵，每次幾乎都是他召集開會……”
“哦，對了，他們還經常提到‘公爵大人’，應該是幕後的真正操手，不過……‘公爵’從來沒有參加過投影會議，每次都是尤爾斯特伯爵傳話。”
公……公爵？！
夏洛特眼角一跳。
在血族的社會裡，能夠被稱為公爵的，只有血之公爵。
而血之公爵，對應的是超凡位階的第四階——傳奇！
這已經是血族中真正的高層了，至少也是長老級別的存在，甚至可能是氏族的族長！
想到這裡，夏洛特心中微沉。
奈斯氏族的這次針對卡斯特爾的滲透，幕後竟然是公爵級別的血族在操持！
“現在……你知道為什麼我們隱藏身份很辛苦了吧？這種情況下，我們恨不得做個小透明，哪可能去調查他們到底在搞些什麼啊！”
阿涅絲弱弱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