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要走了”
艾麗卡最後的神情是滿溢著愛的,同樣的,他的眼神中也充滿了對夏曉天的憐惜與共情。
“……如果我真的永遠被囚禁在這樣的邊緣世界,那大概是我自找的吧——不過要我說,也許某個瞬間,我能從哪裡將你找到呢”
夏曉天微笑著說道。
“額——”
艾麗卡的雙眼瞬間被淚水浸潤。
“別說的……那麼輕鬆啊——不論是誰該受到這樣的刑罰,都不應該是你!為什麼……你連安穩死去的權利都要被剝奪”
“如果這是我的命運,我就只能接受了”夏曉天看起來異常的冷靜,甚至冷靜到讓人隱隱有些恐懼。
“可惡!該死!——”
艾麗卡察覺到了,她的身體已經在消散的過程之中了。
她高舉的拳,已經在夏曉天瞳孔的倒影中漸漸粉碎。
“我愛你,你不孤獨,記住——記住”
艾麗卡最終的自白在夏曉天心中留存了無數歲月。
行刑場逐漸融化,周圍的場景開始翻天覆地的轉變。
……
多久了。
多……久了。
多久……了。
時間已經失去了意義,不論是分針的轉動還是時針的轉動,在這樣的世界裡,都只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事。
因為在這裡,只有名為“回憶”的殘垣斷壁,不論是烈酒鎮的長長街道,半月城的熱鬧繁華,還是世界盡頭絕美的極光,都和夏曉天記憶中的別無二致。
這個世界是那樣的精緻而完美,到處都充斥著令人咋舌的細節,幾乎與現世無二——
但只有夏曉天,像是多餘的存在。
沒人能看到他,沒人能夠注意到他,他的身體甚至不會在地面上留下倒影——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這是屬於他的回憶,並非現實。
無法入睡,不會飢餓,沒有任何多餘的衝動,街道上的每個人都無法看清面容,他們的談話內容也是那麼的含糊不清——同樣無法找到艾麗卡,就算是記憶中的也沒法找到。
夏曉天過去從沒設想過這樣的情況,但他聽過一個傳聞,有些王國的刑罰中,有一條正是讓受刑者無法入睡,持續得越久,受刑者的精神就越脆弱。
那麼現在的他,所受的折磨究竟是什麼等級的呢?
……
夏曉天作為熾血真神所留下的豐功偉績逐漸在口耳相傳的故事中模糊,艾麗卡,這名在人族歷史上寫下濃墨重彩一筆的女國王,也銷聲匿跡,德洛麗絲、迦太基的實際掌控者,有傳言說,正是精靈族真神伊拉。
世界樹下,老爹和莉亞獲得了長久得多的壽命,他們兩人有了許多孩子,老爹真正的血脈子嗣也開始開枝散葉。
蕾娜、艾露、愛德拉聖女和鍛造師雷吉斯成為了德洛麗絲的中流砥柱,瓦爾基裡和法夫納則是高貴的守護神,在德洛麗絲的山脈深處,也有著一個神秘的龍族血脈正被悄悄養育著。
兩百年的時間,再沒有人看到艾麗卡和熾血真神的身影。
但幾乎沒人知道,每隔多年,艾麗卡便會回到世界樹的樹冠頂端,望著德洛麗絲純潔而寧靜的夜空發呆。
“王后”
世界樹恭敬地向艾麗卡行禮,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許久,直到天色將明,艾麗卡終於開口。
“火,滅了嗎?”
“沒有,不過也沒有壯大的跡象”
“我該讓它熄滅嗎?”
艾麗卡的聲音中充斥著疲倦與厭世的情緒。
“我不知道,王后,你是有選擇權的”
“——我大概應該讓它好好睡去吧,我應該……”
艾麗卡轉過頭,看著世界樹化身手中的那個水晶器皿,和其中搖曳的火苗,逐漸痴了。
“給我”
艾麗卡伸出手來,世界樹理所當然的將水晶器皿遞給了她。
“失去你的溫養,火會熄滅嗎?”
“——我不確定,但如果王后殿下想要讓它繼續存在下去,最好還是寄存在我這裡”
世界樹的回答十分中肯。
“我走了”
艾麗卡沒有交還器皿,而是想要離開了。
“王后,如果你想和它一起走向毀滅——”
“你要阻止我?”
“不,我尊重你的選擇,世界會見證你們的愛”
艾麗卡露出自嘲的笑容。
“不過是被孤獨逼瘋的女人做出的無奈選擇罷了,世界不會為我見證任何東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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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麗卡說完便飛離了世界樹,只留下世界樹化身呆呆地停留在原地。
理想鄉上空,艾麗卡稍作停留,她看到了那座大房子裡歡笑的人們,和坐在家主之位的熟悉面孔,還有靠在家主身旁和煦地笑著的女人。
老爹和莉亞都是普通人,雖然他們獲得了異於常人的壽命,但兩百年的時間,還是足以讓普通人忘記一些事情的,大概。
艾麗卡向老爹深深地鞠了一躬,滿含歉意的。
艾麗卡離開了德洛麗絲,她沒有再和更多的人打招呼,而是帶著唯一的信物——那個裝著靈魂之火的水晶器皿,向遙遠的天際飛去。
在穿越大氣時,面前的虛空逐漸顯露出它本來的暗夜之色。
艾麗卡看了看手中的器皿,其中的火苗在失去世界樹的溫陽之後,呈現出一種不穩定的形態,彷彿隨時會熄滅一般。
“這個世界的任何地方對我們來說都沒有秘密了,是嗎?”
“……”
“我帶你去虛空看看吧”
“……”
水晶的器皿無法代替某人做出回答。
“如果你熄滅了,我就和你一起離開”
……
距離那時,究竟過去了多久?千百年?還是一瞬間?
夏曉天找不到真正的答案,因為在這裡,感官是那樣的模糊,一切都是朦朧的狀態。
不過最近,不知是陽光更燦爛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夏曉天覺得自己的身體之內迴盪著沁人心脾的溫暖。
他早已變得死寂的內心,在這一刻,產生了一絲鬆動。
已經很久,沒有好事發生了。
“艾麗卡”
夏曉天突然將這個久遠以前的名字叫出口,不知怎麼,這股溫暖,讓他想起了艾麗卡。
那個一生都活在慘劇中的女孩兒,一生都在復仇和死亡中掙扎的女孩兒,他的女孩兒。
笑容和淚水幾乎是同時降臨,多麼的不合情理,卻又是那麼的合乎情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