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不是了，國王什麼的”
艾麗卡搖了搖頭，神情有些恍惚。
“我有過很多孩子”
老爹打破了沉默接著說道：“我的孩子們從學會走路到長大成人離開小鎮，我都看在眼裡，你們心中的想法，我清楚得很”
“不，您並不知道我的年歲，我在這世界待過的時間也許比您都要長了……我不是來恬不知恥地請求原諒的，他之所以沒能和我一起來看您，大概全都是因為我罷了”
“哦？你的意思是，你比我都要年長？”
老爹露出一絲笑意。
“……”
“也許從時間上看是這樣沒錯”老爹搖了搖頭。
“……”艾麗卡露出迷惑的神色。
“你看看這裡”老爹伸出手背，很明顯，老爹的皮膚與肌肉都開始衰老，手背之上滿是裂紋和皺縮的肌膚。
“老化的痕跡”艾麗卡遲疑片刻，似乎在猶豫是否將這句話說出口似的。
“沒錯，你再看看你的”
艾麗卡此刻像是一個未經世事的少女一般對老爹言聽計從，他抬起手，看到了陽光下閃爍的她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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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無瑕，彷彿新生兒一般。
“符文的力量真的很偉大啊，可以讓你們這些年輕人永遠留在精力充沛的某一年”
“可是——”
“沒有經歷過從英俊瀟灑和美貌無雙變成老態龍鍾的過程，沒有經歷過走路都需要他人攙扶的日子，怎麼能算是衰老過呢？心的強度，和身體是密不可分的”
艾麗卡睜大了眼睛，完全沒有想到老爹會說著這樣一席話。
“我啊，在年輕時就曾經和一名實力強大的符文師相愛，她說她活過的歲月隨便擠出一個零頭都要比我的年紀大……呵呵，可她在我面前又和普通的女孩兒有什麼區別”
“那後來呢？”艾麗卡不禁這樣問道。
“我主動離開了她，雖然我們彼此相愛，但我還是主動離開了”
“為什麼？”
“因為符文師的世界，終究和凡人不同”
符文師的世界，終究和凡人不同。
艾麗卡呆呆地看著老爹，似乎隱約明白老爹要對她說的話了。
“我們的壽命，只是實力強大的你們，所經歷的的極短的一瞬，離開這裡吧，忘了他，你還有很漫長的時間去揮霍”
“我——”
“辛苦了，女孩兒，你看起來很累，但一切總要結束”
老爹站起身，似乎不想再與艾麗卡交談。
“老爹”
老爹停下了腳步。
“恕我冒昧，我想這麼叫你……如果你叫我忘了他，不如立刻讓我去死，我的生命，我完整的靈魂，一切都是他帶給我的，我也同樣不會把他的家人棄之不顧”
艾麗卡的聲音充滿了虔誠，此刻的她臉上再沒有一絲冷漠和高傲。
“那小子……真是厲害啊”
老爹背對著艾麗卡，聲音微微顫抖，身體也搖搖欲墜。
支撐了這麼久，老爹也終於疲憊了。
“樓上，似乎有一個性命垂危的氣息，讓我去看看她，也許有什麼法子可以救她”
艾麗卡突然說道。
女僕攙扶著老爹向樓上走去，艾麗卡也默默跟在身後。
穿過二樓的門廊，三人來到一間臥室前，老爹輕輕推開臥室門，艾麗卡就看到了床上奄奄一息的莉亞。
此刻的女僕莉亞瘦骨嶙峋，雙眼無神地注視著天花板，似乎已經失去了焦點，原本還算年輕的她此刻竟然已經生出了蒼老的白髮。
艾麗卡能夠感覺到，現在的她離死亡只差一步。
窗外的陽光灑在莉亞所蓋的毛毯之上，她的表情在老爹進來時發生了變化。
“大……大人，你不是去招待客人了嗎？”
莉亞說話時眼睛沒有絲毫轉動，看起來已經失明了。
“她是我找來的醫生，也許她能治好你的病呢”
老爹苦笑著坐在莉亞的床頭，他緊緊抓住莉亞的手，彷彿一不留神，莉亞就會拋下他離開人世。
“醫生？大人，艾露小姐請來的符文師都說無能為力……大人，只要您願意陪著我就好”
莉亞的聲音無喜無悲，似乎早就厭倦了一切。
“艾露請來的符文師……你們知道那符文師的實力嗎？”
聽到艾麗卡年輕的聲音，莉亞的身體顫動了一下。
“孩子，艾露請來的是一名半神，半神……那位半神對此都無能為力”
老爹無奈地搖了搖頭，顯然不認為艾麗卡可以做到比半神都好。
原來如此！
艾麗卡這才明白為何老爹對此如此不樂觀。
“恕我無禮了”
艾麗卡伸出手，幾道白色的絲帶般的符力竄到莉亞的身上，不過片刻，艾麗卡便點了點頭。
“大致情況我瞭解了……來德洛麗絲吧”
“什——”
老爹正要問什麼，突然視線所及之處被銀色覆蓋——
“嗡嗡——”
一陣響動之後，老爹發現自己竟然已經不在臥室，而在一處花園之中。
他連忙轉過身，發現莉亞此刻正被一團溫暖的光託舉。
“大人，我這是怎麼了？”
面對莉亞的疑問，老爹沒有回答，一旁的女僕也嚇得瑟瑟發抖。
“歡迎來到德洛麗絲，這裡是夏曉天所建立的王國，也是世界上唯一的接納百族之國”
循著聲音，老爹看到了不遠處已經換了一身行頭的艾麗卡。
此刻的她換上了一身紅色的精緻禮服，背後白色的披風在風中緩緩飄動。
遠處，佔據了半邊天空的世界樹傲然佇立。
“這是——”
“這是我和他一同創立的家園，他是這裡唯一的國王，可惜直到最後我都沒能為他生下王儲”
艾麗卡停頓片刻，突然說道：“蕾娜，出來吧，他們是國王的家人”
在女僕和老爹震驚地神色中，一個長著狐狸尾巴的俏麗少女一蹦一跳地走了出來。
“國王陛下的家人，就是我們的家人”
在女僕的驚呼聲中，他們所踩的地面居然變得透明，下方的高空讓人有些窒息。
“城市……”
老爹已經不知如何形容他所看到的東西了，就在他腳下數百米之外，便是一座宏偉的城池，川流不息的人群和隨處可見的符力流彰顯了這座城市的不凡。
就在城市的正面，兩隻藍色的巨龍正在沉睡著，隨著他們的呼吸，他們巨大的身軀在不斷起伏著。
“這是他建立的國度……？”
“沒錯，你的兒子，是我見過天賦最卓越的人族”
艾麗卡說著，輕輕揮手，將透明的地面再次敷上一層黑色。
“老爹，我同樣也是半神……對於這種疾病，我是有辦法的”
艾麗卡輕輕地笑了笑，招手呼喚來幾團和煦的風，將老爹和莉亞託舉起來。
“你也是半神……這怎麼可能……”
老爹清楚的記得，艾露究竟花費了多大的力氣才請來了那位過去在迦太基聲名顯赫的路易斯之主。
艾麗卡和莉亞、老爹三人向遠處的世界樹飛去，只有女僕還待在原地，此刻的她彷彿闖入了夢境一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嘿，你能給我說說剛才那個人族的老爺爺嗎？他是陛下的父親嗎？”
蕾娜熱情地詢問道。
“陛下？人族？”
女僕覺得自己的腦子都要壞掉了。
……
“生命力幾乎耗盡，孩子，你究竟是如何堅持下來的”
世界樹震驚地發問道。
在老爹和艾麗卡親切的眼神中，莉亞輕輕說道：“您是為我看病的醫生？……我是要死了嗎？”
“不，你再也不會死了”
世界樹輕輕用根莖撫摸莉亞的眼眶，一股極致純淨的生命力注入了莉亞的雙眼——
“啊——”
老爹聽到莉亞的叫聲，有些焦急。
“別擔心，陛下的父親，她只是很久沒有看到過光芒了”
莉亞的眼神逐漸變得充滿活力，直到某個瞬間——
“大人！”
莉亞激動地叫出聲，她終於又看到了朝思暮想的大人，但此刻，大人已經蒼老了許多。
“你的眼睛，能看見了？”
老爹高興地摸了摸莉亞的臉。
“她沒有生病，只是耗盡了生命力而已，我猜測她在很久之前應該經歷過接近死亡的歷程，她本來在那時就應該死去了，能撐到現在才倒下已經是奇蹟了”
世界樹娓娓道來。
“的確是這樣，當年我救下她時，我以為她已經死了”
老爹恍然道。
“我會用生命力澆灌她，讓她重生……你也是”
“我？”老爹似乎不明白世界樹要說什麼。
“陛下終會迴歸，我絕不希望他回來時，自己的父親已經離世，陛下身邊的所有，都應該是永垂不朽的”
世界樹散發出強盛的碧綠光芒，在這光芒中，老爹和莉亞都感覺自己的身體發生了劇變。
“你認為他會回來？”
艾麗卡輕輕地說道。
“王后，他沒死，如果他死了，我能感覺到”
“為什麼不告訴我！我，我……”
艾麗卡緩緩跪倒在地，眼淚失控地流了出來。
“前些年，我還不是十分確定，但最近，我已經恢復了與陛下的心神連線，我能確定他沒死，僅此而已”
“謝謝你”
艾麗卡輕輕抱住自己的雙肩，任由淚水滑落。
“你不在的日子，我都變成了一般的愛哭鬼了”
艾麗卡抹去淚水，馬上又有新的淚水填補。
“作為世界樹的主人，陛下絕不會輕易死去，我們只需要靜靜等候他的歸來就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