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那一天又回來了。
“抱歉……我沒能把他的屍身取回來,我們深入的位置太危險了”
輕輕地,她接過戰士地給他的小小包裹,包裹之內是弟弟生前遺留的物品。
沒有遺言與遺書,沒有告別和挽留,她唯一的親人就這樣成為千萬戰死者中的一員,甚至連屍骨都無法保留。
“屍……身”
她甚至似乎還沒意識到對方想表達的意思。
“抱歉”
面紅耳赤的戰士單膝跪地抱拳於胸,向她致以最後的問候。隨後便離開了。
甚至,最後,這名戰士也在沒有出現在她的面前。
“啊……”
她的心臟彷彿出現了一道裂紋,她張大嘴,想要吸入美滿的空氣,但卻又什麼如鯁在喉。
“嘿,醒醒,你怎麼了?”
“醒醒!醒醒!”
她醒來伊始,就看見了遠方天邊的那棵遮天蔽日的雄偉樹木,和無窮無盡的藍色天空。
“我……我……咳咳咳咳——”
她只是動了動身子,便發現自己竟然在水中!嗆了口水的她劇烈地咳嗽起來。
“小心點!”
有人在輕輕地拍她的背。
她回過頭,看見了一旁守候著一名擁有人類樣貌的女孩兒,她的背後,五條顯眼的白色尾巴格外令人驚訝。她的長相嫵媚可愛,像是極富修養的公主。
記憶逐漸恢復,她想起來,自己在昏迷前,正躺在旅館大門的角落,淋了一天黑雨的她意識已經有些模糊,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你叫什麼名字,精靈族的女孩?”
“溫,溫妮”
擁有狐狸尾巴的女孩兒皺了皺眉,不過還是回答道:“王后陛下說讓我好好招待你的,讓我猜猜你是她的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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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後……”
溫妮露出疑惑地神情。
“你該不會是國王陛下選的新歡吧?這麼說,王后讓我招待你的意思是——”
蕾娜突然露出兇惡的神色。
“不,不可能,您,您一定搞錯了”
溫妮害怕地蜷縮起身子,她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原木澡盆中,水溫剛剛好。
“算了算了,開個玩笑——歡迎來到德洛麗絲的理想鄉,這裡是可以容納任何種族存在的天國——國王陛下是這麼說的”
“天,天,天國!”
溫妮悲傷地捂住臉,卻發現自己的臉上全是未幹的淚痕。
自己之前就哭過了?
“這個天國只是形容!懂嗎?形容!”
蕾娜翻了翻白眼,有些無奈地說道:“你說話怎麼磕磕絆絆的,難道口吃不成?”
溫妮低下頭不再說話。
“……抱歉,這種事沒什麼可笑的——我叫醒你,是因為你剛才哭的好凶!我還以為是我弄疼你了”
“我哭了?”
“沒錯啊!你是不是做噩夢了?我正在給你清洗身體,你突然哭了,我還沒見過哭的這麼慘的精靈呢!我都想哭了”
蕾娜心有餘悸地說道。
“弟弟……”
溫妮又想起了夢中觸碰弟弟遺物的感覺,那種冰涼滑膩的觸感彷彿在提醒她這冰冷的現實。
“別哭了別哭了,從現在開始,剩下的只有好事了!”
蕾娜親手拭去溫妮新流出的淚珠。
溫妮躺在微溫的水中,與蕾娜斷斷續續地交流了一個小時。
蕾娜不再心急,而是一字一句的聽溫妮說完,悲傷像一條看不見的綢緞將兩人的喉嚨扼緊。
“這……這裡是,導,導師的家?”
“可以這麼理解,外面依然還是你們的裡納維亞哦!”
“……你還有什麼家人嗎?”
“沒有”溫妮失落地說道。
巨大的辛酸感讓蕾娜有些疲憊地撓了撓頭,緩緩說道:“既然王后陛下願意收你這名學生,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你的家人”
溫妮只是低頭不語。
不知怎麼,弟弟已經離開一年,今天,這種思念格外令人瘋狂。
溫妮在蕾娜的照料下穿上嶄新的白色禮服,漆黑明亮的頭髮被蕾娜梳成了一根長長的馬尾。
“來,我帶你看看理想鄉”
溫妮還未反應過來,蕾娜便抓住她的手騰空而起——
一股溫暖的風將她的身體託舉,她的身體逐漸升空。
而前方的蕾娜,背後則生長出一雙巨大的、由風構成的翅膀。蕾娜引導著溫妮飛翔在半空,地面宏偉的都市逐漸映入溫妮的眼簾。
“理想鄉……”
“這座城市很特別吧!沒有哪座城市會叫這個名字的”
溫妮轉過頭,看了看遠處佔據一側視線的高大樹木。
“那是世界樹,是這座城市,這個國度的命脈”
“世,世界樹!”
“沒錯,就是無數傳說中生命降誕之母,雖然這棵與傳說中的有些差別,但血脈上是連通的”
“導師,究,竟是——”
“她是這個國家的王后,也是你要一生聽命之人”
溫妮輕輕地點頭,似乎已經認可這種說法了。
“這個世界會給我們出很多難題,但只要我們還沒死,一切就都還有轉機,最壞的結果也不就是化為塵埃嗎?”
溫妮聽著蕾娜的話,心緒不知飛到哪裡了。
“吼——”
理想鄉之後的群山之巔,黑翼的巨龍大聲咆哮著,彷彿在向蕾娜打招呼。
“龍——”
“今天還是不行法夫納!這裡足夠大了,你還要到哪裡飛!”
蕾娜表情嚴厲地衝遠處的巨龍大吼道。
“吼——”
法夫納賭氣的轉過身不再動彈了,幾顆巨石從群山上滑落。
“幹嘛一副那種表情,國王說過,這裡可以存在任何種族,區區一條惡龍又有什麼?”
“額……”
溫妮已經徹底混亂了,自己貿然的舉動,究竟給人生增添了什麼駭人聽聞的轉折?
……
“情況怎麼樣?”夏曉天神情凝重地問道。
“不怎麼樣,可以確認的只有——邪潮快來臨了這一件事而已”克麗絲將她短小的雙腿搭在木桌上,神情有些灰暗。
“你昨天去哪裡了?城南的城牆都被破了大洞,你竟然沒有到場”
“我去深處了”
“什麼?”
原本在一旁安靜不說話的艾麗卡震驚地看著克麗絲。
“我去深處了……這本是秘密,不過事到如今我告訴你們也無妨”
“每次邪潮即將來臨,我都會挑選合適的時間潛入泰坦之心附近,觀察邪潮的規模,然後再回來確認防備力量”
“看來你看到了了不得的東西”艾麗卡看著神情灰暗的克麗絲,明悟道。
“為什麼是這一次!為什麼?是因為你來了,你們來了嗎?”
克麗絲有些崩潰地說道。
“規模究竟有多大?”夏曉天緩緩問道。
“——所有的邪物都開始備戰,規模比起以前大了十倍?百倍?我不知道,我甚至覺得泰坦之心要親自出動了!”
“所有?”
夏曉天也皺起眉。
如此漫長的歲月裡,泰坦之心究竟生出多少邪物子孫呢?簡直是無法想象的。
“你聯絡了伊拉?”艾麗卡突然說道。
“沒錯,我第一時間就聯絡了她,只有身為真神的她能夠擁有扭轉一切的力量”
“她現在在另一片戰場忙碌,克麗絲大人,專注於眼前吧”
“你果然知道?”克麗絲目光灼灼地看著夏曉天。
夏曉天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一切,都是為了勝利,伊拉真神,我們,包括在裡納維亞和波爾多的每一個精靈,都在為這場戰役摩拳擦掌,我是來取走泰坦之心的,我是來幫你們取得勝利的!”
“從現在開始,摒棄你的懷疑,相信我”
“你讓我如何相信一個異族呢?”
克麗絲像是用盡全身力氣一般跌坐進長椅。
“你別無選擇,你眼前只有無知的戰士們和磨刀霍霍的邪物,還有我”
“你的計劃是什麼?”
克麗絲終於妥協一般說道。
夏曉天向艾麗卡使了使眼色。
艾麗卡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們可以完全確定的是,泰坦之心已經察覺到了我們的到來,並且感受到我們帶來的威脅,他準備一舉將我們和這座城市夷為廢墟”
“但這一切都太勉強了,如此漫長的歲月裡,他都沒有出手,偏偏我們到來後,他就做好的準備,這從邏輯上是講不通的”
克麗絲睜大眼睛。
“所以——我們可以推斷出,他其實還沒有準備好,我們雖然不知道他在準備什麼,但一定沒有準備好,否則,裡納維亞在我們來臨之前就會被蒸發”
“這場戰役,還未分勝負”
艾麗卡慷慨激昂的話語讓克麗絲逐漸站起身。
“我們的計劃很簡單,搶在邪潮來臨之前潛入深處,最好搞清泰坦之心所準備的究竟是什麼,還有,精靈的戰士們,要在邪潮正式來臨時,為我們拖足夠的時間,越長越好”
“如果你們在和邪潮對抗時,發現邪潮有後退的趨勢,一定要將他們大多數都阻攔下來,即使用性命去堆填,也要如此”
艾麗卡結束了她的演說,而克麗絲則一步步走到艾麗卡與夏曉天面前,她矮小的身軀此刻顯得非常憔悴。
“你們知道自己在要求什麼嗎?你們知道這一戰裡納維亞的精靈會遭遇什麼嗎?”
“你們會傷亡慘重,甚至全滅”
艾麗卡淡然地說道。
“告訴我,這麼做的價值”
“勝利,就是這麼做的最大價值,別忘了在那條通道之外,還有納維亞,那裡有你們的家人與愛人”
“你究竟是什麼人,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艾麗卡低下頭,輕輕說道:“別把我們想成惡魔或是魔鬼,戰爭本就是如此,勝利,本就是用屍骨堆積的旗幟,你該不會,還心存幻想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