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班長，我想跟你走
我是排裡新兵裡集寫字，寫作較為出重的兵。所以排長很不客氣的把我編排成了他得寫字文書。說寫字文書是因為已經有一個端茶倒水的文書了。我就是平日裡需要幫助排長寫寫稿子了，摘抄和整理檔案了什麼的。屬於專屬文職文書。
我最後一次被排長叫去整理檔案是新兵即將下連的時候。當我隨同排長進入會議室的時候，我看到裡面站滿了領導。都是各個中隊的隊長或是指導員。我不明所以，進去就發憷。排長讓我過去幫他整理他們中隊的人員名單。其他領導一看到我進來，那眼睛就像是子彈一樣把我射了個千瘡百孔。
最後一看我是幫著排長整理名單就都低下頭開始整理自己的名單了。排長說這些名單是機密，不準和任何人講，包括我的班長。我說知道了。因為學習過保密守則，不用多說，知道是機密，那是打死都不會說的了。
整理名單的過程是一個枯燥而嚴謹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我核對了一個又一個我不認識的人的名字。還有好多我不瞭解的部隊番號。這是一個將全部新兵分配下連的名單。也是我和我的同班戰友即將分配下連的名單。
當我知道這個事實的時候我有點小小的興奮和大大的開心。因為我是包括班長在內的士兵裡最早一個知道安排去處的人。為此我虛榮心又一次得到了小小滿足。我有點驕傲了。
我看到有同班戰友的名字時候，不僅有些小小的激動。我分明看到除了我和另外兩名戰友沒有分到班長他們的中隊，其餘的戰友都和班長走了。我不相信，為什麼在上面沒有我和另兩個戰友的名字，我找遍了整張名單，結果是沒有。我又在另一張名單中看到另外兩名戰友的名單。可是我呢？
我有些驚慌失措，我會不會沒人要。是不是因為上次和人打架有了不良影響，還是有其他問題。我一時有些分心。排長看見了問我怎麼還不整理名單，我就問排長，我怎麼沒有跟我班走，而且這上面都沒有我的名字。
排長小聲說，因為你的成績排名靠前，被鐵拳中隊挑走了，所以剩下來的名單裡不可能再有你的名字了。好好幹，我看好你，爭取考上軍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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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排長怎麼敢讓我過來整理名單呢，因為上面根本就沒有我的名字。
我是該慶幸還是難過。慶幸的是我去了一個所有新兵都夢寐以求的最能戰鬥的中隊，慶幸的是我去了一個我也一直想去得中隊，慶幸的是我的努力得到了認可，慶幸的是我可以堂堂正正的成為鐵拳中隊的一員。可是我就高興不起來。因為我知道我的班長，我的戰友們將離我而去。所以我傷心，我難過。
回到班級之後我沒有和他們打成一片，因為是課餘活動時間，班長帶著戰友們在打撲克，而我一抬屁股就躺在了自己的床上。那一刻我有哭出來的衝動，可是我不敢，我不能。在強忍著無法忍受的那一刻，我選擇了去廁所。
只有去那個人煙稀少的地方才能發洩心中的苦悶。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雙眼通紅，淚流不止。這是我在軍營裡第一次感受戰友情的彌足珍貴。那種不捨和依戀不是幾句安慰的話就能擺平的。
回去之後，曹天發現了我眼睛通紅，問我是不是被排長罵了，還是我犯了什麼錯誤。我說不小心眼裡進了沙子，剛用水衝了好一會才搞定，現在好多了。就是眼睛還紅著。他信以為真，就沒有再追究。
班長雖然一邊在打牌可是眼睛卻時不時的盯著我看。我假裝很淡定的走到他們旁邊看他們打撲克。胖子問我排長叫我去幹什麼了，我說整理檔案，沒什麼事。陶大仙大聲說道，媽呀，你眼睛怎麼紅了。
我說剛才不小心眼睛裡進了點東西，剛才用水清洗乾淨了。大仙曹天接著在身後就是一句，戴個眼睛都能中招，真是沒長進呀。眾人聽了只當樂子，一笑而過。就又興致勃勃的打起了撲克。可是班長還是多看了我幾眼，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我相信他已經察覺到了我的反常。
後來班長和我說，當時就已經發現了我不對勁。知道是留不住我了。班長和我說，他們中隊最需要我這樣的兵了。我沒去成還被他們中隊長數落了半天。那個時候自己已經是鐵拳中隊的兵了。
整理名單的第二天，就是我們在新兵連的最後一天，也是下連的第一天。為此所有的新兵都心潮澎湃，我也一樣。
那一夜註定是個不眠之夜。所有的新兵都懷揣這期盼和即將要離開新兵連這個地方而開心不已。可是我呢，為什麼是我，讓我知道了你們的去向。我寧願不知道，寧願等到公佈名單的時候再知道。那該有多好。
長夜漫漫，淚水打溼了已經和我朝夕相處的三個多月的枕頭。我獨自把頭埋在被子裡，雙手狠狠的捂住那將會發出聲音的地方。默默的沉沉睡去。那一夜我做了一個夢，夢到我和班裡的戰友都分到了一起。
我還是副班長，我們還在一起訓練，一起吃飯，一起掃雪，一起逛街，一起打鬧……雖然只是個夢，只是能擁有這個夢我已經很知足了，不是嗎？
第二天是一個令人一生都無法忘懷的早晨。陽光明媚，萬里無雲。天空湛藍湛藍的，好遙遠。那是我第一次那麼認真的觀察周圍的一切。還是正常的起床，還是正常的操課，還是開心的用餐，還是有說有笑。只是這一切都來的太突然了。時隔今日都如在夢裡，不願醒來。
都知道今天，該下連了。我早早的到小商店買了我們平日裡捨不得吃的牛肉罐頭，豬肉腸，還有吃饅頭的時候用的香辣醬。因為我們一個月只有380元的國家補貼。老兵的時候漲到760元。現在應該可以無限的接近1000元了吧。
那頓早餐是我來新兵連裡吃的最艱難的一頓飯。戰友們都吃到了平日裡吃不到的東西。一個個吃的狼吞虎嚥，這算是我早就知道你們的去處的離別宴吧。那一刻我的心在滴血，我的不捨，和我的心痛。
可是我只能勉強的吃下一個饅頭，只能壓低了頭，喝著碗裡的稀飯。時隔將近4年的時間，一切都彷彿發生在昨天。班長，戰友都看出了我的情緒有問題，戰友們都沒有出聲，因為在吃飯的時候不允許說多餘的話。這是剛進新兵連就立的規矩。我們時刻謹記，不敢忘。戰友們都一個一個的吃完走了。班長留下來吃完了筷子上的最後一口飯菜。
“郭鵬，怎麼了，今天是不是哪裡不舒服。”班長放下手中的碗筷，眼中濾過些許的不安。“班長……”我終於再也忍不住我的淚水，甚至是說不出話來。
“你哭什麼，還有沒有個兵樣了。歲數比我大了還哭。”“我昨天就知道我被分到一中隊了。班長，我想跟你走，想和戰友們在一起。”班長一下子站起來，然後又坐下。他那略顯抖動的雙手從衣兜裡找出一根裝了很久的有些皺皺巴巴的煙，點著後狠狠的吸了兩口。煙霧繚繞，我的心彷彿在滴血。
他就那麼默默的坐著，沒有說一句話。知道煙快燒到手指頭才扔了菸頭說：“郭鵬，本來我是最希望你跟我走的，我已經把你的情況我們隊長都說了。算了，你還是服從命令吧。”“班長，你能不能和排長說說情，讓排長把我調到你那去。”“胡說什麼呢，這種調動排長說了能好使嗎，排長還想挖你到他們中隊呢。他也沒辦法。”
就這樣，我在去一中隊之前的掙扎化為泡影，成為現實。在命令面前，我們只有“服從”。不論軍官還是士兵，皆是如此。（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