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雅蜷縮著身子,她的周身都被火焰包裹,這火彷佛是從五臟六腑燃燒出來,要將她燒成灰盡。
死都不乏解脫,好痛苦!
只是,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她要向慘死的族人贖罪,以死贖罪遠遠不夠,只有日日折磨,才能讓她的良心好受些。
突然一陣清風吹來,涼爽,輕柔,卻將烈烈火焰吹散,清涼的風包裹著她,將她的痛苦吹散,好似這世間最溫柔的手,撫平她的傷口。
這種渾身輕鬆的感覺,她有多久沒嘗過了。
…………
波摩看著母親漸漸舒緩額眉頭,逐漸安詳的睡顏,衝著收手的顧喬真心道謝。
【謝謝。】
顧喬沒在意,“這陣法我看了,不難解,把陣心中那把匕首拔了就行。”
波摩苦笑,【我也知道,把陣心的匕首拔了,問題是,這陣法的結界及其古怪,我用盡方法都進不去,彷佛是個喘氣的它就不讓進……你!】
波摩倒吸一口涼氣,之間顧喬身上突然陰氣大盛,磅礴的陰氣源源不斷地從顧喬的身上流瀉,一眨眼的工夫就將整個溶洞填滿。
一個活人身上怎麼會有這麼重的陰氣,十殿閻羅也不過如此吧?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顧喬斜了他一眼,波摩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一股涼氣從嵴梁骨竄了上來,直達頭皮。
顧喬抬腳,踏了進去。
波摩目瞪口呆,平日裡防他防地如鐵桶般的結界,居然十分包容地接納了顧喬,雖然知道顧喬行,但沒想到她這麼行。甚至於一開始,他更寄希望的是夏侯盡。
夏侯盡站在一旁,半眯著眼,唇角微勾,感受到一旁的目光,他斜睨著眼,眉梢微挑,一臉“我老婆很厲害吧”的表情。
簡直沒眼看!
波摩抖了抖,將視線重新放到陣法中。
顧喬踩在陣法中,猶如站在水面上,隨著顧喬一步一步走動,水面上圈圈圓圓晃動著。
這陣法中的陰氣極重,若不是像顧喬這樣的純陰體質的人,一進來就把小命交代在裡面了。
顧喬突然覺得,這陣法的結界如此難進,說不定是為了保護外邊的人不要無謂地進來送死。
只是,這環境對於顧喬來說,真不是什麼大事。
就像人不能在水裡生活,但對魚來說,生活在水裡就是它的日常,完全沒有難度可言。
越往陣心走,越是陰暗逼仄,濃郁的陰氣噴湧而來,幾乎要將人掀翻。
顧喬穿過濃黑地猶如實質的陰氣,眼前豁然開朗。
那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海面,
前方有一個水牢,以水鑄成,水牢中坐著一條交人。一頭銀髮,雪色長睫微顫,藍綠色的魚尾頹喪地擺在一邊,胸口插著一把匕首,觸目驚心。
“那雅。”顧喬出聲叫她。
那雅的長睫動了動,緩緩抬眼,眼神無光,空洞麻木,真真是美玉蒙塵,浪費了碧玉般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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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接你。”
“接我?”
“對,去你該去的地方。”
那雅的眸光動了動,明白了顧喬話中的意思,“你走吧,我不配。”
顧喬也不是來說服她的,那雅已經進了死衚衕,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了,怎麼可能幾句話被她說服,顧喬抿了抿唇,“受人之託,得罪了。”
話音剛落,顧喬飛快地掐了個手訣,凌空畫符,一道符咒打向水牢。
那水牢之水一下被打散了,連神色木然的那雅都動了動,只是,還沒等她收回手,那水牢的水,又凝聚在一起,完好無損。
那雅垂下眼眸,不再理人。
顧喬抱著手臂,點著下巴,一圈一圈繞著水牢,腦子裡瘋狂翻閱著破陣法典。
“別白費工夫了,你是人,救了我我不會感謝你的。”
顧喬頭也沒抬,“不需要你感謝,你兒子會付我報酬的。”
聞言,那雅死水般的眸子終於起了一絲漣漪。
她的嘴唇無聲地動了動,波摩……
顧喬站定,正要動手,那雅突然開口,“我不需要他救,你告訴他,我們母子緣分早就盡了,”
“這話,你自己出去告訴他吧。”顧喬手一揮,從海水中卷出一盞陳舊的油燈,遇水不滅,燈芯處燃著微弱的藍光,看起來撲通的就像是凡間的一盞油燈,她澹澹道:“波摩拿眼睛和聲音換了結魄燈,這燈幹什麼用的你應該知道吧。”
那雅的雙手止不住的顫抖,“傻,傻透了……你把這燈拿回去,讓他把自己的眼睛和聲音換回來。他不欠我,不需要為我做這些。”
顧喬眉梢一挑,“你們的海巫這麼好說話?”
想換就換,想退就退,怎麼可能!
“更何況,這盞結魄燈是波摩付給我的報酬。”顧喬勾了勾手,結魄燈便飛到她手中,她掌心一番,那燈便不見了,就像變魔術似的。
“你……”
顧喬抬眼笑了笑,“酬勞收了,該幹活了。”
她眉眼一壓,手上的手訣翻飛,看得人眼花繚亂。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顧喬雙指併攏,向水牢封印處一指,“破!”
只見水牢的水剎那間凝結成冰,隨著顧喬一聲破令下,乒得一聲碎成了千萬顆小冰粒,折射出那雅愕然的表情和顧喬志在必得的傲嬌。
那雅坐在一片碎冰之上,虛弱地隨時會消失。
“身外的牢籠我能放你出來,內心的牢籠只能靠你自己。”顧喬走近幾步,伸手去拔拔牙心口的匕首,那雅瑟縮地躲開了,顧喬伸出的手頓了頓,聲音沒什麼起伏道:“你放心,你長得這麼漂亮,只要不要主動來攻擊我,我可捨不得打你。”
那雅呆了呆,為什麼這麼漂亮的小姑娘會這麼俗套的撩妹套路。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一雙乾淨白膩的手一把握住了匕首的把柄。
那一瞬間,顧喬身上的威壓將那雅牢牢壓制在原地,她甚至都忘了反抗推拒。
顧喬嘴裡念著她聽不懂的梵文,那雅只看得到眼前一張殷紅的唇快速張合著。
她只聽到對方大喝一聲,“起!”胸前的匕首放出萬丈金光。
“啊啊啊啊啊!!!”那雅痛苦的哀嚎著,這拔匕首之痛完全不亞於當初剮心之疼。
哪怕是麻木如她,一時亦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