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大嬸暗暗擰了女兒一把，“沒什麼沒什麼，別聽小孩子瞎說，人家家裡不小心失火了而已。”
魚小薇疼的眼淚都出來了，不自覺地提高音量，“有什麼不能說的，他們都做得出來，還怕人知道嗎？”
“我們做什麼了？啊？”一道尖利的女人聲音隔著圍牆傳過來，接著是腳步聲和開門的聲音，“我們做什麼了？”
一個長相刻薄的年青女人怒氣衝衝地走了過來，背有點彎，魚大嬸趕緊攔在女兒面前，“紅鳳啊，我家小薇年紀小不懂事，亂說話，你別往心裡去。”
“年紀小，過兩年都要嫁人了還年紀小，嬸子，你家小薇這嘴巴這麼厲害，可是沒人要的。”
魚小薇從母親身後探出頭來，“你這麼兇，這麼惡毒都有人要，我還怕嫁不出去嗎？”
紅線捋起袖子，目露兇光，“死丫頭，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魚家人攔在中間，可憐的魚小風的臉上被紅鳳的指甲抓了好幾道紅痕。
魚小薇才不怕，她大聲道：“你個狠心的婆娘，把自己的親生女兒當阿狗阿貓養，四五歲的年紀就要幫你幹活伺候你，飯也不給吃，你們這對黑心的夫妻虐待她，把她弄死了丟在海里餵魚，你們晚上怎麼睡的著覺，就不怕她回來把你們一家都拖下去陪葬嗎？唔……”
“小薇，別說了！”魚大嬸抱住女兒，一個勁地去捂她的嘴，“別說了！”
紅鳳不知被戳到了哪個G點，跟瘋了一樣地抓著攔在中間的魚家父子露在外邊的皮膚，“你個小賤人，我讓你胡說八道，老孃撕爛你的嘴！”
這邊的動靜有點大，一個又矮又兇的男人趕了過來，“你個婆娘不在家做飯，跑別人家來搞什麼？”
紅鳳見丈夫來了，也不打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喊地起來，“老公，你總算來了，他們家又在背地裡罵我們，咒我們去死啊！沒天理啊！”
“阿三，誤會誤會，”魚大叔忙解釋，“就是跟我家小薇爭了幾句口角，女人麼，三句話不和就要抓頭髮了。”
阿三踢了妻子一腳，“嚎什麼喪，起來！”
魚大叔遞了根菸給阿三，“你們忙著吧，午飯燒了嗎，要不要從我家拿點魚幹去蒸一蒸，湊合湊合。”
魚大叔湊近了些，小聲道：“家裡有客人在，場面不好看，幫幫忙。”
阿三接過煙，家裡確實燒得一塌湖塗了，他不客氣道：“叔，那我就自己拿了。”
說完，他就從一旁晾著魚乾的杆子上，順手擄了十條大魚幹。
他又踹了還坐在地上的女人一腳“走了走了，家裡一堆活，還有心思在外邊瞎搞！”
見丈夫發話了，紅鳳就從地上爬了起來，只是她爬的姿勢有些艱澀，背也總是挺不直。
陶桃湊在顧喬耳邊耳語，“這男的不會家暴吧……”
顧喬勾了勾嘴角，這女人之所以挺不直背可不是因為丈夫家暴被打壞了，而是因為——
她的背上正揹著一個一身白裙，皮膚青白髮皺的小女孩。
似乎是感受到了有人在看她，那小女孩緩緩抬起臉，一頭溼漉漉的長髮下露出一張同樣青白色的臉，半張臉頰上長著魚鱗一樣的胎記，她緊閉著雙眼，頭轉了180度，轉向顧喬的方向，滿滿睜開眼皮，下邊黑洞洞的一片，沒有眼珠。
夏侯盡碰了碰他的手臂，“師父，這交人島可真是……熱鬧。”
顧喬微微點了點頭。
隔壁夫妻一走，小薇就啐了一口。
魚大嬸氣的拍了她一下，“讓你多嘴讓你多嘴！”
“我氣不過嘛！”魚小薇委屈道。
魚大嬸忍不住又拍了她一下，“那是人家的家事，關你什麼事？”
“我替小琳抱不平！”魚小薇梗著脖子，“小琳太可憐了！”
想起那個總是低著頭靦腆怯懦的小女孩，魚大嬸也忍不住嘆了口氣，“人都死了，就別再提了。”
陶桃有點好奇，“喬姐，小薇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那家夫妻殺了自己女兒？不會吧？”
顧喬澹澹道：“誰知道呢，又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會愛自己的孩子。”
陶桃一頓，突然想起顧喬小時候的遭遇未必比那個小女孩好到哪裡去，只是顧喬比較幸運，有奶奶照顧，那個小女孩估計更加不幸。
陶桃指指不遠處的魚小薇，“喬姐，我能問問嗎？”
顧喬沒什麼表情，懶懶道：“隨你。”
見魚大叔魚大嬸進屋去了，陶桃衝著魚小薇招招手，魚小薇以為客人有什麼吩咐，就走了過去。
“客人，你們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陶桃塞給魚小薇一張紅鈔，“小薇，我們在這聽了一半，不上不下的，你能跟我們說說明白嗎？”
魚小薇起先還有些猶豫，怕媽媽會罵她，不過她似乎也是憋久了，好不容易有不知情的外人來，能讓她傾訴，她抿了抿唇，看了看屋裡的狀況，壓低聲音道：“那對黑心肝的夫妻重男輕女，小琳是他們的女兒，是個非常勤勞能幹的小女孩，可惜就是臉上長了塊胎記。但就算長了胎記又怎樣，還不是他們親生的！”
小薇有些激動，深呼吸了兩口，平靜了一下，壓了壓聲音繼續道：“可他們卻把她當成阿貓阿狗養，從來不給她睡床，最過分的時候，讓她睡在狗籠子裡！那個紅鳳一心要生兒子，可勁地糟踐小琳，三歲大的人，就讓她洗碗，洗不乾淨就打她，小琳還沒灶臺高的時候，就要掂著小凳子，給那對黑心夫妻做飯！”
小薇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聲音也有些哽咽，“三年前，他們終於生了個兒子，小琳完全成了他們一家三口的保姆，她才七歲啊，七歲的小孩，大冬天的，要洗一家人的衣服，那對黑心夫妻連洗衣機也不捨得用，就要讓七歲的小孩用手洗，可憐她一整個冬天，手上都是爛掉的凍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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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桃也不勝唏噓，“然後呢？她就這樣被虐待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