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遊巖所說,家族因為修行武道,內部有功勳概念,成年男子行冠後都需要為家族效力,他從幾位族人那裡也聽過這些。
只不過這份效力不強制你什麼時候執行,只要將來強大了,把它完成就可以。
但不知道遊巖透過什麼途徑,竟能將他的行冠任務透過親事堂下放形式弄過來。
游魚嘆息了一聲,栽在陽謀算計上了。
這超出他的預料。
接下來,他就得研究如何才能把這危機化解,硬著不去是不行的,若是真被家族驅出山寨,那生存將更加困難。
家族立根在金池山泉青峰上,是這附近唯一修行武道的家族,金池山北方是王朝國土,南方是一望無際的南蠻大荒,離開這裡,游魚只有前往北方的封建王朝。
但他聽說如今正是亂世,民不聊生,流寇四起,兩個龐然大國天天打仗,他現在這幅狀態,流浪去那裡,和送死沒區別。
現在唯有生存在大山中的家族裡才安全。
所以任務還是得去。
坐在床上翻看遊巖甩給他的家族任務卷軸。
卷軸為獸皮所制,顏色古樸暗沉,上面的字跡由針線刺繡而成,類似中文偏旁部首的字型記錄了一種名為金銀花草藥的採摘流程,其中連花朵的本圖也刺出來了。
卷軸上標註了十分多的注意記要,這些遊巖是不敢造假的。
家族在這山頭生存幾百年了,對周圍環境很瞭解,所以這些記要也很清楚。
哪裡不能去,在大荒中走什哪裡,藥物怎麼採摘,注意什麼,上面都有。
游魚打算,明天便出山寨,執行任務去。
不然拖下去還會生出變故。
暮時,天色提前昏暗,游魚簡單吃過晚飯,洗洗睡去。
次日。
晨光熹微時分,他便動身,從吊腳樓走出。
在暗淡的晨光中,少年穿著一身青袍,束起長髮,腰綁竹筐竹筒,走向山門。
十六歲的年紀,身體還在發育,只有一米七左右的個子,背影纖弱消瘦。
家族山寨的木質築牆上,立著兩位遊家的衛帥,背著重弩巡視外山,對身穿青袍的游魚視若無睹,任由他從門縫中穿出。
下山後,游魚憑著卷軸所記載的方位向金池山西北方向走去。
山寨外圍都稱作大荒,地勢攀升,遠處的山林樹冠蒙在暗白的水霧中,上下一體。
此時是夏季,水汽充沛氤氳。
游魚將古樸泛黃的任務卷軸,卷起來揣進懷中,張望了一下四周,確定沒人了,將一根綁在大臂上的細長竹條取了下來。
竹條長約兩寸,一頭用絡蔗草包著,裡面竹條削成尖刺,抹了豚魚血。
豚魚毒素,能在空氣中保留很久,而且毒素十分強。
他握緊自己製作的武器,繼續小心前進。
荒林中古木雜草四處橫生,隨著深入,霧氣越來越濃,空氣潮溼蒸悶,四處都傳來淒涼的鳥叫獸鳴聲。
頭頂的樹木掉下露水、枝杈、樹葉以及種種異物,似是蚊蟲叮咬的刺痛,不停地騷擾游魚的全身。
他畢竟不是山裡長大的,對這種惡劣的環境,感到很不適應。
就這樣,在小心走了一個時辰後,游魚才來到金銀花草藥生長的地方。
這裡的樹木暗沉枯寂,土地上落了一層似是黑灰的孢狀物。
確定環境與卷軸記載的相同,游魚將竹筐取下,著手採集藥草。
金銀花草藥食腐而生,開出的花朵分為雌雄兩種,本身具有毒素,是煉製內丹藥品的一昧藥方。
採摘時,需得將整株草連根挖起,雌花雄花成對捆綁,並包裹上此處特有的黑灰孢狀物才可,否則很容易就會腐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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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要上提到了很多需要注意到的地方,游魚沉下心來,細緻地對照著做。
半個時辰不到,大半竹筐的金銀花草藥採集完成了。
感嘆任務有些簡單了,游魚起身,撐著腰,緩解久蹲的痠痛。
按照這個速度,中午時,他便能趕回家族,交付任務。
這個時候,外面的太陽昇起來了,不過林中大霧與瘴氣太濃厚,擋住了光線。
空氣依然是潮溼的,不停滴下水珠。
游魚休息了一會,然後突然想到了什麼,他抖動袖袍,一顆血光閃動的圓珠從中滑落,被握在手心。
游魚心神收斂,沉入其中,幾息後,他臉色難看起來。
回過頭,一隻和自己體型相差無幾的巨大蟾獸,正瞪著兩隻深黃豎瞳,認真地盯著他。
“……”
冷汗從身上冒出,游魚艱難吞嚥下口水,從腰間摸出竹刺,握在手中。
枯爛荒木一側,蜷著的那只異獸,形似蟾蜍,體表泛黃長滿疙瘩。
下顎柔軟的皮膚輕微鼓動,深黃豎瞳閃爍,倒映著黑色的荒林。
更仔細看去,能夠發現這只蟾獸的褐色瞳目正緩緩縮攏,身形在不斷前傾,一副隨時準備襲擊狀態。
游魚差點破口大罵。
這條荒獸不知道在這裡盯了他多久了,要不是那顆撿來的血珠能夠感受惡念,自己什麼時候死的都不知道。
大荒中,有很多身懷妖力的異獸和流淌荒種血脈的荒獸,它們原始兇殘,只知殺戮,在大山裡若是撞見,基本非死即殘。
一般家族弟子進山,都會攜帶物器,成雙結對。
游魚沒有條件,所以在知道是遊巖設計的陽謀後,只能心懷僥倖,硬著頭皮進山。
若是運氣好的話,不遇見荒獸也沒什麼,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但很明顯,這次他賭輸了。
他只得鎮定下來,慢慢後退。
但遠處,荒獸察覺到了他的動作,耷拉的腮幫鼓動,血盆巨口中仿若醞釀著一支必殺的暗器。
它人性化地動了動兩隻如小洞的鼻孔。
噗!
一道肉眼近乎難以抓捕的黑影立刻彈出,直擊向游魚的頭顱。
游魚心中一震,本能反應超過腦子,雙手交錯護於身前,慌亂中,一股巨力將他撞得飛了出去。
手中毒竹刺脫落,被潮溼霧氣打溼衣衫的游魚,從腥滑粘稠的巨舌尖脫離出去,他全身蒙著腥臭的粘液直挺挺地撞上了後方粗壯的樹幹。
砰!
強大的衝擊將他震的七暈八素,還為來得及掙扎,大腦宕機了。
而荒獸彈出的舌頭感受刺痛,也使它提前縮回。
荒獸伸展四肢,抬起前腿不停撓腦袋。
不多時,撓的愈發騷動,它跳出枯爛的樹根在藤蔓中掙扎,四肢逐漸僵硬。
直至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