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起！”
暴喝之聲，猶如驅雷掣電的敕令一般，令得高天原的天空又一次被無窮無盡的烏雲所遮蔽。而那一方闢空劫陣橫亙在天地之間，猶如散發著無上王權的一般，令行禁止，將法陣內外的一切統統隔絕。
八岐大蛇以蛇軀結印，以八尾佈陣，締結出了這一方充斥著玄奧氣息的大陣。
大陣之內，無數陣痕浮動，竟是溝通了絲絲縷縷的空間脈動，致使這些脈動縈迴在了大陣四周，構成了另一道牢不可破的空間壁壘。
“那是空間脈動！”徐福眯起了眼睛，眼縫之內，盡是難以掩飾的吃驚之色，他向著干將和穆浩傳音道，“那廝如今佈下的陣法，應該是一種劫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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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將點了點頭，沉聲道：“我也看出來了……這是召喚闢空劫的劫陣！昔年，鬼谷子壽命將盡之時，也曾凝聚起最後的力量強渡闢空劫，最終失敗，遺憾隕落。但是當初鬼谷子所佈下的劫陣，卻不如眼下八岐大蛇所布的這一方大陣來得可怕。”
“這形勢十分不妙啊……”
穆浩聽著二人的對話，想到了自己在《銘紋凝法篇》裡看到的一些常識。
所謂的闢空劫，就是修士突破到闢空境之前必須要經歷的天劫。修士與天地爭，從天地之間掠奪資源修煉，天地自然要降下劫難，只有渡過闢空劫，踏入闢空劫，修士的修真途，才算是真正的開啟了。
可以說，修真途自古長存，但是只有踏入了闢空境的修士，才算得上是真正開始修真的修士。
穆浩猜到了八岐大蛇應該是某種強大的妖魔，但是卻沒有想到，八岐大蛇居然是一頭半步闢空境的恐怖生靈，如今更是當著他們的面前強勢突破，欲要強渡闢空劫。
“八岐大蛇當初落荒而逃，來到大陽國的時候，本身氣息萎靡，但卻也已經展露出來了神紋境巔峰的戰力，經過這些年的積蓄，踏入半步闢空境的層面也不足為奇，但是我真的沒想到，它居然已經找到神紋闢空的路了。”徐福凝重地說道。
“它有這般修為，你不早說？”干將瞪大了眼珠子，氣呼呼地反問道。
徐福聳聳肩，“片刻之前，我們還是對手，便是我說了，你們會乖乖放著不動，讓我熔鍊出道業鏡嗎？我熔鍊道業鏡，既是為了化去身上的業力，也是為了收服八岐大蛇。如今這一切成空，後果便大家一起承擔吧！”
“你！”徐福的脾氣，讓干將完全沒話說。
穆浩趕緊制止無休止的爭論，問道：“徐福，難道我們眼睜睜地看著它渡劫？”
徐福冷哼一聲，反問道：“不然你有何高見？”
穆浩無語，“你比我多活了幾千年，難道你一點辦法都沒有？如果它突破到了闢空境，我們統統都得死。”
徐福直接說道：“我活夠了。”
這話讓人一噎，著實為終結談話的不二語句。
“就算你活夠了，難道你不想知道‘長生之秘’了？”穆浩勸說道，說實話徐福活了那麼多年，看開了生死那是他的事情，但是穆浩才活多少年？他可不想死啊！
徐福聞言，亦是不禁為之動容，他咬了咬牙，說道：“雖然我已經有些看開了，但是有些執念，卻也不是那麼容易放下的……你想要破闢空劫，那是不太現實的。因為一旦闢空劫降臨，任何進入渡劫區域的人都會被天劫鎖定，一律視為渡劫生物，降下劫難。唯一打破劫難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在闢空劫將之前，將闢空劫陣打破！”
“那要如何破闢空劫陣呢？”干將問道，“徐福，以你的陣法造詣，應該早就看破了闢空劫陣了吧？”
徐福便說道：“區區一尊妖魔，能夠佈下多麼高深的劫陣？要破那個劫陣其實很簡單，真正難的是如何打破劫陣之外的那一層空間壁壘。”
“八岐大蛇在半步闢空境上積蓄了無數年，其空間造詣略高於我，我就算全力施展手段，所造成的空間波動也不足打破那一層空間壁壘……”他說話之前，深深地看了干將一眼，“老家夥，這些年來你修為毫無寸進，若是你再多一點修為，觸控到了哪怕一絲闢空境層面的法則，你我合力便足以撕裂那空間壁壘了。只是可惜啊、可惜……”
干將聞言，頓時也陷入了沉默。其實他也不是修為無寸進，只是寸進得還不夠而已……如今被徐福當面戳穿，著實讓他老臉難擱。
而徐福言外之意，則是想要打破空間壁壘，還需要另一個半步闢空境的修士。但是眼下一共就他們三個人，到哪裡去找第三半步闢空境呢？
場面頓時陷入了困境。
穆浩沉思了一會兒，不太確定地舉起了手，“徐福你看，如果是這樣呢？”
干將、徐福齊齊好奇地看去，只見穆浩將舉起的手緩緩放下，而隨著這一個動作的作出，其他手指所劃過的位置上，空間變得猶如鏡面一樣光滑。所有拂過了鏡面的氣息，都在那一刻被截斷成了兩截……
這是一招土鏡術！
“那是……？！”徐福暗自心驚，他忍不住射出去了一道符篆，那符篆在空氣之中忽然盡化作了一道火光，強烈的高溫另空間都扭曲了幾分。
但是這一縷火光卻在接觸到了鏡面的時候，直接分成了兩半，乍一看去，就好像削鐵如泥的寶刀吹毛斷發一樣。
徐福的面色微微一變，“嘶……空間切割類的手段？！”
穆浩搖了搖頭，“我也不太確定，只是覺得有可能是。”
這是實話，穆浩自始至終都以為他從晶石果實之中領悟出來的土鏡術，只是一種糅合了晶石果實的內部紋路奧秘和土行手段之後，所形成的法術雛形而已，對於它能夠影響到一絲空間層面的東西，穆浩也從來沒有將它往空間手段去靠攏。
在穆浩看來，這或許是一種對於土系力量極致運用之後，所產生的一種類似於“空氣切裂”一樣的手段而已。
如今得到徐福的證明，穆浩再一想到晶石果實的來歷，不由地對於“土鏡術”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
晶石果實可是神秘泥巴都渴望得到的東西啊，如果只是一點土系的法則，如何能夠讓神秘泥巴如此迫切地想要得到呢？但是如果是內含了空間系的法則的話，那麼一切就都不同了！
“難怪那塊泥巴死活不肯分給我晶石果實，原來竟是隱藏著這麼深的秘密啊！”穆浩心中暗道。
他旋即看向了徐福，無比認真地問道：“我們聯手，可以破陣嗎？”
徐福要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有七成把握了……但是你這手段，似乎施展距離有限制。”
穆浩點頭，說道：“的確有限制，但只要是在我周身百米範圍之內的，都可以切割。”
“才百米範圍嗎？”徐福皺了皺眉頭，“讓你進入到距離闢空劫陣百米不到的範圍之內的話，我不敢保證八岐大蛇不會在劫陣被破的時候襲擊你。若是你遭遇它憤怒襲擊，可有自保手段？”
穆浩訝異，他完全沒想到徐福居然會在這種時候關心自己的安危，要知道就在片刻之前，穆浩還是將徐福視作敵人的。
這樣近乎性格扭轉的變化，讓穆浩反應的有些措手不及。
穆浩說道：“若是保不住，那便一去不回。只是，若我遭遇不測的話，干將前輩，請將黛兒帶回華夏。”
干將擺了擺手，趕緊打斷道：“穆浩道友，你還是別說了。在我的印象裡，但凡是像你剛才這麼說的，就沒一個活著回來過。”
穆浩頓時尷尬地乾咳了一聲，接著便認真地看向了八岐大蛇的劫陣。
徐福道：“破陣之法極為簡單，當八岐大蛇開始聚氣突破的時候，你我合力攻擊一點，撕裂劫陣一角。渡劫的生靈，都講究一氣呵成，我們強行將它的這一口‘氣’破掉，一旦它洩掉‘氣’，想要重新凝練回來，那就是千難萬難的事情了。”
“好。”穆浩點了點頭。
干將在一旁看著徐福和穆浩的對話，穆浩還不明白徐福為什麼突然關心他，但是干將知道。
因為從徐福向他詢問“圍牆之外”的事情時起，他知道徐福還是當初的那個徐福，只不過在大陽國待得久了，陷入了探究“長生不老”的執念之中。
徐福畢竟是徐福，他是華夏人，對於華夏傑出的後生晚輩，自然是給予了厚望了。
……
八岐大蛇的劫陣猶如一口深邃的漩渦，吸納著整個高天原的天地靈氣，隨著時間的推移，劫陣之內的靈氣開始化成雨滴，灑落在了八岐大蛇的身上，而八岐大蛇的氣息，也是緊隨著而不斷拔高。
漸漸地，它的氣勢恢復到了昔日的巔峰——半步闢空境！
“嘶嘶嘶——”
八岐大蛇口噴腥風，八個腦袋吐著奇怪的音節，像是蛇語，又不似蛇語，晦澀而難明。伴隨著這咒語的吟誦，它大陣靈氣雨滴開始匯聚，不斷地融入了它的體內。
“那似乎是一種吸納天地靈氣的口訣……”穆浩天賦異稟，能識大道至理，聽懂八岐大蛇的咒語完全就是小菜一碟，然後他暗自留了一個心眼，不管有沒有用，先將這口訣記在了心中。
高天原失去了天地靈氣，不少區域都開始崩塌陷落。
干將吃驚地四顧張望，此時的高天原彷彿迎來了末日。
徐福傳音解釋道：“高天原本就是大陽國上空的一個天空浮島，數千年前，我帶過去的那幫童男童女們在自封‘伊邪納岐’、‘伊邪那美’等神之後，意識到了天地靈氣的流逝，將合力溝通了一片廢棄的小世界，將高天原以及周圍的一片天地靈氣統統聚納起來，封印在了這裡。”
“大陽國人以為高天原是沉沒在了汪洋之中的昔日神國，實則不然，大陽國是一座被封印在了廢棄的空間之中的天空島嶼。它本就是倚靠著靈氣才維持住形態，如今靈氣消失，自然是離破滅不遠了。”
穆浩忽然問道：“如果高天原破滅，會怎麼樣？”
徐福便說道：“和高天原破滅與否無關，我們只要從天之巖戶離開，就可以回到地球。作為連線高天原與地球的門戶，天之巖戶是整個高天原小世界最堅固的地方，它必定是最後才崩塌的一個部分，我們只要在它崩塌之前離開這裡就行了。”
“放心，高天原加速崩塌是因為八岐大蛇的劫陣吸納了天地靈氣的緣故，一旦我們打破了劫陣，這種速率會降低很多，足夠我們離開了。”
“但是如果我們攻擊失敗，那麼就必須要在第一時間退入天之巖戶，離開這裡。到了那時，能夠殺死八岐大蛇的就不是我們，而是這崩塌的高天原了。”
穆浩聞言，面色不禁凝重了許多，如果不但萬不得已，他不可能將生死交給一個不穩定的空間。
就在這時，劫陣劇烈地晃動了起來，攪動了黑暗的天空。
“小心，它已經在蓄勢，準備要突破了！穆浩，做好準備！”徐福傳音道。
穆浩聞言，趕緊屏住了呼吸，然後暗自蓄勢，開始凝神，準備強攻。他輕點眉心，雲氣交融，演化為本命土紋。
本命土紋雖然是土系的紋，但卻是穆浩所有本命神紋之中與晶石果實最溝通得來的一枚本命神紋，也是當初來賴以領悟出土鏡術的本命神紋，以此來催動土鏡術，能夠使其威力最大化。
穆浩開始回憶晶石果實之內的玄奧紋路，同時鼓動真元，醞釀著有史以來最強大的一發土鏡術。
闢空劫陣之內，靈氣化液，滋潤著八岐大蛇全身，八岐大蛇的鱗片一枚接一枚豎起來，八首八尾的恐怖模樣盤踞在闢空劫陣之內，猶如一尊張牙舞爪的絕世大魔。
“嘶、嘶、嘶……”
八岐大蛇的八顆腦袋，接二連三仰天嘶吼，發出舒爽而愉悅的叫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