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烈就這樣和柏先生交往了起來。柏先生不忙,說自己還在學習階段,家裡的事情他不必做,只是偶爾跟他老爸去法國和智利的酒莊看看而已。
柏先生很有情趣,每次見面都會送嚴烈一點精緻的小禮物,吃飯都是他付錢,吃完都會帶嚴烈去看一場演出,有可能是話劇有可能是歌劇。然後柏先生再送嚴烈回家,等嚴烈洗完澡出來時會見到柏先生快遞來的鮮花。
如果說這樣的男人是很多女人夢寐以求的高富帥,那麼嚴烈應該要很順利地墜入愛河才對。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嚴烈就是覺得特別沒意思。
禮物沒意思,吃飯沒意思,演出沒意思,最沒意思的就是那鮮花!擺在家裡都要生蟲子了,都要活生生地把她逼出花粉過敏了!
柏先生去過很多國家,總是跟嚴烈說國外的事情。嚴烈聽他說話很容易就走神,不知道思緒飄到哪個國家去了。柏先生偶爾會提出一些疑問,嚴烈基本上也沒聽到他在問什麼,都是馬虎敷衍而過。柏先生也是知趣的人,之後聊天會儘量用陳述句。
嚴烈不知道這位柏先生到底哪裡來的這麼大的耐性,若是換做她,遇見這麼一個人對自己冷冰冰的,早就不愛搭理對方了。
不對……嚴烈想到一個人,似乎有那麼一個人就算總是冰冷著一張臉,嚴烈還是有想要和她交談的慾望。
只是那個人,很久沒出現了。
今晚照舊是柏先生送嚴烈回家,嚴烈要下車的時候柏先生笑道:
“送你這麼多次,我還在想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受到你的邀請上你家喝一杯。”
嚴烈倒真是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一點:
“你想去的話現在就可以去。”
柏先生欣然接受,把車停在樓下,嚴烈禮節性挽著他上樓。
只是沒想到門禁一開,從裡面走出來的是魏婧。
穿著端莊晚禮服濃妝一副貴婦打扮還挽著一個英俊男人的嚴烈與那個穿著寬大粗糙短袖,戴著印有“xx快遞”帽子的魏婧在當下這一照面,讓兩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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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婧的神情很閃躲,嚴烈倒是大方地和她打招呼:“小魏婧,你又換工作了。”
“嗯。”魏婧簡略地回答,卻沒看嚴烈。
就在嚴烈以為她會這樣簡單離開的時候,她忽然問道:“這是你男朋友?”
嚴烈在這一刻思緒轉得飛快,她把柏先生挽得更緊,笑道:“對啊。”
魏婧的神情被什麼牽扯了一下,只是她的帽簷一向壓得很低,所以看不出她具體的神情。
“真沒想到你會那樣說。”柏先生坐到嚴烈的沙發上,扯松了領帶笑道。
“哦?沒關係,我隨口一說而已。”嚴烈的回答也是很敷衍,站在咖啡機前的她還在思考魏婧會那樣問的原因,以及在得到答案之後一聲不吭離開的具體象徵意義。
柏先生卻忍不住走過來,從嚴烈身後抱住她:“要不這樣,小烈,我們試著……深入交往一下,看是否都合拍?”
還在想著魏婧的嚴烈被他這麼一抱渾身不舒服,一個轉身就從他的懷裡抽出來了,冷笑道:“是想和我上床嗎?”
柏先生還想矜持一下,但見嚴烈都這般大方,他也沒什麼不好承認的了:“這是很正常的發展,小烈。”
“柏先生。”嚴烈為他遞上一杯咖啡,“咖啡喝到了,你也可以走了。我不介意你把咖啡杯都一起帶走。”
柏也是知趣的人,被嚴烈這麼一回絕很痛快地走了。只是之後嚴烈在社交圈子裡就多了一個“個性陰晴不定說不定有精神疾病”這樣一個綽號。
嚴烈不在乎,她現在什麼也不在乎,因為最近有件事令她非常開心,足以抵消其他所有事情對她造成的打擊。
那就是,她和魏婧一起吃飯了。
那天她車尾號限行,走到門口準備打車。
才站了不到一分鐘就見魏婧揹著她紅色的雙肩包低著頭走過來了,從坡上往下看,魏婧是一點一點出現在地平線之上。黑色的短髮被風吹起,柔軟又明亮,嚴烈很喜歡她那被陽光照得眯起的雙眼和皺起的眉頭,那是神經對於這種年輕的生命力的感應。
她穿一件藍色格子的襯衫,袖子隨意地捲起到手肘處,下身是一件卡其色的長褲和普通到沒有logo的球鞋。她服裝的搭配其實很一般,且動作緩慢,但她白嫩的皮膚和恰到好處的頭髮卻為她加分不少,整個人就像是電影裡的美麗少年。
嚴烈就這樣一直看著她,等到魏婧發覺她的時候嚴烈的笑容已經保持很久了。
“嚴小姐。”不知道是不是嚴烈的錯覺,這次魏婧的稱呼感覺到溫和許多。
“你去哪裡?”嚴烈問道。
“公司。”
“快遞公司?”
“嗯。”對話進行到這裡,一切都順利。
“你經常翹課去打工啊。”
魏婧有點不好意思:“只要不掛科就好了,其他的再說了……”
“快遞很辛苦的,你一個女孩子不怕累嗎?”嚴烈一邊說一邊走近她。
魏婧拎了一下雙肩包的帶子:“不會啊,我已經習慣了。”
話說到這裡,魏婧要乘的公交來了。魏婧對嚴烈道別,擠上了公交,她刷了卡往裡面走去,剛剛站定,突然一隻雪白精緻的手臂橫在她身前,抓住了她前方的扶手。
“嚴小姐,你怎麼搭公交?”魏婧回頭,驚訝道。
“我怎麼不能搭公交,剛好也順路。”
嚴烈莫名的傲嬌對於魏婧來說更加的莫名,不過這是人生自由,公交車也不是魏婧家的,她能說什麼呢?只是她還以為嚴烈會被不負責火氣很大的公交車顛簸到站不穩,結果嚴烈一直都站得很穩,並且一直用雙臂把魏婧包圍在她的懷抱裡,弄得魏婧一動都不敢動,生怕一動,就會碰到很尷尬的地方……
暫時把魏婧困住,嚴烈提問就不怕她再跑掉了:“你上大幾了?”
“大一。”
“大一這麼有空到處打工?你爸媽也放心你到處跑啊?”
“我爸媽不在了。”
“喔?抱歉,不過像你這樣才17,8歲的小孩就自己出來打工也真是很難得。”
“我二十了。”
“20才上大一?”
“嗯,因為之前一些事情耽擱了。”
本來嚴烈是想問“因為什麼事情”,可是今天難得魏婧狀態這麼放鬆說了不少,她也就不必更加深入瞭解,不然把小朋友嚇跑了就糟了。
她們兩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嚴烈看著魏婧小巧的耳朵和溫玉般的後頸,竟一時挪不開目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在她心上爬行,慢慢啃噬她的內臟,讓她身體中瘙癢難當,就連喉嚨也變得乾燥起來。在她默默地嚥下唾液的當下,她似乎有些明白,她對魏婧竟然有了慾望。
就像魏婧乾淨平整的衣服和身上散發出淡淡的香味,她雪亮年輕的眼睛以及內斂冷淡的個性,這一切都讓嚴烈對她很有好感。這種好感次次被隔離,一直在壓抑,現在有了更進一步的機會,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就從暗處滋生了……
嚴烈的手壓在魏婧的手背上,和她一起抓著欄杆。魏婧察覺到了,想要縮回,但又猶豫了。她這一個後退的動作正好拉進了與她身後嚴烈的距離,讓她自己準確無誤地投入到了嚴烈的懷中。
魏婧艱難地再把身子拉直,這一切都在不動聲色中完成,只有距離極近的她們兩位當事人能察覺到對方情緒的變化。
“你這次好像沒那麼討厭我了。”嚴烈笑道。
“我也沒有討厭過你啊。”
“但你之前好像很抗拒我,見到我的時候都很冷冰冰的。”
魏婧沉默片刻,說道:“不好意思,嚴小姐,說出來你別生氣……大概是因為我自己的問題,我還以為你說想要和我交朋友是想要,交往的意思。但昨天見到你有男朋友了,我明白是我想太多了。希望之前的事情你不要介意,我跟你道歉。”
聽魏婧那麼認真地說出這番話,嚴烈真的很想摸著她腦袋說:“你實在太單純了。”她又想摸著柏先生的腦袋說:“真是辛苦你了。”
原來現在的魏婧才是真正處於“誤會”的狀態,但嚴烈才不會那麼好心告訴她。好不容易有了這麼好的機會可以讓魏婧卸下防備,她不得寸進尺一下真是對不起自己。
不過魏婧有點是說對了,嚴烈對魏婧是好奇,但她從未想過什麼交往。嚴烈不覺得自己是蕾絲邊,她去那個女同志酒吧感覺到她和裡面的人的氣場都不太相符。但今天看見魏婧卻有種想要抱她的衝動,就如同現在,魏婧正在自己的懷裡,這麼近的距離,她已經有太多次衝動想要抱她了,這種情緒,又算什麼呢?和les酒吧那些抱在一起接吻的女人,是一樣的嗎?
不管,先約吃飯再說。
嚴烈約她吃飯,她也答應下來。只是答應時的神態和語言分明就是很有禮貌且保持著距離的回應。嚴烈不在乎,反正她也只是想要好好把眼前這個人扒皮。說不定扒完皮之後等她全部瞭解了之後,會馬上失去興趣,從此就沒有再見面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