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明你的對錯, 有什麼意思嗎,破案要緊!我不該讓你案情的,這壞了規矩, 你現在出去——”
不過,由於高輝嫌疑太大了,分散去監控剛子的警力少。其中重要的原因在於, 公安瞭解剛子這個人,因偷竊兩次入獄,他犯不了這案子,且跑來自首時的口供也幾乎沒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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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是他提久之就準備好要對偉仔實施罪行。
偉仔收到匿名信跑路去貴陽,正好給鄭剛的計劃提供了一個實施的環境。
關作恆一提,她馬上重新開啟審訊記錄, 重新審視起那些細枝末節。
關作恆沒有久留,他本就只待兩天,郭宇菁他趕走了, 才想起來, 自己本來要問他和小煩的事的!
可她暫時沒時間管這個了,喝口水的工夫, 就聽說案情有了新進展!
“我們找到了這棵有勒痕的樹, 這裡肯定是第一案發現場!”謝小慶全程給她影片直播,“郭隊,您看這兒。”
這棵樹周圍現在已經被封鎖起來了,劃了警戒線, 但影片模糊,郭宇菁什麼都看不清,只看一片黑乎乎的泥地。
“我發照片給你。”他說,“兇手小心, 作案後清理了拖移屍體的足跡,但偏偏漏了這個。被勒死前,受害者應該已經醒了,在地上寫了這個‘高’字,應該是指高輝。”
“除此之外,我們還找到了一個殘留有麻-醉藥物的礦泉水瓶。化驗結果剛出來,和受害者體內的麻醉劑成分吻合。”
因為關作恆所言,她保持對高輝懷疑的同時,轉頭向剛子的照片。
簡明扼要分析:“能給受害者的水裡下藥,是熟人作案。偉仔去外地,可能是為了躲高輝,既如此,誰給他下的藥?”
“且,據屍檢結果,”她在桌上找了一通,翻開了凌亂的法醫報告,“受害者指甲縫開裂,起來是掙扎過。但正常人,如果在被人從身後勒住的那一刻,第一反應應該是抬手去抓住脖子上的兇器,兇器是魚線,但他手心並沒有魚線劃出的痕跡,皮下沒有出血,手指尖卻有傷口,說明,是受害者死後人為造成的!”
這些天沒有下雨,那片樹林靠近河流,故潮溼,可字跡過了這麼多天還能看!足以說明力氣用得多大,有那麼大的力氣去寫字,卻沒有去抓勒住脖頸的魚線!
她思路變得清晰,聲音拔高:“這個高字,不是偉仔死前寫的,是他死後寫的才對!”死後寫的,也就是被人握著手,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寫了一個字,指認兇手。
謝小慶頓了一下:“郭隊您說得對。但高輝來貴陽做什麼,為什麼對我們撒謊?此事怕是跟他脫不了干係。”
“這樣,你們替我跑一趟貴陽公安,查高輝的車到底經過了哪裡,全程動線。我派人盯著鄭剛。”
“郭隊,您現在懷疑兇手是鄭剛嗎?”
“不是我懷疑……現在他嫌疑大!
”一開始沒有注意到的細節,此刻卻變得如同泉水沖刷過的石頭,透明而清晰。
雖說有“疑罪從無”的原則,但她辦案習慣了有罪推論。一個個電話吩咐下去,監控剛子,查他是否購買過魚線、麻-醉-藥物,查他手機服務商出現過的訊號、住過的民宿,查他身邊所有的社會關系,還要透過這些社會關系,來查他和偉仔之間到底有什麼矛盾!何以至此!
她先電聯民宿老闆,老闆是個年輕姑娘,說房子是她爺爺奶奶去世後留下的:“這兒離我工作的地方遠,且這又是個老年社群,我不方便住,租也不好租,沒有租客的時候,我就拿來做民宿咯。”
郭宇菁在網上過價格,一天是八十塊,是個小兩居,但環境非常一般。
“你這兒廚房,可以做飯的對嗎,你記得八月二十三號入住的這個男人嗎?”
民宿老闆道:“我知道有個男人來住,他訂了十天的房,但我少過來看的,他們走後,我都叫阿姨來打掃的。打掃一次要四十塊,我記得,阿姨還跟我吐槽,說這個男的房子弄的好髒!”
弄得髒?
剛子表面上起來並非是心如此縝密之人。
她要來了打掃阿姨的電話,聽聞說阿姨就是住在那個老年社群的人,有五十來歲了,老公在外打工,她是獨居。
郭宇菁親自走了一趟,她的副手被她派去外省,局裡的警力本就不夠,還有幾個被她派去幹別的了,只能自己獨自前往。開車從市公安局出發,過去要半個小時,她還注意到,這裡再走十分鐘就是高速路了。
如果剛子是坐偉仔的車走的……那麼偉仔開車經過這裡時,他偷偷上車就行了。
偉仔應當是知情的,他放剛子上車後,讓他一直在後座躲著……
不,這也說不通。
七個多小時的長途,偉仔又是在逃命,怎麼可能自己開車,讓好友躲在後面不露頭。
這是她想不通的地方,然而在群裡一問,大家都紛紛開始推理:“如果按照這個說法,那偉仔敢情是把剛子當成兒子了啊!逃命都帶著。”
“不對吧,偉仔自己想坑人,被識破了,反被滅口。”
“剛子的車有小半年沒有開過了,我去查了下,他駕照四個月被吊銷了。”
原來是被吊銷了駕照。
小李說道:“我們是不是沒查高速路沿途的服務站監控,如果車上兩個人,那他買東西,都得買兩份吧!”
“這麼說也有道理。可就算是…他買了兩瓶礦泉水,兩包壓縮餅乾。那也不能說明什麼,除非路上有監控拍到剛子下車了。沿途那麼長我們都得查,工作量太大了。需要大量時間。”
她開車抵達民宿附近,電話聯絡了打掃阿姨,上門去找人:“您好。”她出示證件,“方便問幾個問題嗎?”
阿姨從沒跟警察打過交道,誠惶誠恐地點頭。郭宇菁開門見山,拿出剛子照片:“這個小區有個民宿,您負責打掃,幾天他退租,您應該見過人?”
阿姨重重點頭:“過的,我上門去打掃,到退房時間了還沒睡醒呢!”
“那您打掃的時候,發現了什麼異狀麼?”
“可髒了!房間裡好多礦泉水瓶子,丟地上。還有什麼泡鳳爪的袋子,水流的到處都是,悶得要死,廁所都不衝乾淨!衣服丟在地上,都是黑的,一股子機油味兒!”
“機油味?”她記下。
“廚房呢,用過嗎?”
“用過的,碗也沒洗,鍋也沒刷,好沒素質的。”阿姨似乎對此怨念大,一個勁吐槽髒亂差,郭宇菁蹙了下眉,問冰箱有沒有東西,她想了想,說有,火腿腸什麼的,她帶走吃了。
問她行李,她說有個箱子。
問垃圾,阿姨說沒仔細,就一袋廚餘垃圾,已經發臭了,她早丟了,廁所垃圾也一併丟了。
現在估計已經找不到垃圾作為證據了,這是她的疏忽,只確認了剛子的確住在民宿這件事,但當時注意力還在高輝身上,並未確認這些細節。
“在他入住的這一週,過他出來嗎?”
“沒有。我們社群好大,我無緣無故過去幹什麼。”
問清路,她繞過去,車停在樓下,抬頭望著三樓。
三樓就是民宿所在。她挨個敲門問鄰居,說知道302那房子經常來租客:“民宿嘛,我知道。”
問有沒有聽見過什麼動靜。
“這不清楚,好像住了人,你照片上這個,我過一次。”
“幾號?”
鄰居說記不清具體的:“沒幾天,那個租客下來丟垃圾,我們小區大爺要翻垃圾的,他還罵了大爺的。”
“哦?”
“他們吵了一兒,大聲,我在樓上了眼。”
好幾個人都知道這件事,她還問到了具體時間,是剛子退房來自首的那天上午。
調查了半天,最大的疑點就是——沒有一個人在這幾天看過他,唯一確認的時間,還是自首當天,和入住那天。所有事都像提安排好的,提買了菜,水,拎過來,倒了水,用了廚房,製造垃圾,房間弄亂,關了門窗後離開。
她仍站在原地,抬頭望著那扇生鏽的窗戶。
“我的飛機!不要它打下來弄壞了!”
“我知道,我這不是在爬樹給你拿嗎!”
離開社群時,她看兩個小男孩兒,一個站樹下,一個爬樹上,她探出頭來:“是無人機嗎?”
那小男孩向她的車:“是無人機哦,我的遙控飛機。”
“能不能借給阿姨?”她掃了眼樹上。
小男孩說不行。
郭宇菁掏出錢包,拿了一張五十塊的鈔票:“你拿去買零食,飛機能借給我嗎?”
他馬上點頭說好,結果飛機弄下來了,她一,這就是兒童玩具,雖然可以遙控可以飛,但並非那種可以拍攝的無人機。她失望道:“小朋友,這不是無人機啊。”
“你要找我退錢嗎!不行哦!”
“…算了。”這小男孩臉皮厚的樣子,讓她想起小時候的小煩,吃到嘴裡的,絕不肯吐出來。
另一個方才爬樹的、年紀大一些的男生說:“你說的無人機,是那種手機遙控,可以拍照的嗎。我舅舅有一個。”
男孩知道她是警察後,便把她帶上門去,他舅舅驚慌失措地瞪著侄兒,對郭宇菁道:“我買來沒用過的!警察同志!我從來沒用無人機偷窺過別人!”
郭宇菁本來只是抱著可能性的心來問問看的,他這一說話就暴露了,她馬上持著證件,將無人機沒收:“還有膝上型電腦,u盤,全都沒收。如果沒有問題,這東西我還給你的。”
每次有大案時,幾乎都是日以繼夜,晚上也睡不好,滿腦子的破案。她人還沒到家,接到丈夫羅航的電話:“關作恆來看我了,我留他吃飯了,你等下回來麼?”
“啊?”
“他今晚的飛機,說吃完就走。”
關作恆買了點東西上門。羅航不抽菸,但愛喝點小酒,這點和他家小煩如出一轍,於是就買了兩瓶茅臺過去。
羅航開始不要:“我都是自己釀酒,茅臺太貴重了,你還是學生——”
“羅老師。我畢業了。”
“不讀研?”
他搖頭:“羅老師,您留著招待客人吧。”
“小煩跟我說過您釀的酒好喝,我能不能給他帶點回去?”
“哈哈哈哈,他還跟你說這些啊,你們在一個地方上大學,平時經常聯絡?”
他點頭。
羅航去做飯,不讓關作恆幫,問起舊事:“你姐姐,現在還住沙溪嗎?沒有別的打算嗎?”
“她想來北京學服裝設計。”
“那不是挺好的!”
“她想,但不太敢,”關作恆早就給她提過了,說給她出錢,讓她來,她遲遲不敢動,一方面是覺得沙溪的生活安逸平靜,沒有紛爭,二來是小叔也需要她照料,總不能帶著小叔一塊兒去吧,三來就是費用,她不好意思花弟弟那麼多錢。學這個,一年好幾萬,生活也算上,在那種大城市,可能要花個十萬吧。
小泥給她錢,她總是存著,說給弟弟娶媳婦用。
關作恆也還沒告訴她,有媳婦了,是個愛花錢的,花很多,但暫時還花不光,因為他賺錢賺得努力。
羅航聽了,就說自己打電話勸她一下:“人生還長呢,長長的人生可以受一點風浪。就一次失敗的婚姻罷了,又不是整個人生都失敗了。”
隨後,郭宇菁到家,她進門,車鑰匙放在玄關櫃上,向沙發上的關作恆。
“郭隊長。”他喊。
羅航剛炒好小南瓜,端出來:“你叫這麼客氣,搞得我們現在好像在派出所一樣。”
“他不叫隊長叫什麼?”難道還想叫乾媽?
郭宇菁沒穿警服,進門洗手,羅航也在那裡想稱呼:“算了,就郭隊長吧。我叫你爸也叫郭檢長呢。”
吃飯的時候,都是羅航在跟關作恆聊,關作恆跟其他人話都不多,平常不跟羅航聊天,今晚卻聊得特別多,羅航問他未來的計劃:“就在北京的研究所上班了啊?”
他搖了下頭,說還沒定,又說,不過在北京買好了房子。
“都買房子了?”他第一次對關作恆的賺錢能力有了個認知,北京一套房,春城能買二三十套。
郭宇菁默不作聲地吃著飯,問了句:“考慮結婚嗎?”
“考慮的。”他點頭,“他同意的。”
“什麼結婚吶你們講什麼,小關,你處物件了?”他剛才沒問這個,就是覺得關作恆這個性格……不像是找女朋友的人。
郭宇菁冷哼一聲,聽關作恆還是平靜地說:“找了。”
羅航仔細地問,哪裡的小姑娘。
“春城人,不是小姑娘。”
“我們本地的啊!那以後得常回來。”
他說行:“羅老師,以後每次回來,我都得您。”
羅航紅光滿面地說好啊好啊,他不住地喝酒,是自己釀的,讓關作恆喝,他搖頭。羅航便想起他那個酗酒家暴的大伯,沒有勸酒。
他喝多了被老婆安排去洗碗,留郭宇菁和關作恆在客廳,關作恆了眼時間,說是晚上十二點的飛機,他等下就要趕過去值機。
“我問你,”他臨走,被郭宇菁抓住,“你跟我們小煩,你認真的嗎?”
“是認真的。”他站起來頗高,低頭郭宇菁嚴肅的臉,“郭隊,我不是壞蛋。”
“你們若是談戀愛,我管不著,如果你欺負他,你等著我扒了你的皮!”她眼神露出狠意,“聽清楚了嗎?”
“清楚。”他這一生,做任何事都會提想清楚所有的結果,只有跟周進繁,只想要一結果,做的所有事,都違背他的天性,忤逆本能,只剩下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