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顥離開衡水後直奔倉城方向, 想要先跟姚幼清打個招呼, 告知她魏泓這邊一切安好,然後再立刻趕往邊關。
誰知他剛離開兩日, 就碰到一個從上川急忙趕來的兵將。
兵將從身後追上他們,身上還染著血, 衝到近前馬匹尚未挺穩就翻身而下,踉蹌著撲到他跟前。
“崔大人!王妃……王妃被人劫走了。”
崔顥一驚, 臉色大變,抓著他的胳膊將他從地上一把拉了起來。
“什麼時候的事?被誰劫走了?”
“就在上次王妃派人給王爺送信說要去倉城之後,在胡城通往倉城的路上, 被連公子的人劫走的!”
“當時連公子身邊的趙伍帶人和王妃的車隊迎面碰上, 佯裝偶遇,結果打了個招呼準備離開的時候卻忽然動手。”
“周大哥帶著一眾兄弟禦敵, 讓人護著王妃先逃了出去, 但他們有備而來,在前面也有人潛藏伏擊,最後……最後保護王妃的兄弟全都戰死了, 王妃不知所蹤。”
崔顥面色青白,在初冬的寒風裡硬是出了一身冷汗。
“這麼大的事, 為何不直接去告訴王爺?”
“我們去了, 但朝廷那些人攔住我們不讓送信, 好像已經知道我們是來告訴王爺王妃被人劫走的訊息,而不是有什麼軍情似的。”
“我們見怎麼說都說不通,無奈只能硬闖, 然後……”
兵將說到這哽咽著紅了眼眶,想哭卻又不敢耽誤正事,擦了擦眼角的淚繼續道:“然後他們便下了殺手,小八拼死護著我逃了出來,自己卻被那些人殺了。”
崔顥抓著他的手收了回來,卻仍舊緊緊地握著,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很快又睜開。
“你帶四百人回去給王爺報信,我帶餘下的一百人回上川。”
“告訴王爺讓他不要心急,這些人劫持王妃一定是有目的的,既然有目的就不會傷王妃的性命,王妃即便被他們抓去了暫時也是安全的。”
“讓王爺務必處理好衡水之事後再回去,上川那邊有我,我一定會立刻派人尋找王妃蹤跡,絕不會讓她出事。”
他這次回上川,魏泓從帶去衡水的五千靖遠軍中抽掉了五百人做他的護衛,免得朝中人暗中搗鬼,路上對他進行攔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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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他抽出四百人,只帶一百人回去,雖然少了一些,但也有把握平安抵達。
兵將點頭,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些人若還攔著我們不讓送信,我就帶著兄弟們打進去!”
兩個靖遠軍他們敢直接動手殺死,將來隨便找個藉口糊弄過去,但四百個他們絕對不敢,而且即便有那個心,也沒那個本事,這四百人裡總有人能闖到魏泓面前。
何況兩邊如果真的發生了衝突,不等他們趕到魏泓面前魏泓就會知曉,到時候他們想瞞也瞞不過去了。
崔顥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你了。”
這人從上川趕來,又在衡水險些被殺,肯定早已經累了,但王妃的事他比這裡的其他人都更清楚,還是讓他去說比較合適。
而且到了王爺那邊他沒準還有空能歇兩天,跟他去上川的話反而要從現在開始又晝夜不停地趕路,只會更累。
兵將應諾,拱手道:“那屬下這就走了,上川那邊就有勞大人了。”
崔顥點頭:“去吧。”
五百人的隊伍就這樣分成了兩隊,一隊向著來時的方向折返回去,一隊星夜疾馳趕往上川。
…………………………
蘅水西,軍中主帳,魏泓陡然推翻眼前桌案,雙目爆瞪怒吼一聲。
帳外隔著老遠的人都聽到了這動靜,感受到他突如其來的怒火。
“一國之君,為了劫持一個女人,竟不惜與敵國勾結!他這個畜生!”
郭勝等人站在帳中一句話都不敢說,暗自慶幸還好周圍都是靖遠軍自己人,不然這話被旁人聽了去,只怕立刻就會給王爺扣個大不敬的罪名。
但王爺這話罵的卻也沒錯,陛下怎麼說也是大梁的皇帝,怎麼能為了一個女人做出這種事呢?
先前他們都不理解他這次為什麼會聯手南燕大金兩國發動這場看似毫無意義的戰事,現在王妃被人劫走,才明白過來他這麼做的理由。
原來牽制住王爺,牽制住靖遠軍,只是為了讓他們放鬆警惕,讓他們以為他是對上川對王爺有所圖謀,然後趁王爺身在衡水,靖遠軍主力又調往邊境提防著大金的時候,尋找機會劫走王妃。
就算上川境內還有其他靖遠軍駐守,但只要調走了主力,他們得手的機會就更大。
“都怪屬下等辦事不利,沒能保護好王妃。”
來送信的那人道。
郭勝眉頭緊皺,沉聲道:“換做以往這種事是絕對不會發生的,主要是這次誰都沒想到陛下是衝著王妃去的,而且動手的還是連公子的人!”
別說郭勝這種榆木腦袋,就連崔顥這回都沒想到魏弛的目標是姚幼清。
要知道魏弛可是一國之君,他費了這麼大的周折,不知許給南燕和大金什麼好處才讓他們配合,到頭來卻只是為了一個女人?這聽上去就像是個笑話。
他若真的這麼喜歡她,連家國天下都可以置之不顧,那當初又為什麼要放棄呢?
一眾人都是十分莫名,但現在去糾結這個已經沒用,最重要的是把人救回來。
“王爺,子謙說的對,現在上川那邊有他,您還是要先把蘅水的事情解決了再回去,不然豈不正中陛下下懷,讓他有了處置您的理由?”
雖然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次南燕大金出兵有異,王妃失蹤的事也跟陛下有關,但沒有直接證據,他們就不能指責他。
而王爺身為軍中主帥,若是現在為了王妃立刻趕回去,違抗軍令的罪名是逃不掉的。
魏泓面色陰沉,指節握緊咯吱作響,沉默片刻後抬起了頭。
“點兵,出征,迎戰南燕。”
…………………………
這次出征的結果和之前一樣,朝廷兵馬就跟著靖遠軍一起出去跑了一趟,實際上根本就沒有出力,還不停地拖後腿。
魏泓看著這些如同一盤散沙般的兵馬,並未強行指揮他們繼續作戰,而是下令鳴金收兵。
以往每次鳴金收兵之後,朝廷兵馬和靖遠軍都會涇渭分明地分開,在各自的地方休息,但這次魏泓卻沒像以往那般帶著靖遠軍直接回自己的地方,而是將剛才出戰的所有人都集結起來,包括他們的將領,然後當眾指出他們消極應戰,沒有拼盡全力。
一名武將笑了笑,道:“王爺這話怎講?戰場上兩軍對壘,一個不注意便是你死我活,誰敢糊弄事?我們自己不要命了嗎?”
“就是,咱們跟南燕對峙這麼久都沒分出勝負,可見對方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您不能因為打不過就覺得我們應付差事啊。”
有人笑道。
魏泓視線在兩人臉上掃過,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擺了擺手。
郭勝見狀上前一步,二話不說直接一刀捅進了其中一人小腹。
鮮血從這人腹部汩汩湧出,周圍一片譁然。
被捅的人低頭不可置信地看了那冰涼的刀刃一眼,又抬頭看看魏泓,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不等出聲便感覺那把刀又被人噗的一聲拔.了出去,失去依託的身體頓時一軟,癱倒在地上。
“你……你竟然敢殺了鄭將軍?”
剛才開口說話的另一人顫聲道,下意識退後幾步,他和那姓鄭的將軍麾下的兵將也都緊跟著繃緊了身子,茫然而又慌張地看向四周的靖遠軍,這才發現他們不知何時竟已經被靖遠軍團團圍住。
魏泓微微抬起下巴,揚聲道:“為將者在戰場上理應身先士卒率軍殺敵,鄭勇數戰未曾斬下一個敵軍頭顱,每每收到軍令應當變陣之時行動遲緩,數次導致延誤軍機,當斬!”
“你……你胡說!”
鄭勇麾下一名校尉梗著脖子道。
“我們明明及時變陣了,是……是王爺你下令太快,我們有時候才跟不上。”
魏泓冷眼看著他:“那為什麼靖遠軍每次都可以?”
“這……”
對方啞口無言,魏泓又道:“自己犯了錯不思悔改,還推卸責任,質疑上官,當眾頂撞,當斬。”
話音落,站在那校尉不遠處的靖遠軍拔刀便劈了過去。
這人或許沒想到他真的敢連斬兩人,一時反應不及,放在刀柄上的手都沒來得及把刀□□擋一下,就被人一刀從頸側斜劈下去,幾乎砍掉半邊肩膀。
噴濺的鮮血染紅了身旁幾人的面頰,人群更加恐慌,挪動著越靠越攏,外圍離靖遠軍近的已經下意識拔刀做出防禦之態。
好在沒多久軍中的文官就到了,先前那同樣與魏泓辯駁過的將領彷彿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奔了過去。
“大人們!你們快看看,王爺竟然把鄭將軍殺了!”
每一個王朝除了開國之初以外幾乎都是重文輕武,建國已百餘年的大梁也不例外。
魏泓敢隨便殺一個武將,但一定不敢隨便殺一個文官,所以這將官才會找這些人庇護。
幾個官員也是聽說了這邊的事趕來的,但他們只知道魏泓殺了一個鄭勇,沒想到這麼短短一路趕過來的工夫,他竟然又殺了一人!
“秦王!你好大膽!”
有人怒斥道。
“鄭將軍是陛下派來助你擊退南燕的,你竟敢殺了他?”
魏泓並未因他們的到來而露出半點驚慌,面色依舊沉冷,開口問道:“這軍中誰是主帥?”
“是你,但……”
“既然我是主帥,那斬殺幾個消極應戰延誤軍機的將領又如何?”
“不管鄭勇是誰,他既然被陛下派來聽命於我,那就要按照我的要求出站迎敵,他犯了錯延誤了軍機我就有權處置。”
“你說他延誤了軍機有何證據?”
躲在文官身後的那名武將道。
“對,有何證據?”
幾名文官也跟著開口。
雖然他們都知道這次的目的就是為了拖住秦王,但所謂的消極應戰根本拿不出實證,沒有證據就殺人,這便是秦王的不對,是他的罪!
“證據就是殺了這幾個帶頭的人,我五日之內便能擊退南燕。”
魏泓說道。
這話聽著似乎牽強卻又有理,但即便有理也是歪理,豈有用殺人的方法來證明對方有罪的?若是對方無罪,那最後豈不是白死了?
“是該死還是白死,殺了就知道了。”
魏泓道,說著讓人把那名將領也拉出來斬了。
“大人救我!”
那人躲在一名文官身後。
那文官雖不在意這人死活,但也不能眼看著魏泓殺人立威,怒道:“秦王!你敢!”
魏泓扯著嘴角冷笑一聲:“我有何不敢?”
伴著這句話,郭勝上前一把將那官員拎開,砍向他身後武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