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物耳朵異常靈敏,光禿禿的眉骨左右動了動,站立起來嘀咕,“居然有人進山尋死……”露出凶煞面容,“本尊已然探知訊息,那兩個雜種悄悄逃亡,今夜可殺個痛快,嗚哈哈……”狂笑之相完全沒有人相。
桑裘姑娘從未見過如此可怕之物,緊縮著身子扭過頭去不敢看,但還是抱怨,“你這個惡魔,殺多少人才肯罷手?你與厲山堡人有何怨仇?”
那怪物不予作答,轉身離去。
桑裘姑娘朝著他的背景喊,“你這個惡魔!快些罷手……”
何繼圓已然站在山崖之下,仰著頭連續喊話,“洞內惡魔——快些出來與我交涉——”
洞口狹窄,那怪物施展縮骨術向外探頭,但夜幕降臨光線很差,加上懸崖太高看不清楚,只見一個黑點在崖下叫嚷。
朝遠處張望,周邊一片寂靜,料想不會有伏兵,便全身擠出洞外,貼著崖壁滑落一陣,陡然張開四肢向下滑翔,感覺好比一隻展翅的大雕。
何醫師仰頭看得清清楚楚,強忍著恐懼沒有逃跑。
那怪物在落地之前已經認出是何醫師,神情暴怒,呲牙咧嘴發出可怕的聲音,“又是你——,本尊前番饒你一回,居然不聽忠告返回堡內壞我大事……”雙腳落地,單手揪住他的衣領舉起狂掄。
何醫師好比一隻雛雞,握在巨人手中恣意把玩,感覺天旋地轉,說出話含混不清,“莫如此,快些放我下來……”
那怪物不解氣繼續掄轉,一邊謾罵,“本尊豁出性命去報家仇,你居然忘記血海深仇,去為仇人醫治!即刻送你去陰間向祖宗謝罪……”
何醫師非但無法睜開眼睛,連話也說不出來。
那怪物此番起了殺念,用力一甩,將他拋入半空,任他打旋摔到地上,大聲說:“去死吧——”
何醫師重重地摔在地上,被地面上的石頭磕得疼痛無比,掙扎著爬起來說:“可是兄長繼方?我乃繼圓矣……”
那怪物上前又是一腳,將他踢出兩丈多高,落地之前伸展長臂托起,“你還記得有我這個兄長?你乃何家不孝子孫!留你何用?”又開始狂掄。
面對狂暴,何繼圓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如何解釋清楚?旋轉頻率減緩時終於說出一句,“兄長,切莫傷害那女子……”
那怪物更為惱怒,“你此番可是來勸我放開那女子?休想!”用力拋擲,“去死吧——”
何醫師整個身體“嗖——”地拋出去,這一次可是沒那麼幸運,狠狠地砸在崖壁上,發出悽慘的叫聲。
此時,遠處傳來馬蹄聲,同時傳來景辛寅的制止聲,“孽畜!給我住手——”
那怪物猛然回頭,露出驚恐的神情,“哦?這廝不如何又出現?”趕忙飛速攀巖逃跑。
景辛寅眨眼間趕到,直接從馬背上躍起,奔向何醫師那邊。
當務之急救人要緊,趕忙扶起何醫師檢視傷勢,只見他頭破血流渾身抽搐,再看全身多處骨折,想醫活已然不太可能,但還是盡力搶救。
發功療傷,須將傷者擺成坐姿,但何醫師已然無法坐立,只能手扶著單手輸入真氣,但收效甚微。
樂叔隨後趕到,“那惡魔居然下此狠手,全然不顧兄弟情分?”
何醫師終於清醒過來,艱難地睜開眼睛說:“兄弟,無需浪費真氣……我,我命休矣……”明顯是迴光返照。
景辛寅流出哀傷的眼淚,“何兄,是兄弟失算矣……”
何醫師紫唇顫抖,“不怪,兄弟……為兄有事相托……”
景辛寅的眼淚滴在他臉上,“何兄請講……”
何醫師集聚最後的力氣說:“急性蠱毒已解,溫性蠱毒,治癒相對遲緩,不必擔憂……屋內,有我撰寫的,醫術秘笈,將他傳於你……”
景辛寅連連點頭,“何兄放心,兄弟定然將何兄畢生心血世代相傳……”
何醫師長舒一口氣,眼神露出無限的遺憾,“為兄還要拜託兄弟救出家妹……惡人可饒則饒,可殺則殺……”
景辛寅點頭,“何兄放心,我一定將家妹安全救出……可否還有未了心願?”
何醫師身體一停抽搐,眼神充滿憂傷,“有,但此事他人無法替代,就不勞煩兄弟……”緩緩收氣,眼睛未能閉合。
在生命的盡頭,何繼圓眼前浮現婉兒迷人的臉龐,在朝他招手微笑。這是他未曾向外人吐露的情愫,那段畸形的戀情將伴隨他長眠。而那個日夜盼望他迴歸的女子,卻永遠等不到他的歸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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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叔激憤地說:“我二人合力攻入巢穴,為何醫師報仇!”
景辛寅抱起何繼圓屍體起身,緩緩離開,“復仇不在這一時,先將何兄送回堡內,他乃是厲山堡人,乃為鄉親付出性命……”
樂叔覺得景辛寅說的在理,便牽著兩匹馬跟隨。
何繼圓的死亡驚動了全堡人,上千人前來弔喪,這是個特殊的夜晚,所有人忘記是黑夜,這般光景也許一生當中只能遇見一次。
鄉親除了哀痛,更多是悲憤之情,紛紛提議上山為何醫師報仇,
“眾人性命乃是何醫師給的,而今他被那惡魔所害,豈可視而不見?”
“即便大家不去尋仇,那惡魔亦不會放過大家……”
“上山去找那惡魔報仇!”
“對!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去拼命!“
“走!”
…………
有人帶頭,無數人呼應,有兵器者帶上兵器,沒有兵器者帶上鋤鎬農具出發。
景辛寅沒有阻攔,此乃民眾的覺醒,與其唯唯諾諾地苟活,不如轟轟烈烈地燃燒,生命的意義豈在長久?哪怕是一棵青草也要怒放,無數清香凝聚在一起,可以淨化天地之氣,驅趕陰魂邪魄。
於是,通往山崖的路上,出現壯麗景象,上千人手持火把形成連綿長隊,好比一條火龍在黑暗中遊行。
景辛寅在前指揮,樂叔奔忙著維持秩序。
上千人分成三路,繞過山崖,從山樑另一面上山,意在尋找另一個巢穴入口,料想那也是怪物有可能出逃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