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一條街的時候,何聚才向他簡單介紹了當地的情況。
勉縣城內雲集各方勢力,那些稍有檔次的酒館都有來頭,背後都有靠山,否則開不起來,或是官府撐腰,或是某個幫派看護索取保護費。
一些大酒館是大幫派直接開辦,裡面的大掌櫃就是幫派重要成員,所以不明情況最好不要進去,弄不好會招惹大麻煩。
這些情況景辛寅還是第一次聽說,張家人從未提及,或許是很少出入這種場所還不知情。
何聚才指著前面一家酒館說:“我東鬼幫也在縣城開設兩家酒館,那‘風月酒家’就是其中一家,生意還算不錯。”
景辛寅輕輕點頭,明白了江湖幫派為什麼整天鬥狠,為的是搶奪地盤謀取暴利,這是官府無能的表現。
說的更準確一點,就是官府故意縱容,從中渾水摸魚為己斂財,或許那些突厥人只是推脫責任的藉口。
何聚才是東鬼幫的三當家,掌櫃子喊他是三哥,自然受到優待。
尚未到餐點,若大的屋內只有他們二人,說話比較方便。
景辛寅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可以更加詳細地瞭解當地民情。
何聚才對他毫不隱諱,非但是餐飲業,街頭那些藥鋪、米鋪、布匹鋪、裁縫鋪,甚至是鐵匠鋪、木匠鋪都有來頭,否則辦不下去。
景辛寅得知後慨嘆,“這分明是官府無作為,大南瓜要腐爛多半是從內部開始向外擴散。”
何聚才點頭,“兄弟所言即是,想知道我東鬼幫的來頭嗎?”
景辛寅眨一下眼睛,“何兄不妨說說,兄弟洗耳恭聽。”
原來,幫派成員多半是從中原沿著絲綢之路西行的商人。
他們在經商過程中遭到本地勢力的迫害,要麼是貨物被洗劫一空,要麼是被騙子詐騙,沒有臉面歸還被迫聚到一起抗爭和謀生。
景辛寅知道他們都是中原人士不免更加同情起來,“難道縣衙真的不管外來的客商,縱容那些惡勢力迫害?”
何聚才苦笑道:“三年前我第一次西行來到此地,就遭遇一個商販模樣的人騙走所有貨物,去報官只是敷衍了事,根本不會派人去追查。”
景辛寅詳細詢問:“何兄所帶哪些貨物?”
何聚才拿起酒杯說:“主要是些布匹、綢緞、陶瓷之類的商品。”敬酒,“這第一杯表達我由衷的謝意,若不是兄弟出手相助,我一人即便死拼也抵不過三個突厥浪人,他們的巫術相當強悍,通常三人合力才能抵禦一人。”
景辛寅已然領教數次,感覺對手不是一般地強大,“那些突厥人究竟分多少幫派?是否也參與搶奪店鋪生意?”
何聚才一口幹了杯中酒說:“那些突厥人很神秘,究竟有多少幫派誰也說不清楚,主要有蛇皮、黑水谷、西海聖等。
停頓一下接著說:“此外先後出現過多個幫派,不是遷往臨縣,就是被那幾派吞併,總之他們的內部情況也很複雜,應該是相互依託的關係。”
倒著酒繼續說:“這些人一般不會自己開辦商鋪,多半暗中降服店主,之後定期收取保護費,否則他們如何生存下去?偷搶訛詐只是其中的一個手段。”
景辛寅接著酒說:“何兄,兄弟有一弱處,那就是不勝酒力,所以最多兩杯,千萬不要挑兄弟的理。”
何聚才會意地點頭,“好吧,兄弟第一杯就面色紅潤,為兄不強求……此地處處充滿殺機,如果醉酒打鬥容易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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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辛寅搶過酒壺為他倒酒,“讓兄弟為何兄斟滿……何兄有量可以盡情喝,不要顧及我。”
何聚才笑道:“我在兄弟三人中是最不能喝的,我大哥博雲會那才叫作酒缸,三大罈子不當回事,走起路來從不打晃。”
景辛寅問:“可是指東鬼幫大當家?”
何聚才點頭,“正是,大當家非但酒量驚人,武藝也是罕見敵手,一套崑崙刀法練的是爐火純青,那些突厥怪物忌憚的只有大當家一人。”
景辛寅順便多瞭解一下,“貴幫行俠仗義算是正派,只是這名字起的不好,為何要帶一個‘鬼’字?連百姓聽見都會害怕。”
何聚才咧嘴笑道:“這個名號是二哥卓勝乾起的,說對敵有震懾力。”獨自喝下一杯說:“兄弟也不要給兄長戴高帽,東鬼幫雖然不殘害百姓,但也時常打劫富豪鄉紳,就像他們殘害我們一樣,曾經失去的要加倍補償。”
景辛寅明白了東鬼幫的宗旨,雖然算不上黑惡勢力,也對社會治安造成不良影響,也是官府剿滅的物件。
景辛寅有心勸說,又覺得不妥,當務之急不能制造矛盾,儘可能籠絡可以團結的力量,這才是上策。
他趕忙轉移話題,“既然大當家武功蓋世,為何不清除突厥浪人?”
何聚才輕嘆一嗓說:“說的難聽一點,幫內武藝好的人只我兄弟三人,其餘皆是酒囊飯袋,我剛才也說過,三人頂一人皆費力。”
景辛寅能夠理解,“幫裡的人原本都是商人,練過武藝者寥寥無幾,是吧?”
何聚才點頭,“再則,武藝這東西講究的是天分,廢物再折騰也成不了器。”
景辛寅不以為然,“那些突厥人的情況也會相同,巫術高人也是寥寥無幾。”
何聚才連連搖頭,“巫術和武藝迥然不同,只要學得幾樣就能跟我們高手過招,幾人合力便可取勝……”
景辛寅會意地點頭,“在對決上巫術明顯站優勢,此種邪術源自西陸海外,相當詭異,若是找不到破解的法中原武術無可奈何,自然處於劣勢。”
何聚才心煩地說:“還是不提那些怪物。兄弟你也說說自己,為兄很想與你深交。”
景辛寅暫且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編出一個謊言,“我是青州人士,傳聞西域充滿神秘色彩,便仗劍漫遊到此地,日後還想深入隴佑道去看絕美勝景。”
何聚才有些驚訝,“兄長勸你就此止步,那隴佑道已被突厥人攻佔,再不屬於我大唐,兄弟隻身前往唯恐性命不保。”
此時,店內開始進客,一桌接著一桌,很快顯得擁擠起來。
景辛寅收窄了話題,只談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有一桌客人很可疑,既不像過路的商販,又不像本地遊手好閒的公子哥,其中兩位頭頂上還戴著草帽吃飯,一共六位。
何聚才也感覺到異常,用眼睛的餘角留意對方。
這時候大掌櫃走笑著走過來照顧客人,“哈哈,幾位點這麼多菜,為什麼不喝酒?本店的酒可是一流貨,打此路過不品嚐一下真是可惜。”
那些人眼睛嘀哩咕嚕地看著他不說話,看來那兩個戴草帽的人是管事的。
其中一個陰冷地說:“填飽肚子還要趕路,大掌櫃就不必勸酒了。”
大掌櫃看出異常近前探底,“列位客官是護鏢,還是進山放排?”
另一個戴草帽者搶話,“我們可是中原來的鹽商,不要打攪我們……”
大掌櫃繼續笑臉問詢,“那護送的是官鹽還是私鹽?”
幾個人都閉嘴不答。
何聚才便大聲提醒,“這風月酒館可是東鬼幫賺口糧的地方,哪個想在此處玩火,給我趁早作罷,否則刀劍無眼。”
那個戴草帽者起身向大掌櫃拱手,“大掌櫃請放心,我們不是來找麻煩的,在這裡填飽肚子就上路。”
他說話時微微地抬頭,景辛寅看見一雙兇狠的眼光,好比沙漠中的野狼。
大掌櫃態度也硬朗起來,“這位客官,我是在問幾位押送的是官鹽還是私鹽,若是私鹽本店想留幾袋。”
另一個戴草帽者無奈之下答話,“是私鹽。這些貨已經有貨主,恕不能賣給店主,下次路過時再留下幾袋可好?”
見對方沒有鬧事的意思,大掌櫃便重新恢復笑臉,“哦,是這樣,沒關係,幾位坐下慢慢吃……”說完回身離開。
那些人的表情都很陰冷,其中有幾人一直在盯視著景辛寅,總感覺這些人是衝著自己來的。
何聚才繼續喝酒,專聊自己行俠仗義的事情,打算嚇退這些人。
但那些人故意吃的很慢,像是在等待什麼。
景辛寅對何聚才說:“何兄若是酒足飯飽快些上路吧?”他不想在屋內打鬥。
何聚才會意放下筷子起身,回身對掌櫃說:“佟掌櫃,酒錢記在我賬上,下次來一併結算。”
大掌櫃笑臉說:“不用了,這頓酒算我請了……”
景辛寅率先往前走,身體剛好擦過那張餐桌。
那個戴草帽的人迅速出手,擊打他後腰上的命門穴。
景辛寅頓時把真氣運送到腰部,那個攻擊者的手掌便被吸住,只聽‘嘎吱吱!’斷骨聲,當即痛得慘叫,“啊——我的手掌碎啦……”
其餘五人同時出刀向他劈來。
景辛寅一個前撲跳出店門外,大聲說:“何兄不要動手,這些人看來是衝我來的,讓我自己來……”
但何兄和大掌櫃二人已經動手了,但這些人的武藝不一般,五打二明顯佔上風。
景辛寅原本是想把這些人引出來再打,沒想到讓何聚才和大掌櫃吃虧了。
他愣在門口大聲喊,“何兄,快些抽身出來,那裡空間狹小不易施展,東西碰壞了自己倒黴。”
二人邊打邊往外撤,有幾次險些收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