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偏僻宅院中,兩個同字輩的好友相對而坐,桌上擱放有兩壇珍藏多年的山上佳釀,靈氣濃郁,酒香沁人心脾。
趙蘊蚩舉起酒碗,“蘊廉,咱們蘊字輩就屬你現在最有出息,有沒有想過回到家族幫忙?”
進入宗門之後,若是覺著自己大道無望,便要擔任宗門管事,應付那些山上大大小小事宜,或者回到家族之中,譜牒還存在宗門內,不過是每年朝四方山門上貢多少神仙錢的事情。
既然說他有出息,又讓他回來看管家族,趙蘊廉自然搖頭拒絕,“我們如今才不過甲子,大道之路還遠,若是將精力都放在家族庶務上,難免分心耽擱修行。”
兩人一口飲盡杯中酒。
趙蘊蚩那張中年消瘦模樣的臉盤平靜無波道,“可你始終是趙家人,有家族給你當靠山這麼些年,你總得做點什麼吧?”
提及此事,趙蘊廉神情微微一僵。
確實,自從登高之後,這位公認趙氏第三道印的修士就沒對家族做過什麼貢獻,甚至很多年都待在宗門內,很少在祖庭露臉。
“這我知道,這些年我在山頭那邊忙著鑽研丹藥一道,若說打架還勉強湊合,處理家族事務什麼的,一個頭兩個大,想想就腦瓜疼。這次回來就帶了些私藏,等有空便會交給錢物閣那邊,填補家族在丹藥一事上的空缺。”
趙蘊廉點點頭,微笑著將兩人酒碗斟滿。
依附於四方山門的三大家族,靈獸趙家,煉器楚家,丹藥齊家,可謂是各有所長,故而在生意方面並無衝突,不過其中以齊家比較悽慘。
因為丹藥一事牽扯廣泛,不光是是藥三分毒,還得擔憂丹藥來歷功效是否有問題,比較關乎人身小天地,不是外物,故而山上修士對此頗為忌諱。
直至現在,齊家能夠拿出手販賣,各路修士放心購買的,也只有一些溫氣補血,駐顏調理的丹藥,價格不貴,自然進賬不多。
很多關乎修士人生小天地的丹藥,都是由家族中自己人煉製,或者是與宗門所求。
趙蘊廉在此道頗有天賦,這些年下來也煉製不少丹藥和他人所求之贈禮,數量可觀,算是一筆不小的靈石進賬。
入冬之後,氣候嚴寒,趙蘊蚩身上穿著寬大法衣,雙手插入袖中,“如此最好,都是一家人,總得做點什麼。對了,此次祭祖完畢,多久再回家族?”
趙蘊廉想了想,“最遲應該得五年後吧,家族推舉名額入山門,此事不可馬虎,今年就是破例閉關所以才沒能親自到場。”
自蘊字輩之後,或許是天資太好的緣故,趙氏對年輕子弟尤為看重。
趙蘊蚩點點頭,“我那有處適宜修行的靈泉流淌,你煉丹也好練氣也罷,都是個不錯選擇,既然回來了那就多待幾天。”
趙蘊廉輕輕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下來。
酒局結束,趙蘊蚩將這位族弟領到自己那處修行之地。
安排妥當之後,趙蘊蚩手指掐訣,一道隔絕所有動靜兒的禁制籠罩整座屋子。
趙蘊廉身在其中竟是不得知曉半分。
小雪過後,烏雲遮月,夜色濃稠如墨。
這個年關,不太好過。
趙蘊蚩站在未完全消散的雪地中,抬頭望天,自言自語道:“月黑風高夜,最宜殺人。”
這時,有個髮髻歪斜的公子哥雙手抱著後腦勺,大踏步走來,身旁還跟著個遮掩真實相貌的侍從。
趙封絕嘿嘿笑道:“這話應景兒,就是不知道明天早上那些僥倖逃過此劫的人,收拾地上血跡的時候,是悲切多些還是慶幸多些。”
趙蘊蚩面色從容,對這般內幕早就心知肚明,連看都沒看公子哥一眼,直言問道:“名單上的人,各有多少?”
趙封絕聳了聳肩頭,“築基的三十餘位,練氣後期比較多,大概一百多人吧,還有一些境界不高,但權柄不小,所以也不能放過,他們唯一的相同之處,可能都是些老不死的傢伙,最年輕者也是跟你一個輩分的,放心,封字輩的,哪怕是廢物,凡人,我都不會去動他半根手指頭。”
這份名單上大部分的老人,都在歸鳥園內,殺起來倒是不難找地方,就是得看覆雨樓那些殺手諜子或者另一波人的刀子夠不夠快,夠不夠硬。
得到趙封絕的保證之後,趙蘊蚩點點頭,“封字輩的人,李夫子傾注大量心血,若是其中一個受到損害,我也得吃不了兜著走,無論是不是你出手,規矩應該知道。”
趙封絕點點頭,“放心,放心,就算我收不住這不是還有忠武兄弟看著,出不了差錯。”
“如此最好。”
之後,趙蘊蚩再無言語。
趙封絕有些無趣的撇了撇嘴,“以後你要是當了家主,整個趙氏肯定得悶死。”
護山大陣撤去。
趙封絕笑了笑,“得,開工了。忠武兄弟,要不要搭把手?”
真名陳靈之,以後算是趙封絕半個護道人的侍從搖了搖頭,“還是算了,上一世殺人太多,這次重活我該積點陰德,你們家族的事情我不摻和,最好下手快些,此間事了,我還等著去勇弗關呢。”
聽說那有自己一個老兄弟的魂魄,以前渾渾噩噩,隨著鬼蜮形成,倒是恢復了神志,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還記得陳靈之這名字。
趙封絕拍了拍手掌,“行吧,那我這個新任覆雨樓十樓領頭人就先打個樣?”
然後從懷中取出一份名單,名字都是以小楷寫就,密密麻麻得有一人高。
看了半天,最後公子哥視線停留在蘊字輩某人名字上,一點頭,重新收好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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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識摟向陳靈之的脖子,結果被後者毫不留情一巴掌拍了回去。
趙封絕悻悻然收回手,低聲商量道:“陳大爺,把你那柄狹刀借我使使唄。”
陳靈之雙手環胸,斜眼道:“別告訴我你這些年連把趁手靈器都無。”
趙封絕無奈一攤手,“是真沒錢,兜裡都沒半顆銅子兒。再說了咱們現在是去殺人,沒把趁手兵器怎麼行。”
陳靈之一臉嫌棄,不過還是將腰間銀白色狹刀摘下遞給青年。
趙封絕將狹刀抗在肩頭,高喊一句,“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