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宗宗主甚至上前幾步, 有些猶豫地伸出了手,目標便是桌案上的白玉茶杯——也或許是茶杯旁那只骨節修長, 更像是精雕細琢而成的手。
紅衣美人一身皮肉被照料得極好, 白皙的膚像是輕輕一碾就能留下印記,簡直如同被人刻意養成了這個樣子。
便是一言一行,都滿是惑人風流。
“……我會好好待你。”男子聽見自己如此說道, 像是花心濫情的風流公子在哄騙情人與自己歡好。
但是此刻,他卻也只能刻板地說出這麼一句話。
無論面前美人是否是被人養成的爐鼎。
是否是其他峰送來的細作。
……便是心魔情劫,他也照樣甘之如飴。
只是想觸碰那獨屬於他的珍寶時,一扇透明“屏風”卻擋在他面前, 使宗主不得寸進。
紅衣美人便站在“屏風”後, 對他微微一笑, 眉眼都像是被桃花染過而帶著姝色。但與那張美貌面容形成反比的, 卻是剎那迸發的強大威壓——
小小一方密室中,每一處都擠滿如疾風暴雨般襲來的靈力,轉瞬將人傾覆。
陸折衣面上含笑,那白玉的杯子卻是被不掩力道地捏出一道裂痕。
厚重的威勢幾乎要凝成玄鐵,像奪命兇器般不容抗拒地擠壓著青雲宗宗主每一處白骨,發出“咯吱”的可怖聲響。
身披軟甲, 手持長戟的出竅期大能頓時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離識期魔修的憤怒顯然讓人無福消受,便是那位魔修是個美人也一樣。
男子連退後一步的動作,在如斯情況下都做的如此艱難,最後還是腿彎微微一顫,半撐在地上。
他像是涸澤的魚, 連呼吸都會從指尖升騰出麻痺感。
實力之間天差地別的距離,很快讓青雲宗宗主意識到了不妙,索性非常利落地半跪著地,一氣呵成。微微垂首,做出臣服的姿態。
陸折衣用手封住茶杯裂痕,像是飲酒一般,只一仰頭,便將靈茶都飲了進去。
隨後將碎裂一半的茶杯放置一旁,含笑望著男人,聲音果然如同想象般勾人悅耳,便是用在何處也不會難聽:“別峰送來的弟子,嗯?”
那徘徊在頭頂不去的恐怖威脅,似乎終於緩歇片刻,也證明了那般可怖氣息,竟全是由紅衣美人一人所為。
“是晚輩眼拙,竟沒發現前輩是分神大能。”
青雲宗宗主心中一片複雜,噎了許久,才憋出這麼一句。
他並不清楚面前大能是什麼修為,只不過他本人已有出竅中期,竟還是看不透美人深淺,便只把修為往高裡說。
陸折衣眉頭微微一皺,又換了個白玉茶杯,重新滿上抵在唇邊。殷紅的唇碰在杯壁上,聲音不帶起伏:“現在的晚輩怕不是眼拙,而是沒長眼睛。我為魔修,你看不出來?”
青雲宗宗主:“……”
修真境界分為九個階段,雖同為第七階段,但道修稱之為分神,魔修稱之為離識。
道魔不兩立,一時宗主不知該先拜見離識老祖,還是擔憂思情小世界竟出了一個如此厲害的魔修。
當然最後還是向現實低頭,宗主一時恍惚,竟道:“還請離識老祖恕罪。是晚輩眼界太小,不僅錯認老祖身份,還將老祖誤當成了爐鼎。”
陸折衣聽見“爐鼎”兩個字,杯中清澈茶水微微晃了晃。他神色平靜地望向半跪在地上的年輕男人,溫和道:“不如自裁謝罪吧。”
今日怕是喝幾杯茶,都得上火。
青雲宗宗主語氣頓時極為真誠地說道:“若為賠罪,不如晚輩做老祖的爐鼎吧?”
陸折衣:“……”
現在的道修都如此一言難盡?
“免了。”陸折衣將茶放下,神情自若,只想搶了虛化碎片便走。
他問道:“你在青雲宗所任何職?”
宗主聽到魔修前輩的拒絕後,眼神竟然黯淡片刻,略有邪性。
不過又聽聞陸折衣如此問話,竟也十分乖覺:“晚輩不才,正是這青雲宗的宗主,名喚青雲。”
人稱青雲老祖,這點陸折衣倒是從巫情的記憶中尋到了。
沒想到對方如此年輕……還如此的不著調。
“前段時間,你們與長生門聯手,搶奪了一名魔修身隕後的寶物,你可還記得?”
紅衣美人長衫迤邐,半翹起了腿。
因青雲是半跪著、且微微低頭的姿勢,那只雪白修長的小腿便在眼前展露出來,並著精巧卻半遮半掩的足踝,竟讓青雲微微失神。
他簡直忘了自己在想些什麼,呼吸微滯,從嗓音中低低應了一聲:“嗯。”
“既然如此,”陸折衣似笑非笑,言語中帶著不經意的誘騙之意,“那些虛化碎片都在哪?”
縱是一宗之尊,面對下品仙器的碎片,也應當是捨不得罷手的。
陸折衣等著青雲驚乍而起,或是戰戰兢兢地詢問他與那魔修是什麼關係。卻沒想到青雲僅是思考片刻便答道:“除去一部分被晚輩練化成本命法器,其餘二百片都願獻給前輩。”
只要拿你來換便好了。
青雲眸色愈深。
沒等陸折衣回話,那宗主又接著獻殷勤道:“便是本命法器,晚輩也可獻給前輩,算是全了那剩下的虛化碎片。”
陸折衣微偏了偏頭,黑髮似緞般垂下來,他倒沒什麼反應,只說道:“你想要什麼。”
“……”
青雲的呼吸微微急促,他心中滿是壓抑愛慕,幾乎堆積到了要扭曲的程度。
卻偏偏強行按捺下,只一字一句道:“跟隨大能修士,為修真界人人趨之。不過逐道而已,還請前輩允我投誠之心。”
他有問題。
虛玄君冰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像是有涼意覆在耳邊,一點點舔舐而過。
陸折衣原本興致缺缺,只想取(搶)了虛化碎片便走。沒想到虛玄君這麼一提,反而讓他唇邊笑意深了起來,一點點敲著案臺,若有所思。
紅衣劍修那樣豔麗的一面,幾乎能讓人目眩神暈。而正面抵抗的青雲,更覺心頭悸動。
“便將你的本命法器獻上來吧。”
陸折衣漫不經心地說道,威壓如潮水般褪去,不留一分痕跡。
像是海中備受寵愛的鮫人,只要略一低眉,就有眾人擁簇著將寶物送上,等待他的展顏一笑。
而青雲便是那個傻乎乎將寶物獻上的“眾人”之一。
房間中仍擺著雅緻的桌壺,完整透亮,彷彿不曾承受過離識期大能的威壓一般。
青雲站起來,揮起手中長戟。
虛玄君:……
氣死。
他冷眼旁觀,看著陸折衣作死。
青雲手中細長銀柄變化著,被練成一團銀色黏稠液體,微微一扭,形成一條首尾相連,彷彿莫比烏斯環一般的環扣。
“這便是晚輩的本命法器。”
青雲將那銀環放在手心,神色平靜,只是臉上有些燻紅,分外恭敬地獻給了陸折衣。
陸折衣伸出手,在青雲面前微微晃了下。
見到對方緊張專注的神色,陸折衣眉眼一斂,微笑著拿起了那銀環。
剛剛一觸到冰涼表面,陸折衣手腕瞬間被銀環束縛住,冰涼指尖被刺破,滲出些許血珠,滾落進那圓環之中。
能刺破一個離識期魔修肉身的法器,可以說是不容小覷了。
陸折衣望著銀環套在自己手腕上,笑意慵懶,像是分毫未發現不妥:“這是為何?”
“因為這是我獻給前輩的法器。”青雲臉上微紅,絲毫看不出手上動作狠戾,“融合進六十片虛化碎片,被稱為‘鎖仙’的本命法器……不知能否鎖住前輩這個魔?”
陸折衣手上施力,那縛在他手上的銀環不僅沒有脫出,反而生出一圈利刃,硬生生將皮肉都要刮下來一層。
身體裡流轉的真元也被封住,紅衣魔修一點沒有慌張,反而側過頭,笑眯眯問道:“宗主鎖住我,又是要幹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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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折衣倒是真的不慌。虛化碎片為空間仙器中的至寶,完整的虛化境界可生成自由小世界,而碎片融嵌法器中,特質之一便是能吸納真元。
鎖仙法器也不過是因為其中特性,才能困住陸折衣罷了。
但離識期魔修真元已經達到不可估量的浩瀚程度,只要將法器中真元注滿,再怎麼驚才絕豔的煉器之術,也彌補不了這個缺漏。
陸折衣心異常髒,分明能迅速突破桎梏,卻還要一點點消磨著,等著青雲回答那個問題——
抓住魔修要做些什麼?
離識魔修,從皮肉到骨都是一筆極好的資源。
可以吸乾真元,助長修為、埋骨峰中,滋養靈脈、抽皮剝骨,以顯威勢。
凡是青雲打算怎麼對他做,陸折衣便一樣樣做回去。
青雲的眸裡有著暗色,紅衣美人被銀環縛住的樣子實在太誘人,他像是被誘引般,分外虔誠地低下了頭,親吻陸折衣瑩白的指尖:“便將你捆在房中,只做我一人的爐鼎。”
陸折衣:“…………”
這個做不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想親(da)親(si)乖(bu)乖(guai)的小天使~
為什麼你們還是看了!!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