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竹山上又跟連山雪聊了會，姜玄隨後就分出了一個分身。
感受了一下自己在太蒼界裡的殘留資訊，姜玄念頭一動，控制著分身一步踏出。
心隨日月轉，身過天地間。
隨著分身一步，姜玄頓時感覺到了一股截然不同的天地規則出現在了自己周身。
放目四望，他又不由生出了一股顫慄感。
“這，就是證道境的手段麼？”
伸手輕撫從身邊吹拂過的微風，姜玄還是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雖然透過冥冥中的感應知道自己能做到，但真做到了，他還有失神。
雁過留聲，人過留影。
用微不足道的法力，藉著之前來太蒼界分身留下的資訊，一下子讓分身跨過無盡遙遠距離從神州來到太蒼界。
其中資訊含量，太過離譜不過。
愣神片刻，看了眼湖中化作游魚的分身，姜玄又吐出了一口氣。
“雖然做到了，但還是有些不盡興。”
“知其所以，不知其然的感覺，並不好受。”
姜玄提前使用證道境能力，就好像是用鍵盤在打字。
他知道那幾顆鍵盤先後按下會在顯示屏上出現什麼字，但資訊程式碼轉換原理，他是一概不知。
對於尋常人而言，不知道就不知道，會用就行了。
但他不一樣。
事關以後修行，怎麼可以不知道？
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繁雜思緒，姜玄隨後使用許久不用的童術掃了眼蒼駒湖。
他現在自己都還在七境，考慮第八境的事情早了些。
當前主要任務之一，攻略太蒼界。
隨著視線掃過蒼駒湖，有關蒼駒湖的資訊就盡皆浮現在了姜玄腦海裡。
“蒼駒湖，東西最寬處有八百裡，南北相距五百裡，整體呈不規則橢圓。”
“湖內有水生動植物共973種，其中智慧種族3種，魚類273種，蝦類27種...”
“除此之外，還有水生靈植17種，可稱為天材地寶的萬年蚌珠3顆，覺醒了靈智的各類妖類72種。”
“三種智慧種族分別是蚌女，水駒，以及烏殼。”
“蚌女是老蚌成精以後再點化蚌形成的種族。”
“烏殼族是螺絲成精？”
“兩族都被水駒族統治。”
“至於水駒族，則是六足雙翼水陸空三棲生靈。”
“其身體顏色可變化，或者說是可以根據所處環境擬化表皮顏色。”
“還有，其雙翼在水中是魚鰭，在陸地上貼合身體，在天上就是翅膀模樣。”
“水駒族有五境族老300多，四境數量近萬，下三境族人數量超過百萬。”
“唔，確實是小族，真的沒有六境水駒。”
......
不斷梳理著關於蒼駒湖的資訊，半響後姜玄突然伸手對著天穹一抓。
而後太蒼界的滾滾紅塵氣自天際落下，在姜玄手中凝聚成了336根常人根本無法察覺的紅絲。
隨手把凝聚成型的紅絲對著蒼駒湖一彈。
下一刻，這336根上接天穹的紅塵絲紛紛纏到了那些五境水駒身上。
“七情對七魄，濁氣蒙三魂。”
“紅塵為絲，水駒為傀，絲牽水駒，化作戲傀。”
“再用命運為引，讓水駒行我欲行之事。”
回想起神州傳承裡的戲影一道，姜玄手指輕彈，在天地間凝結出了一枚枚常人不可見的道文。
待道文融入天地，原本無風無浪的蒼雲湖湖面，也泛起了一絲絲波濤。
這是居於蒼雲湖下的水駒族，在按照姜玄的指示，在蒼雲湖底佈置《北方玄武陣》了。
當然，在水駒族那些五境老祖看來，這並不是因為姜玄的命令。
而是因為水駒族出了大才，感悟諸天星鬥後領悟了《北方玄武陣》。
這是水駒族崛起的契機。
看了眼忙忙碌碌的水駒族，又感知了一下跟太蒼界突然就緊密起來的聯絡，姜玄笑了笑後就把視線落到了一旁看似毫無一人的白雲間：
“既然來了，不準備露露面麼？”
姜玄話音一落，雲間突然多了一個眉發皆白，身穿青色漢服，衣服擺角繡著四方竹的人影。
人影現身後先是張了張嘴，但卻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意識到自己的狀態後他先是沉默了一下，片刻後才啞著嗓子開口吐出了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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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
聽到神州兩字，姜玄心中出現了一絲詫異，但臉上，甚至連神魂都沒有出現一絲波動：
“什麼神州？”
“我界好像只有一處名為神州的人族聖城吧？”
“前輩是從神州城來的？”
聽到姜玄這樣說，老者先是出現了一絲詫異，隨後便咧著嘴巴開始笑。
笑聲初輕，微如清風。
後聲大，震動天地。
低頭看了眼因為老者笑聲而慌亂起來的水駒族，姜玄無奈一揮袖袍隔絕老者的笑聲，隨後彈了下手指。
而後那些水駒就好像一下子忘了剛才的笑聲，又開始有條不紊地遷移起了水脈。
可觀他們的神態，卻好似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給人一種詭異無比的感覺。
察覺到姜玄的動作以後，那老者終於停下了笑聲，隨後開口道：
“老夫忘塵，修紅塵道，結紅塵道果，太蒼界紅塵道盡皆在我掌控之中。”
“雖未證道，但證得紅塵大道強者若不想打碎太蒼界，那到太蒼界來能發揮出的實力，也比老夫強不出幾分。”
“小友既然凝結道種，應該窺得了一絲天地隱秘。”
“凝結道種以後，界內但凡有其他修士領悟相應道種規則，那都會被凝結了道種的強者感知到。”
“如果我沒看錯，小友是人族，歲不過百，且掌握紅塵道。”
“如此天資，堪稱世所未見。”
“你要是在太蒼界得道，老夫不可能不注意到你。”
“但此番我兩卻是第一次見面。”
“再加上你剛才使用的神通盡皆是神州痕跡，老夫怎麼可能說錯？”
“小友，你來自神州對不對？”
看著老者眼中透露出來的小心翼翼，姜玄一瞬間心思百轉，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晚輩不知道前輩在說什麼。”
“嘿。”
聽姜玄拒絕老者也不介意，索性在雲間凝聚出了一套桌椅：
“小友想做的事情一時半會也做不完，要不聊聊？”
姜玄見老者這番模樣，想了想後還是坐到了椅子上，隨後拿出了隨身帶著的茶具，泡了一壺盜天機。
坐是沒問題，但姜玄可不敢吃老者拿出的東西。
誰知道這種積年老怪打的是什麼心思？
可誰知老人本就沒有一點要拿出吃食的意思。
他只是愣愣地看著姜玄一番操作後把茶盞推到了自己身前。
伸手有些小心翼翼地把茶盞拿起，老人隨後低下了頭，輕輕地抿了一口茶水。
待他再抬頭的時候，姜玄分明看到他的眼睛紅了。
“倒是讓小友見笑了。”
“凝了紅塵道果，卻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嘿，也真是好笑。”
言罷，忘塵也不等姜玄開口，又是低頭抿了一口捧在手心的茶水。
“呼~”
“多久了？”
“也許有三千多年了吧？”
“我已經有三千多年沒喝過神州的茶了。”
“要是我沒記錯，這茶葉，好像是從盜天機上採下來的？”
說著，他又砸了砸嘴巴：
“嗯，或許還用特殊手法催生了一下。”
忘塵話音落下，姜玄卻是不語。
他甚至封鎖了自己一切情緒跟表情，只露出了一絲從未改變的微笑。
這老頭自己說過他凝結了紅塵道果，姜玄怎麼敢在他身前露出任何想法？
修士手段詭異。
這時候姜玄已經反應過來了。
他聽到的話裡的一絲，並不一定是老者說出來的話，而是老者想要他理解的意思。
這種手段，姜玄就可以做到。
只要發出一個音節，目標就會被迷惑，從而從目標嘴裡得到相應的資訊。
“所以接下去不管這老頭說什麼，就當笑話聽吧。”
隨手給忘塵的茶盞添上茶水，而忘塵見姜玄沒開口的意思，索性開始自言自語：
“你應該知道，我等太蒼人族，其實不是太蒼界的本土生靈吧？”
一句話落下，他又搖了搖頭：
“這樣說也不對。”
“應該說太蒼人族中，有一部分人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
“我就屬於那一部分人。”
“我們稱那個世界為神州。”
“神州很強，也很大。”
“自燧人氏取火為人族點亮黑暗開始，人族就是神州的統治種族。”
見姜玄在認真聽講，忘川又指了指姜玄，指了指自己。
“人族天運百萬年，自燧皇之後，還有三皇五帝，無盡天驕，都達到我們如今的境界。”
“嗯，按照說法，應該是第七境，也被稱為融道境。”
“那時候融道境修士有多少來著？”
“好像有三千多。”
“三千多融道境修士裡，弱的就像你這種，剛凝聚道種。”
“強的就比如燧皇跟三皇五帝，全都是接近證道的強者。”
“當然，那時候我比你還弱，我那時候才六境悟道境，也不知道你們現在對境界的稱呼跟我們的一不一樣。”
姜玄聽到這話沒做聲，臉上依舊是那副看似真誠卻極假的假笑。
自稱忘川的老頭倒是也不介意，依舊有條不紊地說了下去：
“能有這麼多強者，得虧有萬界供養。”
“大劫未至前，神州統領三千大世界，十二萬九千六百個中世界，小世界無算。”
“大世界，指的是可以讓融道境修士隨意發揮出自身實力的世界。”
“中世界，指的是可以讓悟道境修士肆意發揮自身實力的世界。”
“小世界，則是那種只能發揮出下三境實力，而且可以被六境修士打碎的世界。”
“我們所處的太蒼界，就是一個大世界。”
“那時候人族延綿百萬年，包括四皇五帝聖人倉頡在內，共有二十多人摸到了證道境門檻。”
“但苦於神州世界也只是一個大世界，無法讓人證道，所以便想出了一個計劃，一個名為超脫的計劃。”
“聚三千大界，十二萬九千六百個中界，無算小界之本源，讓神州超脫，成為真正的無上大界。”
“計劃展開得並不是很順利。”
“比如我們沒想到世界超脫所需的本源遠比想象中的要恐怖，我們的準備雖然充足，但還是不夠。”
“所以在那一段時間裡，神州將戰火帶到了諸天萬界，萬界都化作了我們資糧。”
“好在我等神州修士夠強。”
“自以為是的強。”
“又透過百萬年征戰，終於是湊齊了世界晉升的資糧。”
“可世界晉升那一天，也是讓我們絕望的一天。”
說到這裡，忘塵把拳頭握得卡卡作響，好似想要捏碎自己的骨頭：
“神州晉升了。”
“可不等那些強者證道，一個延綿百萬年的陰謀就浮現在了我們眼中。”
“我們應該早就意識到這個陰謀的。”
“那就是既然我們可以將其他世界化作資糧，那其他世界又為何不能把我們化作資糧？”
“神州晉升那一天，有形如老農的證道強者自天外而來，手持鐮刀將剛晉升成無上大界的神州的本源割了個乾乾淨淨。”
“甚至除了本源以外，他還拿著那把鐮刀割走了神州萬道，讓神州天地陷入了歸墟。”
顫顫巍巍的飲下手中之茶，忘塵臉上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
“很可笑是不是？”
“所有融道境強者，還有守在神州的悟道境修士，那些被諸天萬界稱之為無上恐怖的神州修士，盡皆被一把鐮刀割走本源。”
“獨留我們這種殘留外界的悟道境修士，還有那些不曾接觸道的小修士們眼睜睜的看著神州本源盡失，即將徹底煙消雲散。”
“那時候，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天予我身，今日還天。’”
“然後無數修士盡皆自我坐化，化作一縷對神州而言微不足道的本源，融入了天地。”
“也不知道坐化了多少修士，神州終於恢復了一絲本源。”
“再然後你應該也知道了。”
“雖然恢復了一絲本源，但神州遭受傷害太大，為了保護自身，天道自主運轉下自封了一切，甚至遷移世界離開了原先位置，自此不知所綜。”
“百多年前，我透過紅塵道感知到了幻族開啟了一個名為神州的通道，立刻就趕了過來。”
“我修改了他們記憶，讓他們本能對那個世界產生恐懼，進而下意識將那個世界忽略。”
“做完一切以後，我並沒有將其告知他人，也沒有去探索那個世界。”
“幾千年下來，太蒼界也不是沒有開啟過前往名為神州世界的通道。”
“但帶給我的，只有失望。”
“所以我現在只想靜靜等著，等神州之民透過兩界通道，找過來。”
音落，忘塵又帶著一絲期盼看向了姜玄：
“所以，你是神州之民，對麼？”
看著忘塵的眼神，姜玄只是笑了笑，隨後收起了被他放到桌子上的茶具，直接就消失在了忘塵眼前。
忘塵說的是很真，但姜玄也不知道那到底是真是假。
畢竟他還有很多沒說到的地方。
比如兩界通道那邊的天魔魔域是怎麼回事。
比如神州上為什麼還會有洞天、傳承存在。
比如神州真要是那麼強，苗疆傳承為什麼會說盜天蠱無法馴養。
還比如他為什麼可以用出一些證道境才能使用的手段。
總而言之，姜玄疑惑很多。
所以他不準備跟忘塵扯。
相比於這種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姜玄更願意自己一點點去解密。
“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窺視神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