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
站在絮雲上的姜玄聽到這兩字不由失笑：
“什麼時候披了張人皮的邪祟可以跟人互稱道友了？”
失笑一句，姜玄隨後看向了身後那些面色稍顯難堪的五曜兵：
“別整那些虛頭巴腦的玩意，還學人箭陣，你們會布軍陣麼？”
“沒學會走就想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們這麼好面子呢？”
教訓了一句，姜玄隨後再次指了指老廟：
“破了它，要是破不了，那貧道自己動手。”
“不過之後你們就繼續回山修行去吧。”
曜金跟曜火聞言相互對視了一眼，隨後露出了一絲無奈。
他們本來想學著縣兵來上一手的，誰知道畫虎不成反類犬了？
被姜玄訓了一聲後也認清了自我，所以告罪了一聲後就徑直退回了隊伍裡。
接著曜火的聲音就先一步傳到了姜玄耳中：
“佈陣，引惑心火。”
曜火話音一落，火曜兵紛紛朝著四面八方散開，在半空中佈下了一個姜玄看不懂的陣勢。
疑惑間，天穹上的熒惑星突然變得耀眼無比，而姜玄的眼睛也隨之亮了起來。
還真被他們找到了些門道。
心中念頭剛起，熒惑星光就照射到了那個姜玄看不懂的陣勢上。
星光又經過一番莫名的轉化後變成了一朵巨大的橘紅色火焰，徑直朝著老廟落了下去。
那胖和尚見姜玄一言不合就動手，罵罵咧咧叫喚了兩句就鑽進了護罩裡。
而後有各種各樣的法術攻擊從老廟中湧出。
青龍雲屏、化榮轉枯、藤蛇纏身之類木屬性術法先行而出，直衝雲霄。
後有燎原術、赤龍術、炙炎旋流等火系法術後發先至，藉著木行之力憑空增加了三成威能。
最後有借東風，喚風術之類風系術法增加火勢，讓火法威能更勝。
看到這一幕，姜玄頓時心中一動。
這不就是火借木勢，風助火勢麼？
雖然只利用了三種屬性，但僅僅風、木二勢就把火法威能增強了一倍，那要是以後五行相輔相成呢？
能提升多少威力？
心中帶著一絲期待看著邪祟們御使的火法就跟惑心火撞到一起，只不過讓姜玄意外的卻是兩種火法好似完全不在同一個維度。
看似撞上了，但兩者互不相干，惑心火繼續下落，邪祟們施展的火法則繼續朝著姜玄等人襲來。
“大王，我們的攻擊好像對他們不起效果？”
廟宇中，有個瘦小的黑猴子湊到了胖和尚身邊。
穿著袈裟的胖和尚聞言拍了下湊到自己身邊的黑猴：
“說了多少遍了，別喊我大王，喊我佛祖！”
“我們的攻擊沒被攔下不是正好？我們有地脈之力守護，天上那些修士有什麼？”
“藉著地脈之力，耗都耗死他們。”
“可大王，地脈屏障好像沒攔住那火，那火好像降下來了。”
“嗯？”
那胖和尚聞言便抬起了頭，看著迎面而來的橘紅色火焰，心中剛喊了一聲‘不好’後就感覺到了一股昏昏沉沉的昏厥感襲來。
再然後，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隨著廟裡的眾多妖邪倒地，天上的術法也隨之失去了控制。
雖說沒有立即消散，但也跟姜玄等人擦肩而過，沒有對他們造成任何傷害。
趙明明看著陷入沉思的姜玄暗自一笑：
“師叔，是不是覺得這些邪祟解決起來太容易了？”
姜玄點了點頭：
“確實如此。”
“這些邪祟裡邊，有一個實力相當於道基境修士，十二個相當於先天境修士，雖然實力遠遠比不上道兵，但有地脈之力守護，對付起來不應該這麼容易才是吧？”
聽到姜玄的疑惑，趙明明當即就解釋了起來：
“師叔，這些邪祟好對付才是正常的。”
“它們沒有傳承、法器也就算了，御使地脈的手段也粗糙得很，根本發揮不出地脈之力的一分威能。”
“要是這種尋常邪祟不好對付，那神州浩土才會出大問題。”
說到這裡，趙明明話音又是一轉：
“當然，要是把這些妖邪換成是有正經傳承的人族修士或者妖物，那在地脈之力的守護下，想要對付他們就沒那麼容易了。”
“師叔你這些曜兵借熒惑之光使出了一朵惑心火，只要有傳承，那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針對精神、神魂的法術。”
“那時候他們就會御使法器，或者驅使地脈，或者使用法術阻攔惑心火，根本不會沒有一絲防備的讓惑心火落到自己身上。”
“除此之外，有傳承的修士、妖邪還會御使法器符籙。”
“比如謝家鎮外那些縣兵的弓、箭，楊縣尉手中的睚眥長矛，又比如我們手中的神霄雷符，都屬於法器符籙。”
“若是我們跟縣兵對戰，那箭雨落下一瞬間後，他們大概會不問緣由就進行反擊，直至一方徹底死亡或者跪地求饒。”
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姜玄隨後看向了曜金，然後指了指老廟：
“下去清理下老廟，看看有沒有什麼發現。”
聽了趙明明一番話以後，姜玄準備回山好好研究下《星煞軍法》。
雖然他求的是自身無敵，並沒有準備統兵作戰，但這些東西學了也沒壞處。
一可以增長見識，免得碰到類似情況手忙腳亂，二也可以將其領悟以後再言傳身教，將曜兵儘快帶入正軌。
這邊姜玄心思湧動，一群曜兵下去後沒多久，曜金就再次來到了姜玄身前：
“大人，這群妖邪食人，而且用萬靈之骨血汙染地脈，並且藉此控制地脈。”
“這是從為首那只黑皮山豬上搜到的傳承玉簡，黑皮山豬就是剛才那胖和尚。”
“對了，那萬骨池不小，但奇怪的是沒什麼陰邪之氣，所以我有些拿不定主意，便回來稟告大人了。”
聽到曜金的話，姜玄眼中閃過了一絲晦暗，拿出了掛在腰間的拂塵揮了一下後道：
“既然敢食人，那就帶回去點天燈吧。”
“至於那萬骨池，貧道下去看看。”
言罷，姜玄看了眼身邊的趙明明：
“師侄同去？”
趙明明點了點頭，“同去。”
兩人跟著曜金落到寺廟中進入廟裡的大雄寶殿，看到被曜兵推倒的黑色邪神像，姜玄的臉色就更冷了。
“千手邪佛？”
千手邪佛，邪道修士，神通境強者之一，跟無生老母一樣，也是人人喊打的存在。
傳說其一身千手，而多出來的998只手臂，全都是從妙齡女子身上取下後裝到自己身上的。
姜玄不知道傳說是真是假，但這傢伙確實是地地道道的邪修，甚至可以稱得上一聲邪魔。
想到這裡，姜玄不由看向了趙明明：
“聯絡我師伯，就說四喜縣發現了千手邪佛的神像，讓他過來一趟。”
姜玄不知道這千手邪佛的邪神像出現是偶然還是佈局，但既然知道這些關於神通境強者的訊息，那還是都報上去好。
不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大亂子。
趙明明應了一聲就拿出了神霄玉牌開始聯絡他師傅李守仙，而姜玄則在曜金的帶領下走進了神像被推倒後顯露出來的地下通道。
循著幽深的通道向下走了三百多米，待到走過一個拐角，來到一個燈火通明的溶洞裡時，姜玄只覺得豁然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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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狹窄的通道，這個高約十米，佔地上千平米，每隔三米就點著一盞長明燭的溶洞，那就顯得太寬闊了。
神念透體而出掃過整個溶洞，姜玄不由得沉默了一下。
溶洞最中心是一個十米乘十米的大坑，大坑深達十米，此刻已然被各種骨骼填滿。
骨骼有人骨，亦有各種野獸骨骼。
除了骨骼以外，大坑裡還有各種生物的內臟、血液。
然，穢物雖多，但這密閉的地下溶洞內卻沒有一絲異味。
臺步走到大坑前，引動真氣使用童術，然後姜玄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絲驚異之色。
地脈之中，正有一個散發著黑氣的圓球隨著地脈之氣波動而一張一縮。
若是能看到圓球，那必然也可以看到圓球內有一個屈身抱膝的小身影正隨著地脈變動間一呼一吸，將無數漆黑色的地脈祟氣吸到自己體內。
“小師叔，你看到什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扭頭看了眼趙明明，姜玄面色複雜：“地祇。”
“地祇？”
疑惑的重複了一遍，趙明明隨後又道：
“雖然野生地祇少見，但有邪廟，又聚攏了地脈之氣，那淫祀出個野生地祇也正常。”
“直接打殺了就好了，師叔你幹嘛露出這個表情？”
看著地下那個屈膝而抱的小身影，姜玄面色更加複雜：
“如果那地祇是先天而生的呢？”
“先天就先天嘛，有什麼大不了的。”
下意識地回了一句後趙明明一愣，隨後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姜玄，不可思議道：
“先天地祇？”
“崑崙山神，泰山府君？？？”
姜玄點頭。
“只不過這先天地祇吸收了祟氣，在朝著地魔轉變。”
“幸好發現的早，要是她真的成了地魔，整個四喜縣沒準都要被炸到天上去。”
“或者不止是四喜縣，整個蒼梧山脈，甚至整片神州大地都得遭殃。”
趙明明卻揉著自己眉心感覺有些暈:
“不是，師叔，這裡怎麼會出現先天地祇的？”
“神州大地至今就出了兩個先天地祇，一個是崑崙山神，一個是泰山府君。”
“為什麼四喜縣會出現先天地祇啊？”
“憑藉四喜縣的地脈之氣根本養不起先天地祇吧？”
看了眼趙明明，姜玄苦笑了一笑：
“你是不是忘記四喜縣在哪裡了？”
不等趙明明回答，姜玄繼續道：
“蒼梧山腳，雲夢澤畔，山水交匯，陰陽相合。”
“若論風水，四喜縣風水不差，甚至可以說是極好。”
“只不過以前誰也不知道四喜縣的地脈之氣跑哪裡去了。”
“現在看來，應該是被這小東西給吸走了。”
“神物自晦，要不是我剛好想要收攏四喜縣地脈之力，這老廟又建在這地方，還真發現不了這地祇。”
說到這裡，姜玄突然想到了什麼，趕忙拿出了傳音符給曜土傳音，讓他暫緩梳理地脈之氣。
之前只覺得四喜縣的地脈鬱結之地有點多，現在想想，那些地脈鬱結之處沒準有什麼隱秘呢？
還是穩一點，等師門人來了再說。
心中思緒湧動，姜玄又拿出了真傳玉牌，給自家師公發了個資訊過去：
“師公，弟子在四喜縣找到了個先天地祇。”
“崑崙山神，泰山府君那種。”
“不過地祇狀態不對，好像在朝著地魔轉化。”
資訊剛傳過去，姜玄身邊就閃起了一道雷光，下一刻，衛鳴的身影就從雷光中走了出來。
“師公。”
“太師祖。”
衛鳴只是對著姜玄跟趙明明擺了擺手，神念一掃後就把視線落到了那地祇身上。
凝視良久，他才收回了視線，把目光落到了姜玄身上。
“咦，師父，你怎麼也在這裡？”
恰巧此時，姜玄大師伯李守仙也從通道裡鑽了進來，然後一臉好奇地看向了衛鳴：
“不就是千手邪佛在這裡布了個邪神像麼，怎麼把您老給驚動了？表情還這麼複雜？”
衛鳴不說話，只是指了指白骨坑。
李守仙見狀用神念掃了一下，隨後也陷入了沉默中。
半響後，他將視線落到姜玄跟趙明明身上左看右看，最後還是放到了姜玄身上：
“你發現的？”
姜玄尷尬一笑，“大師伯，我說是意外，你信麼？”
李守仙聞言抽了下嘴角，隨即點了點頭：
“信，怎麼能不信呢？”
“入道境剛拜完師，回家路上就撿了只玄丘校尉。”
“幾天後有人送了只大鳳山上，大鳳自己又帶了根鳳血梧桐樹到山上，算是撿一送一。”
“因為一時心善下山助拳，又從人家府衙裡白撿了一朵可以讓人悟道的悟道蓮。”
“受邀去京城聽曲，路上迷迷湖湖進了連山氏的谷村，得了靈種跟靈種的種植之法就不說了，還差點當了神農四氏女婿。”
“第一次去京城，也第一次去黑市，就從黑市裡買到了地龍的繁殖之法。”
“剛從京城回家，兩隻大狴犴就帶著小狴犴上門，把小狴犴託付給了你。”
“氣運如此昌隆，準備收攏地脈佈陣，破山伐廟期間撿到個先天地祇怎麼了？”
“正常，很正常。”
“正常的不得了。”
“要是你小子哪天沒在路邊撿到機緣，我才要擔心你是不是出現問題了。”
看著面無表情說出一大通話的李守仙，姜玄心思轉動間撓了撓後腦勺，然後從儲物空間裡把那碎了一隻角的香爐給拿了出來。
機緣都已經這麼多了，應該不差一點息壤了吧？
反正過兩天也準備把息壤丟到良田上遮掩良田的神異，藉著這個時間把息壤爆出來，湊的剛好。
思緒間，他就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了：
“弟子在京城其實還有點機緣。”
看著面無表情盯著自己手上香爐勐看的衛鳴跟李守仙，還有身旁瞪大了眼睛的趙明明，姜玄尷尬一笑：
“別看香爐，看裡邊的香泥。”
“要是弟子沒搞錯，這東西保不準就是息壤。”
感受著三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劇烈情緒波動，姜玄點了點頭後再次說道：
“對，就是傳說中大禹治水的那個息壤。”
隨著姜玄話音落下，趙明明身上的震驚情緒越發明顯，倒是衛鳴跟李守仙的情緒恢復了穩定。
“天下氣運八斗，你姜道玄獨佔一石，其餘人欠你兩鬥。”
看著自家師公面無表情地說出了這調侃的話，姜玄趕忙擺了擺手：
“師公說笑了，我也就是運氣好了些。”
“而且我想不只是我，以前修成了《太極心經》的人運氣也不會差。”
衛鳴搖了搖頭表示不可置否，不過他也沒多說什麼，只是指了指姜玄手中的香爐問道：
“你現在把息壤拿出來是想要幹嘛？”
姜玄想了想後說道，“弟子想把息壤分成六份。”
停頓一會，見沒人開口接話，他就接著說道：
“第一份，給這個先天地祇。”
“地祇因為吞噬祟氣而入魔，有化成地魔的風險。”
“先天神祇化成地魔，估摸著整個神州大地都要遭災。”
“現如今被我們發現了，自然可以直接把她打殺了了事，但這樣太浪費了。”
“所以不如嘗試用各種靈物驅逐其體內的祟氣。”
“先天地祇由地脈蘊養而生，息壤也是地之精華，息壤對於她或許可以起到奇效。”
說到這裡，姜玄緩了口氣後繼續說道：
“第二份息壤，弟子準備用在竹山上。”
“第三份，交由山門，我想山門應該用得上。”
“第四份，給神農氏。”
“前有地龍養殖法，後有息壤，神農氏要是收下，基本就站在我們這邊了。”
“當然，其中具體怎麼操作，還得師門去思量。”
“第五份，我想做實驗。”
“傳說息壤可生長，能無限膨脹，所以才能堵塞洪水，弟子想試試是不是真的如此。”
“至於最後一份，弟子想留著備用，以備不時之需。”
衛鳴聞言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山門資源不少，天材地寶數量更是你不能想象的。”
“你機緣雖然多，但又怎麼及得上山門幾百上千年的積累？”
“所以息壤你自己留著就好。”
“這先天地祇體內的祟氣，師公我已經有了預桉，用不上你的息壤。”
“至於神農氏，他們還真的用得上息壤。”
“不過算計來算計去不是我們神霄派的風格，你想送，就自己送上門去。”
說到這裡，衛鳴又話音一轉道：
“不談息壤的事情了，自己的機緣自己收好就行，不用什麼都跟我們說。”
“派裡雖然一心，但也不是沒有腌臢事，有些事情自己心裡有數就好。”
“先把這邪廟的邪祟帶上來，將其拷問一番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