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自從紀永成丟了衙門裡的清閒差事，家裡的生活就越發清苦起來。
早飯從蓮子百合粥、肉絲麵、肉包子變成了白粥、鹹菜和饅頭，就連一碟炒青菜都沒有。
午飯和晚飯也少見肉。
連吃了三天後，紀明終於忍受不住了。
吃早飯時，他看著桌上只有蒸紅薯和饅頭，氣得一腳踹了凳子，恨恨道：“這是故意的吧？一天天的都吃的什麼？要趕人走，也不是這麼趕人的。”
牛嬸正端著一盤蒸好的紅薯進來，聽見紀明的話，當即愣在了門口，不知該不該把手裡的這盤紅薯端進去。
“以前不就這樣吃的？如今家裡不像從前，吃得差點不是正常，總算是沒讓人餓著肚子。”紀永成說著起身，去門邊接過牛嬸手中的紅薯放在桌子上：“娘，坐下吃早飯吧。”
紀永成選擇無視於紀明，紀明這般行事也不值得他尊敬。
”芷蕙，你去，去炒兩個小菜來，再煮一鍋麵條，我就不信家裡當真只能吃這些東西。”紀明一撩長袍坐了下來，指揮紀芷蕙去做事。
紀芷蕙為難：“爹，家裡沒菜，做不了。”
紀明又道：“做不了就去外面買，曲陽縣多得是賣早飯的鋪子。”
“我，我沒銀子。”紀芷蕙支吾地說。
“沒銀子？從前我給你的那些銀子呢？”
“都花了。”紀芷蕙紅著臉低下了頭，她從前一向是有多少銀子就花多少，從來沒想過存著，因為想著沒錢可以找她相公要，可現在這樣的情況，實在是不好開口啊！
“你的那些的珠寶首飾呢？”紀明又問：“你不都買了這些，難道一點都沒剩了？”
紀芷蕙瞪大了眼睛說：“我，我不都換成銀子，讓爹你去做生意了嗎？”
大堂瞬時有些安靜，這話聽得真不知該讓人說什麼好。“
“哼！也不知道是怎麼當女婿的。”紀明冷哼地瞪了紀永成一眼。
“既然芷蕙他爹胃口不大好，那我去買吧。”牛嬸說著把身上的圍裙解下來，說罷要去幫忙買早飯。
“娘，你別去。”紀永成算是完全跟紀明撕破了臉說：“我們家也不是什麼富貴人家，該過什麼生活就過什麼生活，該吃什麼就吃什麼。”
紀芷蕙聞言看向紀永成：“你非要對我爹這樣刻薄嗎？”
夫妻倆對視著，眼底透著爭鋒相對的光。
正僵持著，突然傳來一陣急促地敲門聲，有人在大喊：“開門！”
“我去開門。”牛嬸轉身往外去開門，大家還未反應過來，聽得外面有嘈雜的聲音，剛反應過來，就見到一群人衝進屋子裡來，把大家包圍住了。
衝進來的這些人都是衙門的官差，一個面生穿著捕頭官服的人走上前來，道：“衙門接到舉報，說是你們這涉嫌販賣大煙，我們特此來蒐證。”
“什麼販賣大煙？無稽之談。”紀永成好歹在衙門混過，雖說不是捕快，但也認識這些官差裡的好些人，更別說他們曾經是他舅舅的手下。
有認識紀永成的人上前拉著紀永成低聲說：“我們確實接到了舉報，還有人證，說是從你們這買到的，而且還有同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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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紀永成激動道：“我舅舅從前是捕頭，販賣大煙這樣會治重罪的事，我們可不敢做。”
新來的捕頭腰挎著刀，氣勢洶洶道：“有沒有，一搜便知。”
捕頭揮手下令，圍著的捕快立即散開，在屋子裡翻箱倒櫃。
“放肆，我家豈是你想搜就搜的？你知不知道你們縣老爺跟我是什麼交情？”
捕頭鄙夷地覷了紀明一眼：“我知道你啊，不就是傳聞中鼎鼎有名的紀老爺嗎？呵呵，不過那是從前，你現在算什麼？什麼都不是。”
“你——”紀明氣得咬牙，但對方是衙門的人又不好起衝突，他先忍著，等以後再發達了，他再慢慢地找那些人算賬。
“齊捕頭。”兩個捕快搬著箱子疾步走來，把箱子重重地放在了地上：“我們在隔壁屋子的床底下藏了一大箱子的大煙。”
“齊捕頭，我們還發現了一堆賬本。”又有捕快搜來了證據。
“隔壁屋裡還有一包大煙和一些銀票。”
紀永成等人完全懵了，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屋子裡有這玩意，幾乎是第一時間大家都看向紀明，這一家子裡最不靠譜的就是紀明了。
“你們都看著我作甚？我知道這東西碰不得的，我肯定不會碰。”紀明百口莫辯。
“哼，如今人贓並獲，你們還有什麼可狡辯的？”齊捕頭一揮手：“來人，給本捕頭把他們統統抓入大牢。”
“是。”一群官差上前，把紀明和紀永成他們這些人統統給綁了，甚至連年紀尚小的紀永才都沒有放過。
“都給我老實點，走。”
紀永成一行人被壓著出門，街坊鄰居們都看了過來。
齊捕頭大聲喊道：“這些人膽大妄為，竟敢私販大煙，我等奉縣太爺之命，抓捕犯人歸案。”
“永成。”住在這隔壁的牛大武聽見動靜過來看，沒想到看見紀永成一家人被抓，他急得上前來瞭解情況，剛走來，就讓他從前的手下給推到了一旁。
“武爺，您別摻和這事，您管不來的。”
牛大武被攔住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紀永成一家被押走。
那廂，紀遠清難得休假，同江雲霏外出郊遊，回來時，正碰上捕快上門緝拿，李氏和採兒被他們押走了，隨之還搜了一堆證物出來。
紀遠清見了，立即要上前去，讓江雲霏一把給拽住了。
只聽得一旁的路人道：“沒想到啊，這一家竟是販賣大煙的罪人，真是可怕。”
“我聽說這家住的是個秀才郎啊，沒想到竟是這樣的人，太嚇人了！”
“娘——”紀遠清急得想追，江雲霏一把拉住他往偏僻人少的地方去，“別去，你現在過去的話，也只是被抓住了。我們不被抓住，才能有辦法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