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刻, 少年手中的糕點默默地攥緊了點兒, 好像睏倦地永遠也睜不開的眼, 睜大了。
他的同窗究竟都是些什麼人？那一刻, 謝維面色泛白，遲疑地想。
“騙人！！”薄紅色的姑娘尖叫了一聲！
“天晏魔君哪有這麼年輕！！”
明明塑像上的天晏魔君，是那種面目猙獰，紅臉吐著舌頭, 要多醜就有多醜的老頭子！
對上這尖叫的小姑娘，真·老頭子天晏魔君，季青林臉色陰鬱, 不耐煩道：“快滾。”
要對小姑娘下手的確太無恥了點兒，但面前這三個姑娘確實聒噪得他頭疼。
少年嗓音微啞, 輕飄飄砸下來幾個字，威壓如潮水般湧出, 這殺伐果斷, 詭譎莫測的氣質立刻震住了面前這三個涉世未深的古代版社會姐三人。
彷彿有無窮的血色的惡意撲面而來。
從來沒經歷過這陣仗的杏黃色和海棠色姑娘最先認慫，拉著薄紅色姑娘, 轉身就走, 剛一轉身又好像想到了什麼，扭頭看了眼張霧斂。
張霧斂面色深沉地掐著雷蛇，默默晃了晃。
三人一個哆嗦, 哇地一聲就哭了，尖叫著匆匆忙忙地撒丫子就跑。
三人一走，季青林就十分不耐煩地眉頭一聳：“出來。”
默默攥著糕點的謝維：……
這是在叫他？
在那一刻, 正直勇敢的謝家子少年郎，也莫名地體會到了一陣腳步虛浮，頭腦發暈的錯覺。
光風霽月的小少年，誠實地……慫了。
三觀都要被摧毀了，誰還能保持鎮靜啊！！！
謝維強忍住俱意，面上波瀾不驚地走到了季青林面前，微微頜首：“季郎君。”
然後又神情複雜地看向了這位疑似“真·天道之女”的張霧斂張前輩：“呃……張前輩要吃嗎？”
張霧斂：……為啥要彎腰，雙手把糕點奉上啊！謝同學你眼神在漂移，根本不敢與我直視了！
“我有這麼可怕嗎？”掐滅了手裡的雷蛇，張霧斂疑惑地摸了摸臉。
謝維：“唔……”
然後，她就眼睜睜地看著謝維同學白皙的額頭上滑落了一滴冷汗下來。
沒有辦法，張霧斂只能苦惱地看向陸三娘：“三娘你……”
陸三娘：……
少女表情呆滯，嘴裡好像吐出了一口幽魂。
將面前這兩個“小輩”的反應盡收眼底，季青林十分不客氣地“噗嗤”一聲嘲笑出聲。
張霧斂擔心地晃了晃少女的肩膀：……三娘你們清醒一點啊！！！
……
片刻之後。
坐在一間茶樓二樓臨窗的雅座上，陸三娘面色蒼白，結結巴巴地問。
“所以，季郎君當真是……”
當真是……那個傳說中的，暴虐嗜殺的“天晏老爺”？
說著，又戰戰兢兢看了一眼明顯心情不大好的，一身黑袍，黑雲籠罩的季青林。
堅韌不拔的少女，破天荒地地“qaq”了，默默往張霧斂身邊縮了點兒。
張霧斂挺胸抬頭，宛如孫悟空安慰豬八戒一樣，將少女攬入懷中，摸著少女小臉蛋：“好了好了，乖乖乖，乖。”
謝維默不吭聲地攥緊了面前的茶杯，頓了頓，遲疑地問：“既然如此，張前輩與季……前輩，為何還要來上學？”
張霧斂撐著下巴，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為了來體驗生活呀。”
“你難道沒看過那種話本子嗎？天上的仙女下凡和人間的窮小子結為夫妻，或者說皇帝微服私訪……”
少年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看起來吐槽欲在胸中默默翻湧了好幾個來回。
不知道是吐槽“仙女下凡”好，還是吐槽把自己類比“皇帝微服私訪”大逆不道好。
三代忠良的謝家小兒子，在這忠於皇帝的節操與生命之間，默默選擇了生命。
畢竟就算是皇帝也拿面前這位天晏老爺沒有辦法吧……
當謝維少年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就是聽著天晏老爺的傳說入睡的，“再不睡覺天晏老爺會把你捉走吃掉哦”。
張霧斂奇怪道：“謝同學你幹嘛這幅表情呀。”
謝少年：……
“晚輩……很好奇，張前輩究竟還有多少好友。”
誰能想到這個書院中的“窮酸小姑娘”竟然是天晏老爺的好友，小皇子的舊情人。
說到這個，張霧斂認真地想了想，皺起眉：“我祭祀舞跳得很好，能召喚出東皇太一算不算啊？”
話音剛落，謝維和陸三娘：！！！
張霧斂自顧自道：“其實也不算東皇太一本尊了，算是東皇太一投向人間的一瞥，至於其他神仙，我也沒嘗試過。”
“要是謝同學你有想看的神仙，我可以試試呀。”張霧斂超級熱情道。
謝維：……神仙真的是這麼好召喚的嗎？
少年看上去深受打擊的模樣，整個人都有點兒崩潰了。
謝維桌子下的手默默握拳，彬彬有禮道：“……不，晚輩想，這還是算了。”
其實，張霧斂以為季青林會不耐煩的，畢竟少年脾氣差得要命，反覆無常，一直都被屬下哄著。
但出乎意料的是，少年面色陰鬱歸陰鬱，但還是等著她開開心心地和陸三娘，謝維喝完了茶，主動將他們送回了書院。
走得時候，光風霽月的謝小少年好像還在思索著些什麼，腳步虛浮，怔怔地出神。
和陸三娘告別之後，張霧斂準備往宿舍的方向走。
結果季青林一直跟在她身後。
她還沒有原諒他呢！
張霧斂權當作沒看到！之前是她一直舔他，現在就讓他也嚐嚐舔狗的痛！
少年一直落後在她半步距離，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剛剛，季青林必須要努力剋制住殺欲才能不對姓謝的與姓陸的那兩個小子出手。
季青林擰著眉，沉沉地想。
在迴歸了天晏魔君這個身份之後，曾經的戾氣與暴虐也好似一同迴歸了。
尤其是看到張霧斂與他倆說說笑笑的模樣。
季青林冷眼看著，幾乎有點兒惱羞成怒。
明明……明明說好的朋友，是最好的朋友……她的友情就如此廉價嗎？在被張霧斂怒罵了一通，反覆糾結“朋友”的他，簡直像個七八歲的小孩一樣可笑。
老人家糾結“友情”這玩意兒是很可怕的，尤其是年齡造就的天然代溝，更沒辦法讓他參與進張霧斂與謝維，陸三娘之間的談話。
這就好比老人家永遠不懂小年輕手裡愛捧著的奶茶有啥好喝的。
一路走到了不遠處的涼亭下，身後的少年依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張霧斂終於有點兒生氣了，轉頭道“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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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青林看了一眼她，沒動。
“你回去聽見沒有！我再也不想和你做朋友了！你聽不懂嗎？！”
少年依然沒動。
張霧斂氣得張了張嘴，拎著裙子，啪嗒啪嗒地衝了上去。
就在這時，一道亮光冷不防地射入了兩人之中，於此同時，一道中氣十足的怒吼聲響起。
“你們在幹什麼？！！”
張先生提著盞燈籠，目光落在了張霧斂身上，在她與季青林身上走了個來回，愣了一秒。
張霧斂：“張……張先生？！！”
本以為抓住了早戀，恨鐵不成鋼的張先生詭異地沉默了半晌。
如果沒記錯的話，少女身邊的少年之前是謝維吧，然後是小皇子，現在是季青林……
中年文士看起來好像有點兒懷疑人生，有點兒動搖，頓了半秒之後，厲喝，看著張霧斂的目光已經像在看一個紅顏禍水：“張霧斂，怎麼又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師姐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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