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劍如同沉冬山間的積雪,在人的眼中映出滿眼的銀光。無法躲避、難以直視……且, 一擊必殺!
在這一劍中, 一名女子悄無聲息地落到了地上, 她出的這一劍斬滅了邪氣, 被邪氣附體的林宜芝也失去了支撐一般摔倒在地。
可還沒完——
劍光的餘波忽地轉了個彎兒, 用最後的力道擊中了試圖逃跑的殷可頌。
一陣不大的風拂過林家夫婦二人的臉頰,下一刻他們發現殷可頌身邊多了個人,是個姿容秀美的女子。
她已然用一柄劍穿過了殷可頌的衣領, 將他直接給提了起來。
這動作粗魯得可以,殷可頌卻像是被掐住喉嚨一般一句話都不敢說。
而此時還有一人離殷可頌很近,司易思的手腕已經抵上了殷可頌的脖子,隨時都能將他掐得窒息。
司易思與女子對視一眼, 也沒有半點退縮的意思。
女子反倒是最先挪走了戳著殷可頌領子的手, 目光沉靜中又似乎摻雜著幾絲晦澀難明的情緒。
“遊微月。”她自我介紹說。
“俞安宴, 現在——是什麼情況?”司易思毫不客氣的質問。
無論是殷可頌還是遊微月都存在於俞安宴沒有涉及到的領域。
三個聲音打斷了兩人的交流, 林臨夫婦沒辦法無視已經失去了大半肢體的林宜芝,發出了痛苦的嗚咽聲。
可比他們聲音更大的是林宜芝,她瞪大了雙眼滿眼盡是血絲,死瞪著自己殘缺的肢體對林家夫婦發出狠毒的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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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們的錯,賠我腿賠我腿啊啊啊——!”
“該死的都該死, 為什麼斷手斷腳的不是你們這些賤人!”
林宜芝出口的話都惡毒到不堪入耳的地步, 這是毫無理智性的宣洩,使人聽了就像是一根魚骨頭卡在胃裡,說不出的噁心、想吐。
林宜芝這惡毒的詛咒讓想要湊近關心她的林家夫婦止住了腳步。
他們不可遏制地向林宜芝投去陌生的眼神, 躊躇而不前。
他們怎麼會教出這樣的女兒?!一時間室內異樣的死寂,林家夫婦的聲音已經消失不見,只有林宜芝的聲音不斷地迴盪好似食腐肉的禿鷲。
司易思淡淡地看了林宜芝一眼,對她那尖利的咆哮無動於衷。
——他走到了林家夫婦的面前。
“阿……宴?”
林臨發出這樣的疑問,他聲音略啞,情感壓抑到了一種程度。
“你不是林家的女兒,又怎麼值得他們為你付出?”
司易思帶著淡淡的嘲諷,將一份血緣關係的證明遞到了林臨手中。
“林叔叔,看看吧——”他說,“這東西,根本不是你們的女兒!”
林臨著魔般的開啟,首先映入眼前的儼然是林宜芝與俞家的血脈證明!林宜芝的血緣和俞家夫婦兩個完全吻合,那也就排除了她的生身父母是林家人的可能!
他的臉色剎時間就變了,林臨失聲叫道:“怎麼會?!”
“可能的,林叔叔,”司易思陳述著事實,“先前……有一個名叫俞霖玫的少女自稱是我的妹妹,突然出現在我的家中,然後我和陳奶奶的腦海中突然多出來了一段關於俞霖玫的妹妹的記憶。”
他的聲音很低,傳不到林宜芝的耳中,林臨等人倒是聽得清清楚楚!
“她在我父母的祭日為我慶祝生日——”
“胡鬧!”林臨下意識說。
就連他們這些外人都知道俞安宴是多麼排斥自己的生日,他甚至刻意將自己的生日提前一天,為的就是避開父母雙雙離世的這個悲傷的日子。
“等……”
徐念煙首先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
司易思指向了林宜芝,擲地有聲的開口:“這一位林宜芝小姐,也是突然出現在我的記憶中的。”
“我的記憶裡,依然是唯一的林家的女兒,我也沒有什麼未婚妻。”
“所以——現在在這裡的是個什麼東西呢?”
後邊的話司易思提高了音量,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見。
不,殷可頌什麼也沒有聽見,他捂住自己的臉蜷縮在地上,意識到自己的五感都被那個可怕的督察者給封住了——
在這樣幽深黑暗的“禁五感”空間中,焦躁等負面情緒像蜘蛛網一樣一點一點將殷可頌的身體包纏住。
讓他無意識的被困在了原地!
“林宜芝不是林叔叔你們的女兒,而且依照她表露出來的種種特徵可以發現……”司易思朗聲說,“林宜芝在之前都是個男人,不錯吧?”
司易思的聲音讓還在歇斯底里咒罵的林宜芝身體一滯,就這麼一個明顯的反應讓林家夫婦確定了那個不好的猜測……
他們的記憶中出現的漏洞也逐漸浮出了水面。
為什麼在林宜芝“回國”以前林家沒有一樣屬於她的東西?為什麼他們對林宜芝這個女兒完全生不出來對依然一樣的親近、信任,總是覺得她像個陌生人似的難以看破?
從一開始林宜芝就不屬於林家,林家又怎麼可能準備她的衣物、住所?
他們記憶裡的林宜芝,根本就是一段植入進來的虛假記憶!
司易思可以算是一語點破了真實,他的言語讓林家夫婦衝破了那段虛假記憶的束縛,明了了真相!
失去了林家女兒這個優勢身份的林宜芝,更是在林家夫婦的仔細回憶下暴露出來了司易思說的更多的馬甲。
他們覺得林宜芝的行為太過大咧,各種行為一點也不自尊自愛得到了解釋。
他們總發現林宜芝古怪的注視著林依然,也總是發出古怪的笑聲……這不是對妹妹的親近,而屬於一個男性對幼年孩子的垂涎三尺!
林宜芝根本就是在覬覦著林依然,她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那這樣的舉動根本就是有意為之。
做母親的徐念煙更敏感一些,她臉色微青,一瞬間有想要嘔吐的衝動。對於俞安宴撞破並且阻止了這件事的感激更進一分。
“對……”
只見林宜芝抬起眼來,眼睛裡就像是淬了毒液,彷彿隨時都能淌出發黑了的膿液。
一看就知道她即將說出口的不是什麼好話。
也許是和剛才沒有差別的咒罵、咆哮,也許是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汙言穢語。
但只聽得一聲脆響,林宜芝被結結實實扇了個巴掌,一塊抹布直接灌到了她的嘴裡,把她的嘴塞得滿滿當當。
“沒人想聽你說話。”
阻止她用話噁心人的最好方法就是提前堵住她的嘴,司易思有的是對付這種人的法子。
——再一個手刀,司易思劈暈了林宜芝,她的後頸處也很明顯的多出了粗暴的紅印。
遊微月掃了一眼什麼都感知不到的殷可頌,單手一抓就將他給放了出來。
剛蜷縮著顫抖的殷可頌當即腿一軟,汗水直接打溼了全身,讓他連掙扎著逃跑的想法都失去了。
這時無論是司易思還是林家夫婦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遊微月身上。
林家夫婦毫無疑問更加相信司易思,但遊微月做的事情有目共睹。
那骷髏虛影的怪物是被她給一劍斬沒的,想要逃跑的殷可頌也是被她給抓住。
更何況遊微月本身的氣質超然、高潔,一雙眼眸琉璃般澄淨,所展露出來的非常人能力更是為她披上了一層柔光。
“這位小姐,想說什麼?”
遊微月點頭:“對於這次發生的意外我感到很抱歉。”
她話剛起頭,殷可頌就像拉緊的彈簧似的攸的彈了起來,半跪著想要拉扯遊微月的衣服:“大人,我什麼也沒做!”
“是他們這些凡人不聽勸告將我拒之門外,這才會讓邪氣給溢散出來!”殷可頌情真意切,他確實是這樣認為的,他自己半點錯也沒有,只是太過倒黴了而已。
林家夫婦當即思路清晰的反駁殷可頌的話:“你突然冒出來偷偷摸摸給我們家的女兒灌黃符水,還在被我們拒絕後揚言我們一定會跪著求你,一定會後悔……那時,你可不是現在這副義正辭嚴的樣子。”
“你根本就是為了自己的私心而刻意隱瞞,你這樣的人……不配為醫生,也不配為擁有能力的人,我說得對不對?”
林臨言語犀利,他平常溫和不代表在遇到倒打一耙的人後就要做個包子。
他看出來遊微月顯然是可以決定殷可頌命運的人,眼見著殷可頌混淆視聽,林臨自然咽不下這口氣。
“閉嘴。”
遊微月掃過殷可頌一眼,司易思感覺到她的目光似乎落在自己身上一瞬。
下一秒,壓在林宜芝嘴裡的抹布被憑空撕裂下來了一半,以相同的粗暴的方式塞進了殷可頌的嘴裡,堵住他喋喋不休的求饒。
“一,你不該威逼利誘普通人。”
遊微月安靜的宣告著,攜著不容旁人質疑的威勢。
“二,我有眼睛和耳朵。事情是怎樣我會自己判斷,你的所作所為瞞不過我。林家小女兒林依然身上的邪氣尚且處於孕育狀態,而你自作聰明在室內繪製了法陣提前激起了邪氣怪物的誕生。”
“你繪製法陣也並不是為了降妖除魔,那是個催化邪氣離體的法陣,你想得很好——將邪氣給逼出來嚇壞林依然身邊的人,再然後瀟灑的出場挽救他們的性命,你指望這樣能讓他們感恩戴德、跪地感謝你?”
“荒唐!”遊微月眼中盡是不屑,她條理明晰、吐詞清晰,這凌厲的模樣在一瞬間讓司易思聯想到了幹正事時的弗萊婭。
大概優秀的女性都總有一個共同點——她們不會盲從他人的想法和作為,會自己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聽,用邏輯去判斷。
自然,她們並不侷限於這僅有的一個閃光點……還有很多、很多。
可不知道為什麼,司易思下意識地將遊微月與弗萊婭對比起來了。
遊微月話音剛落,她的劍鞘就狠狠擊打在殷可頌的手背上,打得上邊出現一道帶血的紅痕。
殷可頌被劍鞘抽得一個踉蹌,直接一屁股癱倒在地。
他現在就算是想要辯解也沒法,抹布上的髒汙的臭味幾乎要將他給燻暈過去一萬次。
殷可頌心知自己是栽了,也不再試圖在遊微月面前求饒,而是手腳並用拼著最後一口氣想要逃掉!
他捏著黃符的手一緊,直接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尖就要往黃符上滴一滴指尖血——
殷可頌心裡頭甚至已經在盤算接下來怎麼躲避這些督察者的追殺,黃符會帶他去一個暫時安全的地方。
他只要找到那個之前他很嫌棄的邪道老頭,接下來的事就半點不用擔心了。
那個老頭有能力保住自己。
殷可頌想得是美,可有人比他更快——司易思直接將飄落地上的黃符給拉了起來,三兩下就將黃符撕碎。
黃符碎片飄飄揚揚落下,倒有幾分像是給殷可頌下的紙錢雨。
被一個區區普通人給打斷的殷可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這是個沒有能力的普通人?!普通人怎麼會撕得掉道法特製的道符?
但殷可頌來不及再想了,下一刻遊微月已經反應過來,沉重的劍鞘直接擊碎了殷可頌的腿骨和手骨……
沒辦法動用肢體做出任何反應,就連媒介黃符都被司易思三兩下撕得粉碎。
殷可頌再想要逃走難如登天!
殷可頌比他們想的還要沒承受力得多,經受這樣的外部打擊,他居然直接兩眼一翻生生被痛暈了過去。
現在,邪氣已經伏誅,兩個間接或直接的罪魁禍首雙雙暈厥在地。
“多謝。”遊微月朝司易思微微頷首。
“不謝。”司易思回看遊微月。
遊微月轉身走到林依然跟前,單手劃出一個玄妙的姿勢,很快她放下手,為林家夫婦送來了好消息:
“她的身體裡已經沒有邪氣殘留了。”
林家夫婦不懂邪氣是什麼,還是能感覺得到那指的就是危及到林依然性命的骷髏。
他們當即狂喜,再三感謝遊微月。
他們也沒有因為兩家的親密關係而忘記司易思做出的貢獻,熱忱而真切的說:“謝謝阿宴出手幫忙,我們依然能夠逃脫這一劫你功不可沒!”
遊微月很快又說:“令愛所表現出來的狀況並不是因為所謂的自閉症影響,而是因為她在幼時沾染上了邪氣的種子,被種子給侵入體內。”
“在邪氣的種子沒有生根、發芽以前我們檢測不到它的存在,這也就是我們一直沒能夠解決她身上出現的問題的原因……”
她解釋一二,給司易思的感覺卻像是在跟他說話,而不是跟林家夫婦。
“現在邪氣已經被拔除,她只要再精心修養一段時間就可以從這段陰影中解脫出來,”遊微月說,“放心,她的身體甚至要比大多數人都健康,和邪氣一起拔除出去的還有一些頑固的病因。”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她可以長命百歲,關於這件事我們專人還會有補償下來……”
“那就好、那就好……”
林家夫婦脫力坐了下來,幾乎是喜極而泣了。
他們以凡人的身體抵禦著殘餘邪氣的侵襲,此刻已經是強弩之末,一直以來是靠著對依然的擔憂的意志才強行堅持下來。
但無望的堅持了這麼久後,他們終於還是得到了一個好的結果。
徐念煙不由得摟緊了林依然,低頭去看她。這一眼,徐念煙看到了林依然木然的眼睛裡透出來的一抹微弱的亮光,她不由得激動的大叫——
“老林,你看依然、你看依然!”
“我……看到了!”
這就像是明珠拂去了塵埃,再加之方才遊微月的承諾,讓一直以來積壓在這對夫婦心頭的重石真正落了下來。
“真的、真的非常謝謝。”
林臨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了。
遊微月偏頭:“你們該感謝w……俞安宴才是。”
司易思的目光又與遊微月給對上了,他聽見她說:“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跟你說這些嗎?”
對,遊微月的話並不只是說給林家夫婦聽的,她還是間接說給司易思聽的,還關注著司易思的一舉一動!
“本來按照規矩,參與到這些事情中的普通人都會進行對記憶的模糊處理。”
“什麼……意思?”林臨下意識開口問。
林家夫婦有些怔神,下一刻他們感覺到一陣微風拂過面頰,意識就不由自主地遠去了。
司易思看著林家夫婦身體軟倒在地板上,他們的神色恬靜,就好像是在做一個美夢。
在徐念煙懷中的林依然懵懂地眨了眨眼睛,眼睛已經不再像是個死的小玻璃球,倒像是晶瑩的水晶。
“噓。”遊微月朝林依然擺擺手,緊接著這個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也跟著昏睡過去。
就像是浸入了黑甜的夢裡邊,再沒有來自外界或是身體內部的禍害覬覦著她。
林依然徹底的平安了,她的人生將會要走上正軌。
“不過——你是特別的。”遊微月對除她外唯一站著的司易思說。
特別?
司易思心說,不見得。
他已經確認了,俞安宴之前的那很多記憶十有八九是被這些特殊能力的人給模糊過。
不過俞安宴記憶中缺少的東西不是一點兩點,那推算過去……他到底是有過多少次這樣乏善可陳的經歷啊?
相對應的,這也說明了由俞安宴掌控這具身體的時候他在遊微月眼中並不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俞安宴的“特殊”是由於司易思的入駐,他表現出來了足夠的以凡人之身對抗這些奇詭之物的能力,才讓遊微月刮目相看,有了別的想法。
遊微月的話也印證了司易思的猜測。
“你很特殊,我見過的普通人遇到這種事情十有八九都是倉皇逃竄,他們也大半都被邪氣這些汙濁的東西給徹底吞噬。他們都不像你這麼膽大。”
“居然有膽量對抗邪氣,更可以說是追著它打。”
“我們模糊記憶是為了防止引起人們的恐慌,但像是你這樣臨危不懼的普通人,我們是願意吸納的。而且……一些事情普通人去做反倒沒什麼顧忌,會更加事半功倍得多。”
“所以你打算加入我們麼?”遊微月發出邀約。
“你讓一個普通人去做什麼呢?”
“觀測,”遊微月說出了讓司易思覺得有些驚訝的理由,“這個世界……並不安寧。”
“有奇怪的異物正在侵入,”遊微月舉例,“比如……你看到的林宜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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