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北詔弓箭手風頭大盛,竟逼得陌玄不得不下令讓親衛回防,重點護在沈君兮身邊。
就在此時計上心頭,沈君兮故意賣了個破綻,一隻流箭擦著肩膀而過,留下一道血痕。
弱水不敢再戀戰,忙閃身扶住了她。
北詔前來發動奇襲的這一批弓箭手,配備的那些精巧的弩機上都是塗抹了毒藥的,那一瞬間沈君兮只試到肩上一麻,身形微晃。
弱水很快點了她四周大穴,雲展見狀也連忙叫停,罵罵咧咧的從那個弓箭手那裡要瞭解藥。
可憐那個弓箭手是所有人裡面準星最好的,明明射中了敵軍卻被罵了個狗血淋頭,還不敢吱聲。
到最後雲展的解藥還是沒來得及交到沈君兮手上。
沈君兮受傷之後陌玄和弱水先是嚇了個半死,生怕南宮無言發作,看這局勢千傾關也是註定失守了,倒不如去前線找南宮無言,將沈君兮放在他身邊安全。
他們不過是兩名武藝高強的暗衛,對於戰事知之甚少,若是沈君兮還像先前一般被南宮無言矇騙,滿心支援東楚,必然不會讓他們在這個時候後退。
可惜那些都只能是如果了。
事到如今,陌玄和弱水只能儘快護著沈君兮離開。
他們不知道如何回防自己後方高地,重新打通南宮無言主力軍隊和後方的聯絡,只知道保護沈君兮而已。
沈君兮卻是很快想明白了北辰修的打算。
雲展此來分明就是截斷南宮無言退路的,而她也算是誤打誤撞的幫了他們一把。
只能說世事難料,如是南宮無言方才沒有把陌玄留在這裡,說不定沈君兮就可以當場反水,連同雲展殺了弱水和這裡的守軍,共同阻擊南宮無言了。
到時候甚至還能在雲展的保護下全身而退。
可惜這世上本沒有什麼如果,陌玄橫抱著沈君兮,弱水作掩護,十幾人很快朝著山谷下走去,而留在這裡的守軍見主將都退了,自是無心再戰,雲展輕輕鬆鬆的拿下了制高點。
他望著沈君兮離開的背影,知道自己此時不宜再追,只得算著時間朝天空中發射訊號,微弱的光芒一閃而過,唯有一直緊緊盯著這邊的北辰修有所察覺。
還好他們塗在箭矢上的不過是普通的毒藥,麻醉的成分偏多,重點是讓對方失去戰鬥力,並不會輕易致死。
弱水身上帶些急救的藥材,沈君兮身上的毒並無大礙。
也就只是短暫性的神經麻痺了一會兒,很快就被解開了。
而流箭劃過的這一道小小傷痕自然也造不成什麼十分嚴重的後果,撒了些藥包紮了也就是了。
可惜了南宮無言上好的狐裘被擦破了邊,夜裡風涼,沈君兮想了想,依然將它裹在身上。
不遠處晨光熹微,想必是要天亮了。
然後夜色中的一切都會暴露在天光面前,所有醜陋、骯髒、陰謀、詭計,都會無所遁形。
雲展發出信號的時候,北辰修便披甲上陣了。
大開城門,踩著東楚先鋒軍的屍體,向前的每一寸,都給了敵方莫大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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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棲彥久久未曾傳來訊息的時候,南宮無言就知道事情有變,只是背靠著自己手底下的二十萬大軍,倒也算是氣定神閒。
負隅頑抗罷了,等到雲棲彥發出求救訊號,或是將北詔的殘餘兵力消耗的差不多了,他再上前便是。
相較於前線,他更擔心的反而是後方的沈君兮。
雖說蕭堂宇逃了,但是沈君兮身邊有陌玄,至少短期內她跑不了。
說實話南宮無言心底是有氣的,可不等他將自己的怒火短暫性的壓制下去,便看到了前方一身鐵甲從雍州城中緩緩策馬而來的北辰修。
同為一國帝王,北辰修卻不似南宮無言身上的黃金甲那般炫目,而是一身漆黑,帶著十足的壓迫感。
曾幾何時,北辰修也是一張桃花面,惹得多少京城女子芳心暗許。
可此時此刻,他一身黑甲站在戰場上,被一群同樣是鐵甲加身的軍隊簇擁著的時候,那些所謂的精緻和俊逸通通消散,一派肅殺。
他本就身量高挑,體態勻稱,如今坐在馬上,仿若墮落凡間的神祇,又像是沙場上戰無不勝的戮神,眸色冰冷帶著濃烈的戰意,手握長刀,氣勢逼人。
這份戰意似乎感染了他身後數萬的北詔家國衛士,混雜著他對南宮無言的殺意,兩國征戰已久,守衛家國的意志,形成了一道無形的士氣,鼓舞著北詔的每一個士兵。
兩方在氣勢上,便是千差萬別。
南宮無言定了定神,驚愕過後便是怒火升騰。
北詔這般模樣,哪裡像是斷糧已久,分明是早有準備。
他本在等待雲棲彥進去之後單方面的屠殺,誰知卻等到了北辰修親自出城,等到了北詔數萬軍隊的滔天戰意。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見北辰修這般模樣,南宮無言不用細想也該知道,雲棲彥和他帶去的那五千先鋒軍,只怕早已被盡數剿滅。
想到這裡,他胸腔便是一陣氣血翻湧,好似一陣鮮血梗在心頭,不上不下。
可他是東楚的帝王,他不能在這個時候失態。
南宮無言強行將怒火壓了下去,迅速判斷了一下眼前的局勢。
按理說,東楚和北詔在兵力上應當是勢均力敵的,如今放手一搏,不是沒有一爭之力。
但東楚這邊,雲棲彥戰死沙場,損耗過大,而北詔戰意**,兩方的士氣便是天壤之別。
所謂戰爭之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東楚已然失去了先手。
此時最好的選擇應當是退居千傾關,繼續消耗著。
而這也是南宮無言最後的打算。
只是他如此作想,北辰修卻不一定會放他這麼輕易的退回去。
他如此大費周章才將縮頭烏龜從龜殼裡引出來,又怎麼可能讓一切恢復原狀。
果然,南宮無言撤退的想法方才冒出來,便聽到後方一陣動靜,他微微側目,便看見沈君兮一襲輕裘,在弱水的攙扶下緩緩走過來,她的身後是熹微的晨光,自清晨的迷霧中走來,好似墜落凡塵不食人間煙火的神女。
只可惜她面上的冰冷,讓這份美好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