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冬日的寒冷逐漸過去，天氣回暖，也較為適合士兵出征作戰。
想必這些想法和行動，也是南宮無言提前想過，並在私底下籌備了許久的。
雖然一切都是順理成章，可沈君兮聽在耳朵裡，卻沒有那種重回故土復仇的暢快淋漓之感，只是無限的惆悵，甚至還有些害怕那一天的到來。
青絲的這些說法多少有些干擾她的注意力，但她依然記得方才那個小宮女的話。
半晌的沉默後，沈君兮吃完了東西，定定地望向了青絲的雙眸，好似要透過她的雙眼看進她心裡一般，"夜家出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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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絲一瞬間眼神有些閃躲，卻知道自己早晚瞞不過沈君兮，咬了咬牙道："夜家少主剿匪時中了敵人的圈套，搏鬥之時引發了雪崩，連著匪徒一同埋在了雪裡..."
"至今，屍骨無存。"
屍骨無存...沈君兮瞳孔驟縮，一時間竟有些難以思考。
為什麼會這樣，夜尚羽雖然沒有上過戰場，可剿匪這種小事，也算是做過好幾次了，為什麼，為什麼偏偏就是這次會發生意外，長眠雪底。
也難怪南宮無言要離宮去安撫寧國公了，夜尚羽死了，夜家後繼無人，寧國公本就在病中，如今更是傷心欲絕，這些...不就是南宮無言想要的結果。
說這件事不過是一個意外，沈君兮一點都不信。
夜家已經做出如此退讓了，為什麼，為什麼南宮無言還要趕盡殺絕？
沈君兮一時氣急，竟又開始咳嗽，抓著自己的衣領咳得厲害，漸漸的被子上便多了幾個暗紅的水漬，是她咳出的鮮血。
青絲在一旁有些手足無措，心中帶著些許心疼。
作為貼身照顧沈君兮的婢女，青絲對她的瞭解，比步非凡和南宮無言要多得多，也算是親眼見過她和夜尚羽的相處，多少知道一點，沈君兮雖然看似無情，卻是真心同他相交，把他當朋友的。
是夜尚羽替沈君兮找回了本該屬於一個正常人的七情六慾，讓她懂得從重重陰影和仇恨裡抬頭，享受生活的美好和快樂，而如今，這個如清風明月一般風骨的男子，卻失了性命。
沈君兮說不清各種原因，有幾分是因為他的才華，有幾分是因為他在夜家，又有幾分是因為自己了。
因為南宮無言那可笑的嫉妒心和佔有慾。
她咳嗽完，略微緩了緩，唇邊露出一絲冷笑。
南宮無言如此心狠手辣，早晚有一天要眾叛親離。
夜尚羽死了，死的乾乾淨淨，徹徹底底，想必不只是南宮無言，夜家也前去找過，卻連他的屍體都沒有找到。
那地方是個很混亂的地方，最是容易掩埋人們在裡面所做的所有罪惡之事。
南宮無言是東楚皇，他想讓一個人死，還不容易嗎？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沈君兮將口腔中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壓了壓，嘶啞著聲音問道。
青絲早派人去傳了太醫，這會兒替她順著氣，又是端茶讓她漱口的，匆匆回了句，"兩日前得到的訊息，如今也是搜尋了許久無果，方才下了定論..."
待青絲替她打理好身上的血漬，換了被褥之後，沈君兮才逐漸平靜下來，眸色中透出一陣徹骨的冰涼。
眸底更深處是深深的絕望與無奈。
面對夜尚羽的死，沈君兮沒有任何辦法，什麼也做不了。
她只能逼迫著自己接受這個現實，夜尚羽死了的事實。
這個被自己當做知己，在東楚唯一的朋友，心思純澈的男子，就這麼被捲進了東楚朝政洶湧的暗流裡，最終煙消雲散，連一具屍體都沒有。
說到底，他才是整個夜家最無辜的人啊。
可不知道是因為他同自己交好，還是因為南宮無言要拿他來打擊寧國公，他就這麼成為了皇權和世家中的犧牲品。
沈君兮略有失神之際，先前為她醫治的李太醫趕到了。
今日本是輪到他休沐，沈君兮又實在昏迷太久，他本來都以為這女子註定香消玉殞沒有任何希望了，誰知自己尚在家中，就被人通知沈君兮醒了。
說到底，當朝丞相是個女子這麼大的秘密，還是越少人知道約好，所以青絲選擇了去通知李太醫。
李太醫見沈君兮的命保住了，多少還是有些開心的。
就算不顧忌自己的頸上人頭，他也是覺著，好好一個姑娘，就那麼死了可惜。
沈君兮安安靜靜的伸出了自己的手讓李太醫替她把脈，而青絲在一旁簡單的說了沈君兮醒了之後的情況，自然也提及了她方才怒極攻心時的咳血。
李太醫摸了摸自己下巴上有些短的鬍子，嘆了口氣。
"丫頭，氣大傷身，你這又是何必呢。"
這孩子，身體機能尚能復甦本就是一個奇蹟了，醒來之後怎的也不知道好好養著，非要刺激自己的心肺，如今不用去想，也知道她心肺受損更大了，指不準哪一日便要大出血然後撒手人寰。
"一定要注意心情。"李太醫替沈君兮把完脈，確定她其他地方沒什麼問題，腦子也沒有凍壞，便開始檢查她的四肢。
左手是完好的，只是剛醒沒什麼力氣，右手就有些不盡人意了。
只怕以後，也只能進行正常的吃飯了，半點重物都是提不起來的。
她都將自己折騰成這樣了，這右臂沒有徹底廢掉，也算是一個好結果了。李太醫微微安慰了一下自己，觸及沈君兮被子下纖細的腿，眸色有些複雜。
他伸手在沈君兮眼前晃了晃，示意她回神，淡淡問道："你可曾嘗試過動一動自己的腿？"
沈君兮本還在想夜尚羽，想象著他面臨絕境之時的心境，還有他臨走那日不曾有半分回頭的瀟灑。
或許他已然料到了此去的結局，所以不敢回頭。
不知怎的眼眶微紅，沈君兮就聽到了李太醫的問題。
其實...她本就自身難保了，不是嗎？
她垂眸答道："沒有任何知覺，也動不了了。"
身側的青絲聞言，只覺一顆心徹底沉入了谷底。這個精才豔豔的女子，自己心悅誠服伺候著的主子，這一雙腿，是真的就這麼廢了嗎？
而李太醫聽完，也是眉頭緊蹙。
自己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嗎，君不知的腿，到底是...肌肉壞死，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