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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聯合355年4月11日與14日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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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維德·王

於355年4月11日,布拉斯柯維爾,第三克萊維爾大街

現在我來清點一下櫃子裡的東西。距離我去蒙特索斯還有八個月零十七天時間。這樣算來——

8.5乘10.2——我暫且按照聯合的每月推薦食用量計算,——大約八十五千克。

8.5乘——每天需要四瓶或者五瓶。每月一百五十瓶。還需要一千三百瓶,——不,一千一百瓶。

櫃子空空如也,昨天我把剩下的食品全部當作垃圾倒掉了。水還有一百多瓶,堆在房間的角落中,落滿了灰塵,但我沒有力氣把它搬下去。我需要一輛推車,把我需要的食品推過來。畢竟我嘗試過飢餓的感覺,不是很舒服,卻也不很難受。五天的飢餓會把我送到義務醫院去;但只到了第四天,他們便警告我,用我的假期來威脅我。最終那個實驗不是很成功。

不過這是過去的事。現在我需要安東尼昂斯·王的幫助,他會給我一輛運載車,再由我用雙手把它們從特維爾大街的岔口推到這條荒涼的街道,並由我用一整天時間把那些水搬上來。我得揹著機械臂走下樓去,這座公寓樓沒有升降梯。不過這樣也好;每次走上樓總是需要一些時間,我的思想就在這短短的幾十秒中離開了我,使我可以望到處在世界之下的——另一個我用眼睛望不到的世界中四處遊弋的精靈。它們好像發著光,從樓道的各個角落鑽出來,圍繞在我的身邊。黑暗是它們的屏障。它們只認識我,只有我認識它們——這種感覺非常美妙。

奧維德·王

於355年4月14日,邁特拉,科馬洛夫大街第16區

在安東尼昂斯·王的辦公室。這兒到處散落著紙,風扇送來的暖風烘烤著它們,整個屋子裡瀰漫著一股刺鼻的焦油味。那是紙表面的一層物質熔化了,它們變黑,揮發到空氣中,鑽進我的鼻孔。

“你要始終——始終認為,不管在什麼時刻,什麼地點,”他向我讀著《監護人規章》,我安靜地、一動不動地站在他的桌子旁,將目光聚集在安東尼昂斯·王可笑的額頭上,額頭上的皮膚皺紋橫生,乾燥而缺乏彈性。“認為你是聯合的一部分,聯合缺了你就會陷入危機,你離開了聯合就會無法生存,陷入可恥而萬劫不復的境地。你要……”

我有什麼話可說呢?這是我的全部觀點。只不過,因為無知、矇蔽與缺乏遣詞造句的靈性,我沒有辦法把它們用文字規範地表示出來,不好意思將它們寫下來罷了……

“你能聽懂嗎?”

我能聽懂,我明白,我贊同。這是無可爭辯的觀點,就像地球圍著太陽轉,我們能領來食物與水一樣理所當然。這些有什麼可講的呢?講給任何一個人聽,都不可能得到哪怕一個不同的答案;假如有的話(這個可能性是不存在的),這就像回答:“太陽是天上的一幅水彩畫”一樣荒唐。我當然能聽懂,這些話沒有邏輯難度,它只是在陳述一件最基礎的事實罷了。難道事實還需要去聽懂嗎?

他滿意地點點頭。接著他捧著《監護人規章》問我一些根本沒有必要回答的問題,可我還是回答了,因為《監護人規章》要我去回答。當他問道:“你是否是一個人”時(這個問題固然令我啼笑皆非),我卻不知道究竟該怎麼回答了。因為這個問題太過於簡單,以至於令人匪夷所思。安東尼昂斯·王察覺到了我的遲疑,再次問道:

“回答‘是’或者‘不是’。”

我的嘴唇一陣顫動。“是,”我把這個字說出了口,卻控制不住自己神經質似的又重複了一遍。“是。”

於是他滿意地站起來,拍拍身上細細的一層灰塵。我們一起收拾了地面,把散落在地上的紙全部收集起來。我拿著紙,問他能不能帶走一些。“我需要紙,”我說,“每天我會記錄下一些東西。”

“啊……這是好事,去吧。”他隨意地回答,接著看了看掛在牆上的暗紅色的數字表。“下次見面是5月7日。”說完這些後,安東尼昂斯·王將我送到升降梯前。我按下了關門的按鈕。

這個問題令我很不舒服。黑暗中遊離著的屬於我的精靈消失不見了。它們躲著我,躲在黑暗中取笑我。它們不想被我看到,我更不忍心打擾它們。我垂頭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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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9月9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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