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句話一出來, 喬茵之前打好的所有腹稿瞬間全都被攪碎在胸腔裡，一個字都再說不出來。
那女生顯然也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麼一句，眼神微微晃了一下，但也只晃了那麼一下，她很快又無所謂的扯了下唇角，“為什麼想自殺……”
她像是也問了自己一遍，聲音輕輕，像是一擊就碎，“當然是不想活了。”
喬茵：“……”
她覺得夏雨說得很沒有道理，偏偏兩句話組合在一起, 她一個字都反駁不了。
喬茵指尖掐的越發地緊，因為用力過度，五指根部已經有些發麻, 她一瞬不瞬地盯著正前方女孩子那張漂亮的臉, “最近有什麼讓你不開心的事嗎？”
夏雨抬手勾了勾肩膀上的長髮，連眼神都帶懶洋洋的，看著沒多少力氣，她“嗯”了聲, , 然後一字一頓輕聲道：“什麼都讓我不開心。”
她倒是沒有拒絕和他們講話。
喬茵微微松了口氣，生怕嚇到了她一樣，把聲音放得輕了又輕，“能跟我說說嗎？”
少女就筆直地站在那裡，眼眸晶瑩透亮, 但是看不出多少神采。
喬茵盯著她看，突然就想起魏奕連之前跟她說過的一句話來。
他說：跟你很像。
倒不是長相上的相似，而是某種神態某種眼神流露出來的相似。
少女面無表情地看她一眼：“跟你說有什麼用嗎？”
喬茵：“……”
夏雨見她再沒話可接，視線一垂，轉了身要繼續往前走。
喬茵深呼了口氣，只用了幾秒鐘就把讓她不開心的原因一個個排除掉，然後前面女孩子邁出去轉了身拿了鑰匙要開門的時候，她開口問了句：“因為有同學說了什麼，還是做了什麼嗎？”
正前方，女孩子開門的動作一頓，手似乎打了個顫，鑰匙都差點從指間滑落下去。
喬茵呼吸越發地輕，鼻尖明明不斷有細密的汗一層一層地往外滲，但是指尖又涼的像是在冰水裡過了一遍。
紀寒聲於是把她的手握得更緊，嚴絲合縫，她五指這才又慢慢浸了些暖意。
喬茵也沒轉頭看他，乾脆一鼓作氣繼續道：“我猜對了，是嗎？”
夏雨依舊不說話，垂著頭的時候，耳邊的長髮甚至把整張臉都擋的嚴嚴實實，她繼續伸出手去開門，這次鑰匙對著鎖孔插了好幾下，都沒能插進去。
最後一下的時候，喬茵聽見鑰匙重重劃過鎖孔旁邊時發出的金屬摩擦聲，清晰刺耳，她下意識擰了擰眉。
下一秒，“啪嗒”一聲，夏雨手裡的鑰匙落地。
喬茵連忙把剛才一直按在開門鍵上的手伸了回來，從紀寒聲手裡掙了一下走出電梯。
夏雨還是低著頭的姿勢，好一會兒，她才把臉抬起來些。
乾乾淨淨的一張臉，沒有一滴淚，但是喬茵看得硬是心臟輕輕抽了一下。
她輕點了下頭，“猜對了，然後呢？”
喬茵盯著她，許久，才慢吞吞吐出了幾個字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夏雨抬眼，眼神輕輕地打量她，“你不是我，拿什麼理解？”
喬茵呼了口氣，視線一偏沒說話。
“因為長得還行就被人說是整容臉，她們說我臉上不知道動了多少刀子。”
夏雨的確長了一張漂亮的臉，五官精緻，合在一起甚至也找不到任何死角存在。
她繼續說，像是習慣了一樣，語氣無比平淡：“學校有喜歡我跟我告白的男孩子，她們就說我狐狸精，小小年紀不學好就只會勾引男人。”
“我爸有次開車送我上學，被同學看見了，就又有人說我跟了一個老男人。”
“後來她們看見我和我爸的一個朋友從酒店出來，說我不檢點被那個人睡了。”
喬茵聽得頭髮越發麻，像是有根根細小的針進去，全部沒入之後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只剩下隱隱的疼。
夏雨聲音一頓，“不過他們這次說得好像也沒錯，我差點被那老男人睡了。”
她輕輕一笑，眼底有輕蔑還有極淡的絕望蔓延開，“他兒子比我都大，居然還想睡我。”
男女力量上的差距就在那裡擺著，夏雨當時衣服都被脫下來了一半，結果臨門一腳的時候，那人突然接了通電話。
這事兒就這麼不了了之。
夏雨眼神放空幾秒，像是回憶起那件事來，嘴角勾起的嘲諷越來越明顯，“我那天回家跟我爸媽說，他們居然覺得我是在說胡話，根本不信我的話。”
她語氣明顯重了幾分：“後來再見到那畜生，他們還逼著我和他打招呼。”
“從那天以後，班上女同學變本加厲地說我……”
深呼了幾口氣，夏雨把那堆不堪入耳的話都略過，“更有意思的是那幾個女生裡，有個人喜歡的男孩子跟我表白之後，她們更看不慣我，有次課間的時候，還慫恿我們班的一個男生往我裙子上倒水，讓他掀我裙子摸我的腿。”
夏雨轉眸看向喬茵，“這樣你也能理解？”
喬茵輕咬住下唇，半晌沒回應。
夏雨輕輕一嗤，她不太常跟別人說這些，平常倒也沒人願意聽，她俯身撿起掉在地上的鑰匙，剛要再去開門，就聽見半天沒出聲的喬茵說了幾個字：“能理解。”
紀寒聲眼神暗了暗，偏頭看她的時候眉頭緊緊皺了下。
喬茵用力咽了口口水，她喉嚨乾澀，像是有把火在燒，所以開口時聲音都有幾分啞：“我之前剛轉學的時候，也被班上同學指指點點說我媽被一個有錢男人包養了，才你那個每天開著豪車來接我放學。”
跟笑話一樣。
宋家隨隨便便提一輛車出來就是上百萬，哪裡還用得著被人包養。
但是就偏偏是這種笑話一樣的傳言，根本就解釋不清，每天都要多擴散幾個人。
喬淵那時候剛去世不久，喬茵根本沒心思理這些，每天都安安靜靜地上下學。
本來謠言好不容易弱下去了那麼點，結果她有天下課要出教室的時候，突然就被同班一個很受歡迎的男生給告白了。
從那天開始，她的麻煩又開始接踵而至。
喬茵的同桌是個男同學，長得高高瘦瘦清清秀秀，女朋友交了一票，本來是沒再喬茵身上放什麼心思的，結果偏偏又受不住那幾個女孩子的攛掇，伸手就往喬茵腿上摸了過來。
學校的校服是短袖短裙，裙襬剛剛沒過膝蓋，那人的手就停在膝蓋上，再要往上挪的時候，太陽穴突然劇痛，有什麼東西在他腦袋上撞了一下，然後滾落在地。
是喬茵用的一個木製筆筒。
稜角分明，而且尖銳。
喬茵腦袋還熱著，眼眶同樣也是熱的，眼尾似乎有水流慢慢聚集在一起，但是沒留下來。
她維持著揚手砸他的姿勢待了幾秒，眼睜睜看著那人額頭上的血成注往下流，流到那人眼睛都睜不太開的時候，喬茵才又把手放下來。
整個教室瞬間安靜下來。
剛才還在帶頭起鬨的那幾個女生聲音全無，呆呆地看著她，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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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茵記得同桌的男生家裡挺有錢，被慣得脾氣也不怎麼樣，安靜了沒幾秒，他就伸手抹了抹額頭上的血，因為氣息不足罵人地氣勢都不夠：“一個不知道跟幾個男……”
喬茵視線抬了下，語調輕輕：“我抽屜裡還有把刀，想試試嗎？”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卡文..
今天理一下後續走向，明天上午不會更新，晚上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