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娜答和那位叫何順的華族人結婚後,村落的日子簡直日新月異,不光是大量村落青年在華族人辦的工廠做工,每個月都能帶回讓整個村落歡喜鼓舞的好東西,更重要的是,曾經對村落有威脅的外族入侵幾乎再也沒有發生過。
華族人那整齊而殺氣騰騰的戰士群,那種可以很遠很遠就發出類似雷聲和火光的可怕武器,幾乎讓任何兇殘的野獸或是勇敢的印第安戰士都無法抗衡。
華族人製作出的精美的白色陶器(白瓷),透明的陶器(玻璃),還有奇怪而美味的甜水,堅硬耐用的工具,鋒利無比的箭頭,花費大量木炭燒出來又奢侈得可以用來蓋房子的陶塊(磚頭)……幾乎每一樣都讓保守的印第安老人震驚無比。
村落裡的人們看似生活越來越好,但肯拉頓心裡卻越來越感覺到一種不安,他也不知道這種不安到底來源何處。再緩緩看過土屋裡的一切,突然發現屋裡的大多數物品都是華族人製作出來的,難道這種不安就來自於此嗎?
現在整個村子的青年勞力甚至是戰士,都不再奔波在森林和河灘上打獵和打魚了。就連村子本身四周的簡陋農田和菜地很多人都不願意去打理了!
肯拉頓瞭解到同族的其他村落的年輕人和本村的年輕人一樣都喜歡到華族人的工廠,農場,碼頭去打工,喜歡穿著華族人的衣服,想方設法地想要得到那種叫做“錢”的“漂亮樹葉”。
因為叫做“錢”的“漂亮樹葉”能夠買到很多華族人的東西。
而且這些年輕人為了得到這些能夠讓生活更好的事物,他們開始學習華族人的語言,就連回到村子,都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攀比著誰記住的華語更多。
有一些年輕人不在參與由自己的巫師妻子主持的每個月祈神儀式了。
還有就是當一種用“彩色樹葉”製作的小遊戲被某個獵手帶進村落後,戰士和獵手們的日常活動也從比試射箭捕獵變成了整日圍著一個小石桌玩樹葉。
“爸爸,媽媽!我和老公回來啦!”
女兒清脆的聲音終於透過香菸的藍霧進入了土屋。肯拉頓還沒有回過神,身邊的巫師妻子就第一個睜開眼睛跳了起來,將一身漂亮華族衣服打扮的女兒摟到了身邊。
“爸爸,媽媽……你們好!”
何順站在土屋門口,看著小妻子被丈母孃溺愛在懷裡的樣子,而自己的老丈人還呆呆坐在麻草蓆上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於是趕緊微微鞠躬,用印第安語說出了問候。
“嗯,神保佑你,我的孩子,娜答看來在你們那邊生活得很好。”
肯拉頓嘀咕著何順至今不太明白的神祗的名號,終於滿是皺紋的臉上綻放出笑容,讓何順心裡的忐忑稍稍平復。
“爸爸,媽媽你們身體好嗎?”
“好著呢,我前幾天還帶著我們村落的好獵手去打獵去了。”
一邊的母女在悄悄嘀咕,娜答還時不時摸摸自己的小腹,小臉通紅。之前還一副神叨叨嚴肅表情的女巫,此時又恢復成一位慈愛的母親,輕輕拉著女兒的手,梳理著對方柔順的長髮。
不一會,整個家庭的其他男女都進了土屋,一群人坐在草蓆上啃食各種食物。已經習慣了餐具的李想基本沒有多大的胃口,只是偷偷趁進食期間環視著曾經在婚禮期間住過的大土屋。
看來他們已經依賴上了工業區生產的各種小東西……何順簡單數了一遍後,心裡暗暗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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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媽媽問你,打算什麼時候回村子裡住……”就在這個時候,小妻子娜答碰了下李想的手臂。此時的娜答,又換上了一副印第安少女的裝束,和家庭其他女性唯一不同的是,娜答那長期經過洗髮水滋潤的秀髮格外的順滑黑亮,皮膚也更紅潤滑嫩。
“媽媽,現在工作很緊,我下個星期還要去西南面去訪問一個新的村落……”何順又開始緊張,他的對面,那位滿臉皺紋看不出真實年紀的女巫老婦人正靜靜地看著自己。
老婦人表情沒有變化,只是微微點頭,但眼裡閃爍著幾絲失望。
“我的孩子,神在的地方,就是我們的樂園,照顧好身邊的人,神就會寬容我們的一切。”肯拉頓模凌兩可地又拿神來墊背,一邊將手裡的一根香菸遞到了李想面前。
香菸是何順賄賂老丈人最厲害的法器之一,現在整個村子裡,只有身份最高的少數幾個首領級男女才有資格抽上這樣能夠讓全身舒暢的香菸。比起從更遙遠的南方交易換來的那種粗糙的菸葉,這樣用“雪白的樹葉”包裹的菸草抽起來的感覺,簡直如同和神竊竊私語般享受。
“爸爸,香菸還是少抽一點,身體更重要……”
看到印第安老丈人那焦黃的臉色,何順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們現在生活怎麼樣,會不會活的不好。眼裡忍不住開始有液體流動的感覺。覺得自己有點失態,趕緊微微低頭,但一滴眼淚還是不可阻擋地落在草蓆上。
何順的樣子,幾乎被印第安夫婦全看在了眼裡。
“嗯,你們華族人,對妻子的父母也叫父母,讓我很驚訝!我會習慣的。”老人和藹地伸出手,拍了拍何順的臉,滿心歡喜。
“爸爸,你剛才說媽媽會給老公一個驚喜,到底是啥?”
這時候,喝完湯的娜答抱住了印第安老父親的腰,一邊回頭看住了自己的母親,那位一直不曾多說話的村落女巫。
老女巫站了起來,從身後不遠的牆上取下了一把小巧的短矛,矛頭是用一顆碩大的狼牙打磨的。
老女巫如此的動作,讓一家子幾十個印第安男女都發了驚呼。就連娜答,都吃驚地張開了小嘴。
一番晦澀的嘀咕後,女巫拍了拍何順的頭,然後對著四周的家人比劃了個誇張的胳膊動作,最後將手裡的狼牙短矛遞到了何順的面前。
“娜答……”何順隱隱覺得這個家庭儀式有著極其重要的含義,但他稀少的印第安習俗知識讓他完全無法理解。
“老公,媽媽宣佈,你將是我們家族的下一任族長,還是這個村落未來的村長候選人!下一位村長,你將代表我們家族參與選拔……”
娜答閃爍著激動的目光,都有點吐詞不清了。
我暈,我成了德拉瓦族印第安人某個村落中某個家族的下任族長?甚至還是整個村落未來的村長領袖選舉資格人?!
何順握著這個不知道算麻煩還是算收穫的狼牙短矛,心尖都在發顫,他再次想起了杜易斌和他曾經的對話,他覺得時機越來越成熟了。
“孩子,我決定了,到你那裡住住,看看,到底和村子有什麼不同……”
肯拉頓這時平息了土屋裡的驚詫,笑著站了起來,目光轉向了土屋門外遙遠的農場方向,似乎在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