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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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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篇:

她的人生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她記不清了,真的記不清了,只記得自己有個模糊而並不怎麼美好的童年,父母早年離婚了,只靠著母親微薄的薪水度日,因為貧窮與單薄的長相,她一直小心翼翼地躲在殼子裡安穩度日,直到有一天,忽然……是忽然,有個男生從樓梯上掉下去了。

哦,關於這件事,成年之後,她還需要極力回憶才想得起來,如今想來不過泯然一笑,然而當時卻驚天動地——少年慕艾,大概是被個男生纏上了,男生還有點背景,跟校外的混混打成一片,沒完沒了的糾纏她,她每日裡像是驚恐的小鹿一樣躲避著,終於有一天,不小心,那個男生從樓梯上滾下去死了。

等等,不對,似乎……還有個男生,她記不清了。

恍惚裡,哦,對,真相應該是這樣的,那個糾纏他的男生有一天正在纏他,結果被路過的一個男生呵斥了幾句,然後兩個人打了起來,最後壞蛋從樓梯上滾下來死了,然後呢,事情鬧得沸沸揚揚,路過男被抓了起來,而她,則成了目擊證人。

這真是一件尷尬的事情啊。

每當想起這件事的時候,她都會如此感慨,明明人家幫了自己,結果卻落得那麼個下場,不過,她也有理由寬恕自己——路過男並不是有意幫自己,兩個男生打架,結果自己適逢其會而已,不是嗎?

好吧。

少年往事,不過一杯酒而已,成年之後的她每當想起這個,總會端著酒杯向空中一擎,然後一飲而盡,表示與往事乾杯。

然後喝得醉醺醺的時候,她又會想起一些記憶來,支零破碎的,像是人生海里跳出的海豚,向她不懷好意地微笑著——

審訊室裡,兩個黑臉警察咄咄逼人地問:

“你認識死者嗎?”

“哦,不是很認識。”

“什麼叫不是很認識?”

“他是隔壁班的,我交往不多。”

“可是案發當日,你是怎麼在場的?”

“是路過。”

“路過?”

“哦,也算吧。”

“什麼叫也算吧?說清楚。”

“就是……就是……他看上了我,想跟我約會,還跟蹤我,我不肯同意。”

“你不是說路過嗎?”

“我……我的意思……我確實是路過。”

“到底怎麼回事,說清楚。”

“……我想想,是這樣的,我們其實不怎麼認識,他追求我,在路上說要跟我耍朋友,我不同意,正在此時,那個……那個李強正好看到,他們之間似乎有恩怨,就吵了起來,吵著吵著動了手,然後不知道怎麼回事,人就從樓梯上滾下去死了。”

“是這樣嗎?”

“是。”

“你肯定。”

“我肯定。”

說完這話,少女那顫抖的身子忽然安靜下來,靜靜地坐在那裡,低垂著頭,死命地抓著自己膝蓋上的裙子,不停地蹂躪著,揉搓著,直到聽到警察們竊竊私語之後離開,這才抬頭,審訊室前的桌子是平著的,翻著卷宗,裂開的一面正是那兩個男生的照片,一起衝著自己微笑,少女的氣喘開始急促起來,她忽然聽到不遠處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像是壞了的收音機卡帶,吱呀作聲,又像是老鼠咀嚼的聲音,“咔擦咔擦”作響,她忽然想站起來,卻發現自己正被銬在椅子上,這束縛讓她清醒過來,急速的喘息漸漸變得平息,而終於迴歸平靜,最後經常露出了詭異的微笑……

那微笑意味著什麼?

當成年之後的她喝多了之後,躺在沙發上,渾渾噩噩地回憶過往的時候,她總會這麼問自己,可是問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知道自從那個點開始,那老鼠啃食的聲音一直伴隨著自己,在每個午夜醒來的夜晚,“咯吱咯吱”作響。

當然,在正常人看來,似乎一切正常,她順利地考上了名牌大學,成了風華正茂的女大學生,過上了新的生活,交了新的朋友,比如那個叫小葵的女孩。

小葵的人生似乎跟她正好相反,父母恩愛,高知家庭,生活優越,性子也開朗自信,長得明豔動人,跟文文靜靜的她形成鮮明的對比,兩個人因為同一宿舍而結識,後來一起吃飯一起上課一起上廁所,成了無所不談的好友,日子似乎就可以這麼平順地過,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夜晚裡那老鼠啃食的聲音,從來沒有平息過,相反,隨著新生活的平順,它越發劇烈,“咯吱”“咯吱”“咯吱”……

過了很長時間,似乎很長很長時間,那聲音一直攪動得她反覆不安,這不安似乎與小葵那熱情洋溢的笑容形成了相反的對比,讓她在床上輾轉反側地不安著,痛苦著,直到有一天,她忽然看到了小葵的一個信封,那是小葵父母剛剛給小葵寄存的生活費,也不知道怎麼的,鬼神神差一般,她順手牽羊拿走了。

當天晚上,那“咯吱”聲音果然消失了,她終於知道,如何消除那聲音的辦法了,很快,小葵開始不停地少東西,學習機,錄音筆,學習筆記,一切可以偷的東西,她都拿走了,當然,因為一個宿舍,她不能拿出來,而且很多時候她也沒必要,可是她就是想要偷,又或者說,就是想要聽一聽床下小葵那無奈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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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怎麼回事,我怎麼這麼倒黴。”小葵有天跟她抱怨。

她怔了怔,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沒有說話。

“好吧,這些破事不想了,吶,親愛的,快元旦了,我有個好消息告訴你。”小葵拍了拍她的肩膀。

“什麼?”

她怔了怔,有些沮喪地看著小葵,很顯然,東西不停地丟失,並不能徹底消除小葵臉上的微笑。

“哦,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小葵對著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嘻嘻一笑。

然後……

然後就讓她遇到了足以改變一生的事情——她見到了小葵的男友徐東,那個燦爛地開始發光的高富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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