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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我不是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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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果然如老者所言,我被送入了精神病院,不過因為案情未明,我是被單獨關在一間,每天有幾個專家對我進行會診,不停地給我電療,提問題,做測試,做沙盤,各種各樣,不一而足。

在這樣的日子裡,我漸漸地變得沉默,甚至無動於衷,我開始對世界之外的東西不感興趣了,甚至連女友的仇恨也放下了,開始回到了自己的喪功裡,默默又開始修煉喪功,好吧,其實在這裡修煉喪功,比三和強得多,起碼吃得飽,穿的暖,有地方住,雖然不時有人會騷擾你,然而這不算什麼,你只要關了心門,誰也進不來。

然後,我又開始忘記了,我開始忘記了歲月,連案情進展也不再關心,在日子的漫不經心裡一點點地度過,最後,回到了在三和的簡單快樂狀態,整天樂呵呵的,又胖了。

就在這種時候,忽然有人來探望我,走近訪問室的時候,我抬頭一看,嚇了一跳。

李曉東正坐在那椅子上,靠著窗,手裡拿著一本書,穿著一身休閒,卻也透出了高雅的氣質來,陽光從他背後透過來,看起來這樣的暖洋洋的溫暖著,像是一幅美麗的風景畫。

我肯定討厭高富帥的,毫無疑問,然而這樣的景色,卻讓自己不得不有些陶醉。

這是一種近似日式的安寧和諧的氣氛,櫻花慢慢地落下來,天空這樣清朗,人的心情會變得平靜,動作會變得很慢。

好吧,也許你看到這戲劇般的描述,會質疑我為什麼拿這麼多詞來形容一個殺人嫌疑犯,這是有原因的,原因我很快就知道了。

當時我擰著臉徑直走到了李曉東的對面,坐下,冷笑:“你來看我?黃鼠狼給雞拜年嗎?”

李曉東微微一笑,忽然看了看那門,見門已經關閉了,屋子裡只剩下我們兩個人,又笑了笑:“我來看你,可不是為了趙梅。”

他說起“趙梅”兩個字的時候,語氣很冷漠,像是說起一個陌生人的樣子,然而對著我的口氣,卻顯得格外親熱,讓人噁心。

“那你要幹嘛?”我皺了皺眉,身子往後靠了靠,厭惡地盯著他。

他有一張很帥的臉,可是越是這樣,越可怕,想到這貨讓我埋了兩具女屍,我懷疑這貨有什麼不良嗜好,才會無端殺人的。

“我聽說過你的經歷。”李曉東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笑道:“我覺得很有意思呢,你為什麼要去三和?”

“與你有關係嗎?”我冷然地道。

“有。”他篤定地點頭道:“非常有關係,因為我跟你是一樣的。”

我一怔。

“我跟你一樣病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別人認為你瘋了,我卻認為你這是最清醒的表現,因為不願意被生活淹沒,所以才選擇去三和尋找觸控世界的辦法。”

聽到這話,我身子一震,講真,這種話我從來沒有對人說過,別人也沒有這麼對我說過,哪怕神棍,也不過是三言兩語地說過幾句,不過誰也不像李曉東這樣,像是一把刀,一擊而中——沒錯!我去三和不是真的瘋了,也不是染上了什麼喪病病毒,我只是……

我失去了對世界的感覺了,再這樣下去,我就真的成了活死人了,所以我去哪裡,只是為了尋找觸控世界的方法,不管吃,睡,還是約炮,都是為了救自己的靈魂,讓自己的靈魂從生活的日常裡甦醒過來,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我病了,去三和是治病的,那個心理老頭兒看得沒錯。

不過為什麼李曉東也能明白呢?這樣的高富帥不該是要什麼有什麼?他還需要這個?

我冷笑地看著他,不是瞧不起他,這樣的人,不該每天縱情聲色的那種嗎?他居然還有更高的精神追求?什麼追求?

殺人嗎?呵呵。

“我知道你不信,但是我說的實話。

”李曉東眯著眼,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做出一個手槍的表情道:“人生裡無窮盡的空虛,像你,中產階層,唯一的理想是有房有車有兒有女,然後還有什麼,再買第二套房?”說到這裡,他呵呵笑了起來:“我呢,已經不用為錢發愁了,那麼我剩下的人生就是享受對吧?可是我卻病了,腦子生病了,而且跟你患的是一樣的病,你覺得奇怪不?”

我動了動嘴唇,無言。

在我眼裡,他是理所當然的壞人,可也是個坦誠的壞人,關於女友的事情,他一個字都沒提,可是他卻跟我解釋了他的殺人動機,哪怕這裡有監控,我都無法控告他,因為他幾乎什麼也沒說,全是虛話。

我現在知道他今天來的意思了,他來這裡是要告訴我,他跟我一樣靈魂跟生病了,因為生病了,所以做出了瘋狂的舉動,我呢,忽然拋下一切去三和那邊修煉喪功,他呢,則是殺了我的女友,其實骨子裡都是一樣的。

哦,不一樣哦,我可不認同,因為瘋狂可以瘋狂,但是縱然你失去了對世界的觸覺,你也不能傷害這個世界,對吧?

“我不認同。”我冷冷地道:“你是個變態的畜生,而我只不過是個瘋子而已。”

他聽到這話,怔了怔,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十分歡暢,頓了頓又道:“看來我錯了,你還是沒有開悟,不是我輩中人啊,本來我還希望你能跟我做知己呢,要知道我們這類人,在世間是寂寞的。”

說到這裡,他的睫毛垂了下來,在臉上留出瀲灩的陰影,他真的是個好看的男人,優雅、高貴,英俊,如果我是女友,我也會愛上他的,但是……

惡魔都是美麗的,不是嗎?

我忽然站起來,不願意再跟這個男人說一句話,因為我再多帶一份,就是對女友多一份褻瀆,她是被我逼上梁山的,某種意義上,她是被我害死的,我縱然不能為她復仇,也不能再跟殺害她的人言談歡笑。

“你要回去嗎?”李曉東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帶著幾分得意道:“我沒有料錯,我的話觸動你了,不是嗎?我們是同類,鄭方,我們早晚會在一起,因為世界太大,我們太孤單了。”

我無聲地冷笑,推門而去……

以後李曉東再來探望我的時候,我都拒絕見,被拒絕多次之後,他帶人傳話,那意思,我躲避他,不是憎惡他,相反,我是在害怕,我害怕他的傳染,唯恐有一天會情不自禁地跟他在一起,成為靈魂孤獨的守候者。

我……翻白眼。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地過去了,案子的事情,我已經不再問了,它從我的生活裡刪除了,我本來想變得麻木而遲鈍地快樂,可是因為李曉東的時時騷擾,總不能真正地喪起來,所以只能拖拖拉拉地生活著,不時跟心理大夫們聊天解悶。

忽然有一天,老者來找我,不過不是為了治療,而是為了轉移,他嚴肅地告訴我,我要被轉院了。

我問為什麼?因為我在這裡待的還不錯,幾乎喜歡上這裡了。

老者臉上忽然閃出幾分怒氣,說我弄瘋了好幾個心理大夫,他們跟我聊天之後,要麼辭職去旅遊,要麼辭職去三和當掛逼去了,那些可都是他辛辛苦苦培養起來的好學生,接班人,心理學優等生,結果呢……

簡直是禍害蒼生!

聽到這話,我多少有點愧疚,訥訥解釋著自己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自己跟大夫們聊天只是因為解悶,就這麼簡單而已。可惜老者已經懶得聽我解釋,只命令我收拾一下,就上了轉院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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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奈地坐在車上,看著車行駛出了這個精神病院,老者背著手看著我遠去,臉上居然帶著幾分如釋重負的歡暢……

我果然禍害他們這些大夫了嗎?

捫心自問,再怎麼說也不算是吧?對吧,要是禍害,李曉東不應該更是嗎?他這種病人可是活生生地要殺人的,而我呢?我只不過讓大夫們體驗一下別樣生活而已,若是他們遇到像我這種女友被殺的事情,他們會立刻歸回生活的,不是嗎?

我不是禍害。

我坐在車裡的後排,對著車窗外面的車水馬龍唸叨著。

此時,司機忽然在街頭停下車來,回頭對著我說:“我去買瓶水,你在這裡好生待著。”說著,“啪嗒”一聲縮了車門出去了。

我揚了揚眉,抱著胸靠在椅背上,合上眼準備在車上打個盹兒,正在此時,忽聽到外面有人挪動車門的聲音,以為是交警,我睜開眼要解釋,忽見車門一下被推開了,一個黑衣人闖了進來,一個頭套扣在了我的頭上,緊接著一個悶棍,我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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