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小皇弟，我的小皇叔他打算光復元武國。”
對方表情澹澹，似乎並沒有很吃驚，只是不鹹不澹地道了聲，“嗯。”
蕭澈有些頭疼地勐灌了一杯茶，“一個兩個都不正常！”
他之所以如此這般做想，實在是因為這兩個老的都沒有什麼正形。
一個明明想殺他，卻在自己身邊殷殷切切地關照了十數年，一個明明千般提防他，如今眼看著他大權在握，並有挾天子以令諸百姓臣躬的嫌疑後卻無動於衷。
他冷笑一聲，“我忽然覺得，這會不會是你和小皇叔的陰謀？”
對方嘆了口氣，終於端正了身子，“行了，我知道你今日的目的，我只告訴你一句話。”
蕭澈：……
這些人一個兩個都是這般作為，將人玩弄股掌之間真的好嗎？時至此刻，他終於能夠體會到當初錦繡毅然決然要離開自己的心情。
因為每每付出真心後，緊接著就發現這一切不過是別人早早就算計好的。
一來二去，便是個木頭人也難免生出些氣性來。
“蕭琮舟，他是大玘和元武國之子，她的母親是元武國長公主。”
蕭澈一頓，元武國長公主？
“是那位征戰沙場的巾幗英雄嗎？她不是戰亡了嗎？說起來，當年若是她還在，我絕對不可能輕易拿下元武。”
對方嗤笑一聲，“你這話說的十分有自知之明，那位的確是個了不得的人物，莫說你，便是如今的功力高深莫測的蕭琮舟在她眼裡都不算什麼。”
好吧！接下來的劇情，他大概也能拼湊個七七八八，不知經歷了什麼曲折的過程，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這位長公主嫁給了敵國皇帝，還有了孩子。
為國上陣廝殺過的人，因為愛情而背叛國家的可能性不太大，再加上，皇祖父足足大出那位長公主一個不惑之年，說難聽點都可以當她父親了。
而小皇叔兩歲時皇祖父便駕崩了，將他託付給了大了三十歲的哥哥，即眼前這個隱居王府，對天下責任大擔視而不見的大玘第六代帝王蕭謙壁，他的小皇叔，先帝早年駕崩的父皇。
蕭澈又道，“想必這位公主應當不是自願的，至於元武國的陰謀，這事也行不通，那位公主殿下在戰場上的能耐遠遠大於在後宮。又或者說，她其實是來刺殺皇祖父的？”
蕭謙壁搖搖頭，“錯！元武國內訌，這位公主殿下遭算計流落在外，還失了憶，輾轉反側被大玘的一個商人所救，最後獻給皇祖父。當時的將軍立刻就認出了長公主，然而，彼時咱們這位祖父色慾燻心強納了她。”
蕭澈有些頭疼，為君之道，在於理性，在於剋制，而他那位皇祖父卻無法擯棄自己的享樂之慾，致使為後代留下禍患。
“那位長公主殿下後來如何了？”蕭澈問道。
“恢復記憶後自殺了，蕭琮舟也被寄養在父皇府上。”
蕭謙壁至今還記得父皇對他說，“父皇天生體弱，恐不長久，你以後要好好待你小皇叔，待他長大後讓他任神官，一輩子就待在那裡吧！”
說實話，他自己當時聽了都覺得噁心，明明是皇祖父自己見色起意，最後卻將所有的責任推到那個被背叛，被遺棄的女子身上，還將孩子推給自己的兒子去奉養。
雖為皇父，卻不配為人夫，為人父。
也因此，他對小皇叔極力補償，可紙終將包不住火，他得知了當年祖父一早對他的安排，在十六歲那一年主動要求入神廟做大祭司，這一做便是將近四十年。
歷史總是出奇的相似，他的父皇臨了了與一個宮女生了一個小他將近二十年的弟弟，他像父皇一樣承擔起了養育弟弟的責任。
而他繼位後，一改皇室後宮三千的傳統，一生只得一位皇后，皇后體弱，到頭也只留了一個不成器的兒子。
反倒是，他的弟弟蕭澈從小就展現出了不一般的天分，他固然愛自己的兒子，但是從一個君主的角度看，他的兒子絕對撐不起大玘。
後來，蕭澈投身軍營，更是在大玘邊關起烽火時一馬當先破了元武國，他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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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做了一個湖塗的決定：在已立有太子的情況下，將自己的弟弟當作儲君培養。
事實上，蕭澈的儲君之名不過是口頭分封，他內心裡還是對自己的兒子抱有期待的，結果，皇后坐不住了，太子也坐不住了。
他明白的時候已經太遲了，被軟禁，被迫寫遺詔，卻暗中寫下真正的遺詔藏於髮髻間，那些人等待不及便謊報自己突發疾病駕崩，以太子的名義和偽造的明旨順利繼位。
而他，自此被幽禁起來，每日裡變著花樣地逼問遺詔的下落。
蕭澈忽然起身，撩開裙襬斷然下跪，“陛下，這場戰事臣弟非去不可，但，國中的人，臣弟信任不過，還望能相助一二。”
蕭謙壁聞言哈哈大笑，“為兄早已是一個死去的人了，如何幫你？”
蕭澈目光灼灼，“皇兄只說願不願意？”
第二日早朝，在蕭澈的授意下，御史臺舉薦鄉下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戴滄添為中正大夫。
蕭澈“大喜”，與之對答許久，所思所問皆有理有據且見地不凡，更是高興地大肆封賞了一番。
朝中大臣們聞風而動，立即察覺到了蕭澈的用意，然而，反對無效，這位姓戴的中正大夫被任命為理政大臣，蕭澈不在時，由他全權負責大玘國事。
第二日，蕭澈便丟下國事專心去備戰了，朝中不服氣者眾多，然而，令他們沒想到的是，這位戴大人對國事的熟稔程度不亞於蕭澈。
身上的重擔卸下，蕭澈總算是松了口氣，大軍即日開拔，臨行前，他還是忍不住去看了錦繡。此一戰，他並無任何能贏的把握，也算是最後見她一面了。
元氏醫館最近在京城名聲大噪，因為其東家元娘子免費為窮苦百姓看病施藥，而且醫術精湛，凡出手必定藥到病除。
聽說，有百姓自發為她修了生祠，未用一錢一銀，都是眾人合力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