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之火與水（四）nn老聯保是老江湖了，也沒有大驚小怪。只是覺得，這兄弟紋身都紋到臉上了，也太扯了吧。n“誰……誰誰把我扔扔……下……樓？”真沒想到，看起來恐怖的漢子，一開口卻結結巴巴的。n於是老聯保的膽氣又壯起來，口氣也帶著明顯的輕視，“兄弟啥意思？討錢還是要飯？”n“你你說，剛剛剛聽你你說……誰誰把人扔……扔下樓……”赤腳漢子很努力的想把意思說明白，老聯保也還真聽明白了。n“兄弟，你打聽這事幹啥？”老聯保陰沉著臉，語氣也開始兇起來，他已肯定眼前的漢子不會是厲害角色，也就無須客氣了。n赤腳漢子突然一伸手，就掐住老聯保的咽喉，“說……說，誰誰扔……”n老聯保嚇得目瞪口呆，也掙扎一下也不敢，只是努力堆起笑容，“大大大……大俠饒命，大俠……大俠你放了小的吧……”n老聯保怕成這樣，當然不是因為被掐住脖子，他這輩子給人掐了好幾百回，流氓打架就是你掐我，我掐你的，誰怕誰呀。n問題是，他現在根本掐不到赤腳漢子，他脖子像被鐵鉗鉗住一般，渾身已無法動彈。n更要命的是，赤腳漢子的五指上尖銳的指甲，如小爪一般鉤住他的皮肉，只要他稍微挪動一下，就有種被人剝皮抽筋的感覺。n“我喳！哪裡來的蠻子，反了反了！”n“連公差都敢打，我看你是嫌命長！”n“先打斷雙腿，再吊起來剝皮！”n另兩個聯保一邊大聲叫嚷，一邊操起哨棍，朝著漢子後背死命地抽打。n哨棍打在麥凡身上，卻像打在藤牌上一般，立刻反彈開去，兩個聯保的虎口也被震得發麻。n比較機靈的瘦高個聯保，便拿棍當矛使，棍頭朝著漢子後腦連戳了幾下，但漢子也只是腦袋晃了幾下，仍是死死掐住老聯保脖子。n赤腳漢子側轉頭，一雙血紅的眼盯著瘦高個，卻不顯得有多憤怒。見此情形，兩個聯保面面相覷，竟自動退開去，不敢再下手了。n“說，誰，誰—把—我—扔—下—樓？”赤腳漢子這回不再結巴，但一字一頓的，顯得很艱澀，而且他說話時嘴巴基本不動，話音竟是從咽喉裡迫出來的。n“大大大俠……求求你你……你老人家先放了小人……”老聯保哽咽著哀求起來。n赤腳漢子將老聯保拉到面前，於是他看到斗笠下一雙恐怖的眼，哪絕對不像人的眼，而像一種動物，但一時間他也想不到是何種動物。n“說。”赤腳漢子沉聲喝道。n“是他，是他表舅！”老聯保指著屎坑蟲喊道。n“好幾年前的事了，有個小販得罪這殺才的表舅，他表舅就串通北城點安保所長，把小販打得半死，再從三樓扔下去，說是畏罪自盡呢。”n“小—販？幹—啥—的—買—賣？”n“回大俠，是個賣煎餅的，整個屯城的人都知道，哪煎餅好吃著呢。”n“煎—餅……煎—餅……”赤腳漢子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放開了老聯保。n這時，屎坑蟲見事情好像扯到了自己，小眼珠轉了幾圈，身子就悄悄地往後連退三步，忽地車轉身，撒腿就跑。n不料沒跑幾步，後頸突然被幾個爪子勾住，凌空吊了起來。屎坑蟲嚇得魂飛魄散，一邊發聲大叫，“鬼呀！有鬼呀！”n赤腳漢子掐住屎坑蟲脖子，把他拖回到老聯保面前，“他—表—舅—是誰？n“回大俠，這小子叫屎坑蟲，他老孃是個老雞，他老孃有個表妹也被他老孃拉下水做雞，後來他表姨勾上前任副職，把他表舅弄進管委。哪狗娘養的殺才，也不知人家賣煎餅礙著他啥，非要把人家弄死不可！”n老聯保說得義憤填膺，顯得特別有正義感。n“你，帶—我—找—你—表—舅，你，押—著—他，我—給—錢—你。”n赤腳漢子指了指屎坑蟲，又指了指老聯保，一字一頓地道。n“好，好，小的願為大俠效力，哪個啥……萬死不吃的！”老聯保像打了雞血般興奮，連連應好。n屎坑蟲一聽立刻臉色煞白，恨不得立馬捅老聯保十刀八刀。n老聯保的行為似乎不可思議，其實很簡單很容易理解。首先，混混的本性就這樣，如果你是弱者，不惹他也會把你往死裡整。反過來，如果你是強者，那好，他對你比親爹還孝敬。n其次，屎坑蟲的表舅整過他，先前有屯管副職做靠山，他一個小混混自然不敢咋的，現在副職已人走茶涼，這時對方有仇家找上門，他當然巴不得帶路。n北冥102年6月19日正午，正北道闊口段大店屯北城點賴家村口，村外走來一個漢子，蓬頭垢面，打赤腳，卻身披棉大衣。n“站住！他釀的臭要飯快滾！不然老子打斷你的腿！”一個村保兇狠地罵道。n赤腳漢子卻置若罔聞，繼續走自己的路。村保俯身撿起一塊磚頭，飛奔上前，也不叫一聲，朝著赤腳漢子後腦，徑直就拍了下去。n磚頭當即碎裂，散落一地，赤腳漢子卻晃也不晃一下，只是慢慢掉頭過來。n“鬼啊！”村保大喊一聲，掉頭就跑。n“鬼你釀個頭！光天化日哪有鬼？”n村保隊長賴德保一邊罵著，一邊走出村保室，一手還提著根哨棍，身後跟著兩個村保，也各提著根哨棍。n他們操起哨棍便圍了過去。赤腳漢子一見賴德保，突然怒吼一聲，也不見屈膝發力，僅僅是腳指尖發力，已經飛身撲到，雙手掐住了他脖子。n賴德保雙手高舉著哨棍，卻動也不敢動，赤腳漢子的指甲彎彎的像五個小爪，鉤住了他皮肉，只要他稍微動一下，就有種被人剝皮抽筋的感覺。n賴德保努力堆起滿臉笑容，“大大……大爺饒命，小人知罪，小人知罪，大爺……大爺你放過小的吧……”n“你—認—得—我—嗎？”赤腳漢子一字一頓的道說。n他說話不但顯得很艱澀，而且說話時嘴巴基本不動，話音竟是從咽喉裡迫出來的。n在利爪鉤動之下，賴德保不得不屈膝俯身——他比赤腳漢子高了整整一個頭，而且不得不打起精神去看赤腳漢子的臉。n只見那張臉上，除了一雙血紅的眼還算完整，其餘地方只見亂七八糟的的劃痕，哪裡認得出是何方神聖。n“大大大爺……求求你你……你老人家先放了小人……”賴德保哽咽著哀求起來。n赤腳漢子臉上竟擠出一絲笑容，指尖上的小爪徐徐鬆開，“牛—大—力，你—聽—清—楚—了，我—叫—麥—凡！”。n賴德保聽到一個很熟悉的姓名，卻來不及醒起究竟是何人，麥凡已經發難，右手揪住他腦袋往後一扳，賴德保便不自覺地被迫昂起頭，隨之咽喉已被咬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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