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丘突然有些明悟了。
難怪從灰影的身上察覺不到絲毫的偉力與威嚴。
眼前的灰影再也不是那名曾經建立起文明的，傳說中的王者了。
王者的榮耀早就已經在無盡歲月的洗禮下消失殆盡。
他只能閉鎖於這片殘破的空間內，踏著曾經的戰友們的屍骸，日復一日的經受著來自於生靈們的詛咒。
這是一個充滿了死志的世界，而灰影便是這片世界之中唯一的生靈。
他是那樣的無助，又是那樣的悽苦。
所剩下的，便只有最初的夢想了。
“老師...”
梅丘顫抖著伸出雙手，牢牢的握住了灰影枯枝般的手，懇聲道：“和我一起回寧靜大陸吧，世界已經改變了，人類已經興建起了新的文明，生靈正在一點點的迴歸到正軌，我們必將靠著自己的努力重新攀上文明的巔峰，您可以帶領矮人實現復興，或者帶領指導人類，讓我們少走些彎路。”
有那麼一瞬間，梅丘似乎感受到了灰影的目光，於炙熱中夾雜著幾分欣喜，但當他注視著灰影的面孔時那種感覺卻突然消失了，只剩下漆黑的暗。
【這該死的詛咒！】
梅丘憤怒著，怒火甚至取代了心中因詛咒而產生的悲痛。
“老師，和我回去吧，只要回到主物質世界，有了以太元素的加持，這詛咒便奈何不了您了！”
他怒目圓睜定定的看著灰影，期待著對方肯定的答覆。
但是灰影緩緩搖頭。
“多謝你的好意阿爾諾，可我不能回去。”
他微微動了動，從梅丘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遙指著梅丘的額頭，“我已經將所有必要的知識都傳輸到了你的記憶裡，雖然它現在還處於封印狀態，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會慢慢解封的，只要你學習了這些學識，同樣可以擔負起指導人類的重擔，而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梅丘微微一滯，“您...不和我回去嗎？”
“我還有未完的使命，”灰影掃視著四周的塵埃，“我的戰友們都已經犧牲在了這片土地之上，我又怎能獨自逃脫？”
“可是老師，這片空間已經到達極限了！”
梅丘幾乎是吶喊著，撕聲叫嚷出來，即使只是一名剛剛覺醒元素親和力的初學者，但他仍然可以察覺到這片土地中的匱乏。
除了那枚已經融入到空間中的橘色以太之外，這片空間中便在沒有任何其他的以太元素了。
梅丘從來不曾懷疑聖.阿斯頓的實力，能夠以一己之力建立起魔能文明的強者必然擁有開天闢地的能力，但前提是擁有以太元素的加持。
即使是傳說中的至高王，在失去了以太元素的護佑之後也難免淪為凡俗，只能憑藉著過硬的身體素質在荒蕪空間中獨自徘徊著，猶如遊蕩於戰場上的孤魂。
“這是一片殘破的空間！我幾乎感受不到以太元素的存在，在這般荒蕪的土地上又能抱有怎樣的期待呢？”梅丘叫嚷道：“我甚至都感受不到規則的存在！”
“就是因為如此，我才更應該留在這裡。”
不同於激動的梅丘，灰影反倒平靜的多。
“我之所以想要創造一個嶄新的世界，就是因為主物質世界的規則實在太過強大，以至於我已經完全無法改變它對於生靈的影響。”
“可是這裡是不同的，這裡是一片嶄新的淨土。”
灰影仰望天際，眺望著昏暗與混沌，語氣中湧現出了些許迷離，“沒有以太，沒有規則，同樣也沒有掣肘。”
梅丘大聲反駁，想要改變灰影的想法，“可是這裡只是一片亞空間而已...”
“不僅僅是空間，更是一枚種子，還擁有著長成一個全新世界的希望！”
灰影猛地一揮手，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地面，猛地打斷了梅丘的話語。
“雖然我已經抹去了規則對於這個空間的影響，但不得不承認，這個空間迄今為止依然是依附在主物質世界上的，寧靜大陸既是它的依託，同時也成為了它的限制，在拓展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後，它便不再生長了。”
“這個空間所剩下的唯一的以太元素已經不足以支撐我回到寧靜大陸去了，不過我也從未想過回去，我已經在這裡徘徊了太過長久的時光，久到忘記了所有的憤恨與榮譽，忘記了多餘的情感，甚至連過去的記憶都已經模糊了，但我至今仍然牢牢記得下定建立一個世界的決心時的那一刻，那個瞬間似乎印刻在了我的腦海中，無時無刻不再提醒著我最初時的夢想。”
“好在你來了。”灰影看向梅丘，“既然你已經接受了我的知識，那麼我便可以放下最後的牽掛，安心完成一直以來未完的使命。”
不待梅丘出聲，灰影便先後退了一步，柔和的風隨即出現在兩人之間，灌滿了兩人間的間隙。
僅僅不過幾個呼吸之後，輕柔的風便逐漸凝實起來，化為了一堵厚重的風牆。
“轟！”
被壓縮到極致的空氣不斷抖動著，想要擴散開來，但最終只得屈服於無形中的束縛，仍舊維持著風牆的狀態。
“看吧，阿爾諾，這個空間已經有了風的存在。”
灰影出聲，隨即又揮手一指，掃向周邊的以太元素隕落後的塵埃，“而且也擁有了土壤。”
“我不知道寧靜大陸是如何形成的，但我可以感覺到，雖然速度很慢，但這方空間的確是在成長著，它已經擁有了許多其他異度空間不曾擁有的屬性，或許...有朝一日真的能成長為一個世界？”
“當然，我明白這只是種微乎其微的可能性而已，但我仍願意為此付出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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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影頓了一下，語氣稍稍放輕了些，“我將帶著這方空間脫離主物質世界，進入無盡虛空之中，或許在失去了依託與束縛之後，這方空間才能夠得到真正的成長。”
梅丘的表情瞬間凝固了，灰影故作輕鬆的預期並沒有打消掉他的擔憂與懼怕。
“無盡虛空”幾個字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樣壓在了他的心頭，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