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地下水道中的雜物被水流沖刷乾淨，拓寬了不少的水道終於足以承受住水流的全部壓差，在坎兒井全部被灌滿之後，湍急的水流也漸漸平息下來，由活化水所組成的地下水緩緩流動著，將以太元素送往整個卡尼迪領。
雖然已經失去了感知元素的能力，但食人魔依舊可以透過視覺觀察以太元素的蹤跡，他眯起眼睛舉目眺望，堪比鷹隼一般敏銳的眼睛讓他清晰地捕捉到了飄蕩天地中的以太元素們，從眼前直到數千米外，目光所及之處，到處都是歡欣鼓舞的光團。
他移動著腳步，走到了梅丘身邊，如朝聖一般的跪立於井口旁，雙手探向井中。
在食人魔即將觸及水面的時候，數以百計的以太元素閃爍著，從井水中逃也似的飛了出來，有不少以太元素甚至擦到了食人魔的身子，但這些受驚的元素們卻沒有半點停留，紛紛用更快的速度向著遠方逃去。
五顏六色的光團不斷閃過，絢麗的光芒照耀著嗜血兄弟的臉，照亮了他們的面龐，卻照不進他們深邃的眼。
食人魔就如石雕一般跪立於井旁，雙手距離水面不過數寸，他們靜靜的感受著不斷掠去的光團，一動也不動。
當水中不再有光團飛出之後，食人魔才再次動作起來，雙手攏起捧起了一捧井水。
他們小心翼翼的將手抬了起來，兩顆頭顱同時湊了上去，分別飲了一半的井水，冰涼的水灌進了他們的嘴，滋潤著他們乾渴的喉嚨，沁入心脾，為煩躁的內心帶去甘甜。
“好水！”他們一同大喝，做出回味的表情。
梅丘抱著肩膀站立於一旁，他眯起眼睛仔細地觀察著食人魔面前的井水，水中的以太元素已經全都被嗜血兄弟嚇跑了，他們所喝的，不過是普通的井水而已。
他相信，既然連自己都可以察覺到，那麼曾經與賢狼並肩的前魔法師肯定也明白這一點。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絲愉快的弧度，索性繼續冷著眼睛看著食人魔的表演，不去打破他們的自說自話。
“許多偉大存在都曾對以太元素的運用進行過探索，”食人魔的聲音有些低沉，飽含著歲月的滄桑。
作為那段歷史的親歷者，嗜血兄弟仍然記得在數個文明接連崩壞之後，此方世界中最為睿智或是強大的存在們紛紛為生靈們找尋著出路，希望能為處於飢餓中的萬民帶來生的希望。
“為什麼呢...”小嗜血喃喃低語，“為什麼就沒人想到，用地下水道來運送以太元素呢？”
小個子頭顱伸出左手，用力地擊打著地面，十餘米厚的土層完美的抵禦住了他手上的勁力，也保護住了土層之下的元素們。
“真是個好方法。”他咧起嘴，轉頭看向身邊的大個子頭顱，發出了悽慘的笑，“那麼，你我這數百年來所做的，又算是什麼呢？”
大嗜血默不作聲，只是望著井中，清澈的井水映出了兩顆頭顱的倒影。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只得靜靜地看著自己的影子，試圖通過觀察倒影的表情來體會自己的心情。
【我們所做的，又算是什麼呢？】
即使是壽命悠長的長生種族，想要長時間持續性的鑽研某樣事物也絕非易事，雖然沒有來自於壽命的束縛，但也正因為如此，才使得絕大多數的長壽者形成了懶散的習慣，以蹉跎歲月為理所當然，完全沒有半點光陰飛逝的緊迫感。
獨自在荒野中研究了數百年的食人魔，已經算得上是長壽種中的個中翹楚了。
從最初的誓言開始，他們便堅定的按照決議一直前行，用一次又一次的失敗磨礪著自己的精神，期待用自己的生命孕育出最美妙的可能性。
他們曾經視自己的行為為神聖，認為一行一舉都帶著光輝，他們無悔於所有的殺戮，以及殺戮背後的淋漓鮮血。
直到親眼見識到了坎兒井之後，食人魔才悲哀的發現，自己的所作所為從一開始便是錯的。
良久的沉默之後，大嗜血注視著自己的影子緩緩開口，“我們走了錯了路。”
他不再去理會呆滯的小嗜血，強行控制著身子站了起來，轉身看向梅丘。
食人魔當然能夠察覺到梅丘的想法，雖然梅丘在穿越後的日子裡已經在心智方面有了不小的進步，但前世今生加起來也不過二十餘歲的梅丘在已經存活了數千年的食人魔面前仍然如同嬰兒一般透明。
對於這種經歷了無數歲月的老不死，任何依靠城府的想法都顯得幼稚且可笑。
“你贏了，阿爾諾。”大嗜血緩緩開口，不再簡單的以人類相稱，“雖然豐饒憑藉著力量擊敗了我，但不得不說，我們的心中確實仍有不甘，我們甚至一度怨恨著她，怨恨她在無數歲月中竟然什麼也不做，只會躲藏在這片南國蠻荒，逃避現實。”
“但是直到看見了這些水井之後，我才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他舉起雙手，痛苦的捂著腦袋，發出咆哮般的哀嚎，“原來竟然能用這麼簡單的做法就可以做到的事情，但我們卻造成了那麼多的殺戮，奪取了那麼多的鮮血，抽乾了那麼龐大的肥力。”
他彷徨著，不住的捶胸頓足，動作之劇烈甚至引得大地不斷顫抖。
曾經一手造成的血腥場景不斷地在食人魔腦海中轉換著，記憶中的屍山血海映在他的眼中，給眼前的一切都塗上了一層鮮紅。
那曾經無悔且無愧的行為，如今看來，卻是罪惡滔天！
甲士們紛紛圍攏到了梅丘身邊，螳大一臉緊張的擋在梅丘身前，死死的盯著發狂的食人魔。
“家主，這裡太危險了。”文森特小聲道：“還請您先行迴避，以免被這個發狂的食人魔誤傷。”
梅丘緩緩搖頭，他才剛剛用坎兒井打破了食人魔的意志與心防，此刻正是暢享勝利的榮耀的時候，又怎捨得做出如同臨陣脫逃的舉動。
他便這樣靜靜的觀察著食人魔的動作。
許久之後，食人魔才從癲狂的狀態解脫出來，他邁著疲憊的步伐，舉起右手使勁的敲了敲旁邊的小個子頭顱，待小嗜血甦醒過後強按著他的腦袋，深深彎下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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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諾閣下，謝謝你。”
“叮，恭喜宿主完成緊急任務：蒼白的正義，成功擊敗嗜血兄弟，特此發放任務獎勵：戰鬥單位召喚卡（精英）。”
淡黃色的光幕在眼前閃起，梅丘被突如其來系統嚇了一跳。
早在赫蘿擊敗食人魔之後，系統介面其實就已經顯示任務完成了，但卻一直沒有發放獎勵，早已經習慣了系統套路的梅丘明白這是因為自己的主觀思考沒有到位，為此他一度將所有關於食人魔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但系統卻仍然沒有給予半點回應。
誰知道，這一次的主觀判斷竟然是需要食人魔親口認輸...
當獎勵到手之後，梅丘才突然想起來食人魔是曾經察覺過系統存在的，他異常慌張的看了看食人魔，卻沒想到嗜血兄弟竟然完全沒有察覺到光幕的存在，仍然弓著身子，任由淡黃的光照在他們身上。
他這才想起來，食人魔已經被赫蘿封印了元素親和力，失去了以太元素的加持之後，便察覺不到系統的存在了。
兩人便這般靜默著，無論是誰都未曾再度開口。
時間彷彿在此刻停滯，空氣中佈滿了沉重的氣氛，直到食人魔猛得直起了腰身，淡淡的看了梅丘一眼，默默地轉過了身子。
他們在無聲中向遠處走去，猶如戰敗而歸的戰士蹣跚的腳步，雖然身體仍然強壯，但心理防線卻已經轟然崩潰了。
梅丘注視著哀若心死的食人魔，心底出奇的沒有生出半點復仇成功的喜悅，他又一次想起了系統任務的描述。
“意志與宿命往往背道而馳，曾經堅定的決心最終也難免被全部推到，命運的盡頭總是充滿了帶著血淚的歡笑。”
他舉目望去，不由發出一聲訝然，在朝陽的照耀下，食人魔的背影竟顯得那般蒼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