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小的衚衕只能容得下兩個人並排行走,街道被各種鐵板、木板、甚至紙板搭成的建築分割的七零八落。
凌亂陰暗的棚戶區與高大體面的新建小區分列同一條街道的兩邊,也許只有在這個高速發展的城市才能看到如此不調和的景色。
追蹤著丁威翻牆時留下的血跡,張野來到這片棚戶區中。
他舉著鶴嘴鋤,身體儘量貼著牆壁,在坑坑窪窪的地面上小心的選擇著落腳點。
張野時不時的回頭看一下來路,生怕有喪屍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所幸到現在為止周圍還算平靜。
走著走著他眼前一亮,前面不遠的拐角堆放著幾摞藍色的啤酒箱,這是小賣部的標誌。
他舔了舔嘴唇,從小區出來的時候張野沒來得及帶任何食物和水,現在他急切的想找個地方補充一下體力。
而且,還有一個重要的理由:丁威也很可能去過那裡。
張野小心翼翼的靠近啤酒箱,儘量不發出任何聲音。
他在箱子邊上稍微站了一會,確定對面沒有異常的響動,才慢慢的把頭探出去檢視。
拐角後面什麼都沒有,稍遠的地方被幾棟突出的建築所阻礙,看不清情況。
張野猶豫了一下,雖然有點冒險,但是食物和水是當務之急。沒有了體力別說尋找丁威,能不能逃過喪屍的追逐都是問題。
他再次觀察了一下四周,確認沒有了危險,才轉身走到小賣部門前。鏽跡斑斑的防盜門斜斜的只拉了一小半,上面還有有被撬開的痕跡。
深綠色的木門虛掩著,門框兩邊貼著一副俗氣的春聯,大紅的底子用金邊的黑字印著樸素的祝福:
“人旺財旺運氣旺”
左邊的那張卻因為暴露在陽光和雨水之下,已經完全看不清楚了。
張野呼了口氣,輕輕的推了一下房門。劣質的木門發出吱扭一聲,開了一個縫。
他沒有馬上進去,而是把鶴嘴鋤舉了起來,做好了攻擊的準備。
在心裡默數了10秒之後,張野確定裡面沒有任何動靜,才閃身走進了小賣部。小賣部裡凌亂不堪,似乎被什麼人洗劫過。最裡面的貨架完全倒了下來,斜架在櫃檯上。
碎玻璃鋪滿了地面,高檔菸酒滾落的一地都是。
櫃檯邊上靠牆有一臺放飲料的冰箱,上面歪歪扭扭的放著一個小電扇。冰箱旁邊有一扇破爛的木門,似乎是倉庫一類的地方。
張野徑直走到冰箱前面,碎玻璃在他的腳下嘎吱作響。他把鶴嘴鋤靠在冰箱上,擰開一瓶礦泉水就往嘴裡灌去。
冰涼的礦泉水滑下喉嚨,讓他感覺又活了過來。
張野一邊喝水一邊掃視著四周,小賣部裡食物和飲料還有不少,看來洗劫者的目標主要是現金……
黑影一閃而過。張野心中一驚,趕忙伏下身子。
有人來了。
張野回過頭小心的觀察著,小賣部的窗戶上胡亂貼著很多宣傳單,只能透過光線卻看不到外面。
腳步聲傳來,來人似乎拉著什麼東西,腳步每響一下就伴隨著一聲短暫的拖拽,形成了一種特殊的節奏。
噠,呲……噠,呲……
張野趕緊蹲著身子挪動了幾步,從側面鑽到了倒塌的貨架和櫃檯之間的三角空隙之中。
他的位置被頭頂的貨架所阻攔,只能看到一線門口的地面。
腳步聲在小賣部的大門外停住了,來人似乎猶豫著是不是要進來。
大門吱扭一聲被推開了,一隻骯髒的旅遊鞋踏了進來,鞋帶鬆鬆垮垮的拖在地上。
“噠”
張野松了口氣,也許只是一個和他一樣想來拿點食物和水的倖存者。
緊跟著另一只腳蹭著地面進到了屋裡,光禿禿的腳掌已經磨的見了骨頭,在地上拖出了長長一條黑色的血跡。
“呲……”
張野的血液凝固了,窄小的房間裡惡臭瀰漫開來。
是喪屍……
張野從未感到如此無助過。才從學校逃出來的時候他和同學在一起,等同學們一個一個的倒在喪屍的利齒之下,鶴嘴鋤變成了他的依靠。而現在,喪屍就在一步之遙的門口,鶴嘴鋤卻被自己落在了冰箱旁邊……
張野的眉毛擰在了一起,懊悔折麼著他,如果這次能逃過一劫,張野發誓以後絕不會再讓鶴嘴鋤離開自己的掌握!
“噠”喪屍又向前邁了一步,也許是味道?也許是聲音?也許只是神秘的直覺?喪屍似乎察覺到小賣部裡的異常。
從櫃檯的縫隙中,張野可以看到喪屍旋轉著頭部,蒙了一層膠水一樣的眼睛四處遊走,在尋找著獵物的蹤跡。
每一秒都彷彿一個世紀那麼長,張野蜷縮在窄小的縫隙裡,心中的絕望逐漸被四肢的麻痺所取代。
他的雙臂和雙腿逐漸開始顫抖,體力幾乎到了極限。可喪屍卻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它就這麼呆呆的站在小賣部中央來回巡視。
有幾次張野都想著乾脆衝出去拼了算了,這樣的下去早晚喪屍會找到自己的蹤跡。
對生的渴望制止了他的衝動。喪屍距離他只有一步之遙,還沒等拿到鶴嘴鋤,它的利齒就會咬斷張野的喉嚨。
“啪!”的一聲輕響,有什麼東西打在了喪屍身後的牆壁上,喪屍猛的一回頭卻什麼都沒有發現,憤怒的低吼在喪屍的胸腔裡響起。
張野一愣,難道是飛蟲?
“啪!”又有一個東西撞在牆上,反彈到喪屍的腳下。
這次張野看清楚了,是一個藍白相間的紙片捲成的小棍,又從中間折了過來,彎成一個V字。
張野對這個很熟悉,小時候他經常用皮筋做成沒有什麼威力的彈弓,發射的就是這種紙折的子彈。
“啪!”又是一聲。
喪屍發出煩躁的怒吼,它走上一步一把扯下牆上的飲料廣告,看也不看的就塞到了嘴裡,似乎上面那個微笑著的明星就是困擾它的罪魁禍首。
機會來了!
就在喪屍扯下廣告的一瞬間,張野從縫隙中飛快的爬了出來,全然不顧地上的碎玻璃劃破了自己的膝蓋和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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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屍幾乎馬上發現了張野,轉身!邁步!撲出!
喪屍的速度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就在張野的指尖勉強夠到鶴嘴鋤的時候,身邊的黑影已經壓了過來,他心中一寒,來不及了!
砰的一聲,喪屍摔倒在小賣部中間,腐爛的雙手擦過張野的頭髮,幾乎抓住了他的肩膀。
幾乎……
鶴嘴鋤從上而下扎進喪屍的顱骨,攪爛大腦,撞碎牙齒,最後刺穿下頜把它釘死在地上。
張野靠在冰箱上,緊盯著倒在面前的喪屍,渾身顫抖,牙齒互相敲擊發出一連串的咔噠聲。
喪屍的鞋帶救了張野的命。
在最後一刻喪屍的步伐邁的太快,終於被自己的鞋帶所絆倒,倒在距離張野觸手可及的邊緣。
張野用最後一絲力氣,踩著喪屍的頭頂把鶴嘴鋤拔了出來,一股黑血混著黃白色的膠體湧了出來…喪屍停止了抽搐。冰箱旁邊的木門開了,一個女孩走了出來,她手上還套著兩根紅色的皮筋。
張野笑了起來,他想到了那個藍白色的紙團的來源,就是所有小賣部裡最常見的那種瓷瓶酸奶。
“它死了?”女孩的聲音很鎮定。她皮膚微黑,一頭短髮向兩邊分開別在耳朵後面,勉強可以觸及肩部。
女孩的姿勢有點奇怪,身體微微的向右傾斜,張野這才看到女孩的右手拄著一隻黑色柺杖,上面還點綴著一些卡通圖案。
這個女孩身上似乎有種東西觸動了張野,也許是她的笑容?也許是她的眼睛?張野並不知道。
但他知道如果不是女孩想出了用紙團吸引喪屍的方法,恐怕兩個人都要葬身於喪屍之口。
簡短的交談之後,張野瞭解到女孩叫劉智,就是這家小賣部的店主。
劉智的命運可謂是非常的不幸,畢業後成為護士的她那年和父母出遊遇到了車禍,結果父母雙亡,只有坐在後座的她倖免於難,但是從此右腿落下了殘疾。
失去工作後她就依靠父母給她留下的這間小鋪過活。
劉智的家在離小鋪不遠的一個院子裡,混亂才開始的時候由於擔心小鋪裡的東西被盜,她就乾脆留在了小鋪裡面。
事情的發展出乎了她的預料,也許是鮮血刺激了人們犯罪的慾望,終於有人撬開了她的小鋪,搶走了全部的現金。
倔強的劉智則繼續留在這裡,試圖守住最後一點值錢的貨物。
喪屍的出現讓情況急轉直下,等她意識到留在這裡終將是死路一條的時候外面已經開始有喪屍遊蕩。
就算一個正常人都難以逃過喪屍的追殺,何況她一個腿不方便的女孩。
所以她就一直藏在這裡,直到張野的出現。
“請問,能不能送我回家?不遠,就在前面…”劉智有點不好意思的看著張野,目光中透露出一絲急切。
雖然她一點不熟悉眼前這個大男孩,不過卻能感覺到他給自己帶來一種安全感。
“沒問題。”張野一口應了下來。“你先裝點吃的和水?我出去看看。”
“對了,你見過一個眼角上有塊紅色胎記的人嗎?瘦高個。”張野抓抓頭,突然問道。
劉智搖搖頭,那幾個來打劫的人並沒有這個樣子的。
“沒有…是你朋友?”
“…不是。”張野低下頭,提著鶴嘴鋤走了出去,他怕劉智看到自己臉上痛苦的表情。女孩家並不很遠,張野很快走了一個來回,路上並沒有喪屍出沒。
等張野回到小賣部的時候,劉智正從門口探出頭來,略帶不安的往外張望,看到張野回來她顯然松了口氣。
張野一進門,就看到兩個巨大的塑料袋放在女孩兩側。
張野抓抓頭:“太多了吧。”
劉智臉上一紅:“你拿一袋就好,我自己能拿一袋。”
“沒事。”張野並沒有多說什麼,他把鶴嘴鋤別在了腰上,然後單手提起兩隻塑料袋,轉過身背對著女孩,微微的蹲下了身。
“你,你幹嘛…”劉智被嚇了一跳,有點語塞。
“上來,外面危險,這樣快。”張野頭也不回,沉聲說道。
劉智咬了咬嘴唇,如果是別人這麼對自己恐怕會氣的她火冒三丈,她最討厭別人把她當做廢物。但是現在……
“快。”張野催促道。
劉智一咬牙橫起柺杖跳上了張野的後背,張野往下一沉,隨即穩住了身形。
女孩很輕,她輕輕的伏在張野的背上,幾根頭髮扎在他的脖子裡,弄的他有點癢。
沒走幾步,劉智的手微微一鬆,身子就往下滑去。張野趕忙用空出來的手託出了女孩的臀部,異常柔軟的觸感從手上傳來,讓張野身體一熱。
“你摟緊我。”張野提醒了一句繼續往劉智家走去,他背上劉智已經羞的微閉著雙眼,恨不得馬上跳下去把頭埋在地上。
給讀者的話:
末世的求生之路異常艱難,任何微小的失誤都可能造成生命的威脅。
即便不是末世,也請眾位書友能注意到各種細節保證安全~生命只有一次~
最後希望大家喜歡本書,如能抽空評論交流,本人不勝榮幸。
無以為報,明日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