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無並沒有理會愛德拉。
“在這裡，我連夢都沒有做過。”無輕撫著雕像，語氣中盡是懷念，“我都要忘了，忘了我的丈夫的樣貌，忘了我兒子的樣子。如果哪天他們真的來接我了，我認不出他們了怎麼辦？”
天陽星雲的生命體們是沒有夢的。
夢來源於大腦的想象和合成，只是精神體的生命體們沒有大腦，又怎麼會有夢。
殼子這種東西，可沒法真正地模擬碳基生命。
鳳華往前走了兩步，她想和無面對面地談一談，想知道她對碳基生物到底是怎樣的想法。
哪怕最後無成功說服了她，讓她也開始相信現在的世界是虛假的，鳳華都不會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如果讓鳳華自己選擇的話，其實她還是更喜歡碳基生物的生活。
有美食，有美人，還有無限的希望和迷人的歷史。
不像天陽星雲裡的生命體，要是沒有這個殼子的話，很多時候鳳華根本分不清楚到底誰是誰。
精神波動什麼的，還是太費腦子了。
然而在看到無的瞬間，鳳華卻停下了動作，她眨了眨眼睛，對著無笑了下，“你會等到你的丈夫和兒子嗎？”
無抬起眼睛看了鳳華一眼，如水的眸中有著堅定的眼波。
這樣的眼神讓鳳華明白，無很相信她的丈夫和兒子。
她是一個看上去很柔弱的人，但其實擁有著比很多人都堅定的信念。
“那……祝你如願以償。”鳳華退回一步，轉頭看向愛德拉，“還有什麼其他的地方可以逛逛嗎，見到這位前輩，我突然覺得有那麼一點懂了。”
愛德拉不明白鳳華到底懂什麼了，也不知道為什麼剛才看起來還沒有活力的鳳華，現在突然就對周遭的東西有了興趣。
但是這種發展，無論是對於鳳華來說，還是對於愛德拉來說，都是好的。
畢竟天陽星雲的生命體就那麼多，無論折損了誰，都是一件巨大的損失。
當然走到半路的時候，愛德拉還是不忘問一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鳳王小姐的病情，貌似好得有些快。”愛德拉用一種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聽到愛德拉這麼說，鳳華笑了笑，“有個人和我說過，我不會在夢裡夢見他的。”
“生命體是不會做夢的。”愛德拉糾正了鳳華的觀點。
“是的，不會做夢。所以夢是假的，但是他是真的。”
說完這句話，鳳華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聽著殼子相撞發出的聲音，然後晃了晃腦袋。
看著鳳華這些動作，愛德拉有些摸不到頭腦，“鳳王小姐，是你的元件出了問題了嗎？”
“不是我的元件出現問題了，是你們的元件出現問題了。”鳳華嗤笑一聲，把自己帶出門的元件撒了一地，“我的彩奴，是還在製造中嗎？”
“怎麼會，很快……”
愛德拉的聲音戛然而止，緊接著他的表情也開始難言起來。
愛德拉的表情成功地讓鳳華笑出聲來，她邊搖頭邊笑，順便給愛德拉鼓了一個掌。
她就說嘛，三十二都是那個德行的，他的原型再怎麼牛批也逃不開那個樣子。
都是容易被實話套出實話來的人。
“我想你們做過最錯的一件事，就是讓我來到這裡。”鳳華又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挑眉看著周圍，“這就是光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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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鬼的光明的地方，不過是一群膽小又沒有什麼創意的生命體。
也就碧陰陰那種憨批會被騙。
這次愛德拉的表情終於難看起來，他警惕地盯著鳳華，“你為什麼……”
“你要問的是我為什麼會確定我是誰，還是想問我為什麼能夠擺脫這個殼子的束縛？”
哦，愛德拉可能兩個問題都想問。
但是鳳華可沒那麼好的心情，會兩個問題都給他回答。
不過大概愛德拉窮極一生都不會想到，他帶鳳華見的人到底是誰。
那樣柔弱而又堅定的人，眉目間又和安省吾有著七分相似的人，就算鳳華沒有見過安省吾的母親，也知道她到底是誰。
這樣的人出現在鳳華的面前，無論怎樣鳳華都會懷疑。
再加上無所說的，她從來都沒有夢到過安晏和安省吾。
鳳華生物成績一般般，但是她也記得，人的各種情緒和人體內的激素以及大腦息息相關。
天陽星雲的生命體沒有與人類相同的構造，他們又是怎樣擁有情緒的呢？
一想到這個問題，鳳華就想不下去了。
無論她怎麼運用天陽星雲中的各種知識以及邏輯，都想不出天陽星雲生命體是怎樣擁有情緒的。
但鳳華還記得學校裡的教授說過，蟲族是矽基生命，所以他們的需求很簡單，並且是簡單到恐怖的那種。
很多時候蟲子是不需要那麼多食物的，可就是因為它們的大腦構造，讓它們感覺不到是飢餓還是已經吃飽了。
所以蟲子在有食物的時候，就會一直吃一直吃，吃到沒有食物才會停下。
而對蟲後的服從，就像是進食一樣，是一種本能。
教授還說，透過蟲子這種生命，就能推測出其他的矽基生命。
只要是矽基生命，哪怕它們的大腦再發達，也不能摒棄自己的本能。
原本這些很無聊，平常聊天又用不上的知識，在鳳華考試結束後就還給上課的教授了。
可是在看到無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來了這件事，並且不動聲色地調整了自己殼子裡的一些元件。
說是調整也不對，其實就是把一些元件給拆了出來。
按照儲存器中的記憶，鳳華拆了不怎麼重要的零件，之後更是拆除了儲存器，然後記憶漸漸回籠。
什麼天陽星雲和碧陰陰相遇，那些記憶在儲存器離開她大腦的瞬間，就消失在了鳳華的思維中。
“這個儲存器不錯，應該是你們結合了天陽星雲的情況，再加上一些設想完成的。”鳳華把儲存器丟到了地上，摸了摸下巴，“愛德拉，你曾經作為一個人類，現在又是用一種怎樣的心情，來成為另一個種族的生命體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