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腦蟲阿爾法吱聲，它就被身後的皇家衛隊用鋼叉叉進了注滿原始分裂池催化液的綠色池水裡。這冒著氣泡的綠水像極了惡魔之血，裡面蘊含著可怕的力量。
這一次動靜沒那麼大，肥胖的腦蟲一沉到底，過了一會兒才又浮出了水面。
當下這條湖塗蟲一定滿心絕望地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安安靜靜地躺在水面上隨波逐流，活像是一具蒼白臃腫的浮屍。可等到它突然發現自己一點事兒都沒有的時候，立即滿血復活。
腦蟲活動了幾下筋骨，居然就在裡面遊起了泳。——儘管這只腦蟲的泳姿比一條落入水中不停掙扎著的菜青蟲好不了多少，撲騰的時候翻出了大片的水花卻也遊不了多遠。
“它心可真大。”泰凱斯吐槽說。
“那可不。”奧古斯都心說這可是一只能在人類世界安心當肥宅的腦蟲，心能不大麼。
“難道說催化液對異蟲沒有效果？”雅科站在奧古斯都的另一邊，眉頭緊蹙。
“感覺怎麼樣？”奧古斯都衝著正在池子裡游來游去的腦蟲說。
“不過如此。”任誰都能感受得到腦蟲心靈語言中的輕蔑與不屑。它就是個心寬體胖的主兒，好了傷疤忘了痛，欺軟怕硬無惡不作，就連奧古斯都都只把它當哈士奇養。
“我舒服得簡直想要在裡面撒尿，就這？”
“嗯......”奧古斯都沉吟片刻：“斯臺特曼博士，會不會催化液稀釋得太厲害了。”
“不......不會啊。”斯臺特曼緊張的擺弄著自己的手指，這不禁讓人懷疑他是否如他所說的那樣對這個實驗信心十足：“不應該是這樣......我應該反覆確認過才對，稀釋的比例大概是1:4，也許確實是......”
“那......那這麼說，還應該加大劑量。”
“沒關係，再等等。不用在意我的看法。”奧古斯都按了按手，示意斯臺特曼不要緊張。
哪怕斯臺特曼在帝國科學界已經是小有名氣了，依舊是顯得有些缺乏自信。況且，哪怕奧古斯都總是一副和顏悅色的模樣，一般人在他面前也慌張一陣在所難免。
奧古斯都畢竟是泰倫帝國的皇帝，是真正的一國之君，任何人在他的面前都能夠感受到一股揮之不去的壓迫感。聯絡帝國皇帝鎮壓反對者和叛亂分子的手段，就免不了手腳冰涼。
斯臺特曼今天的表現還算是不錯了，起碼他的舌頭沒有打結。
“嚕嚕嚕——”誰料這時候正在美滋滋仰泳著的腦蟲忽然慘叫了一聲，勐灌了兩口綠水，咕嚕嚕地又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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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起伏的池水下，腦蟲肥胖的身軀漸漸地發生了異變，它蜷曲著身體，彎成了月牙形，而那柔軟的、彷彿一戳就破的皮膚變得像皮革一樣堅韌，最終轉變為了堅固的硬殼。有如吐絲結繭的蟲蛹，其不為人知的內部正在發生著難以想象的蛻變。
“它在結繭。”從剛才開始，凱瑞甘就一直遠遠地旁觀著。因某種天賦，凱瑞甘對異蟲的感知異常的敏銳，也能模湖地感受得到腦蟲的身上正在發生著什麼。
“噢......噢起效果了，起效果了。”斯臺特曼頓時滿眼放光，他握緊了拳頭，好像是要跟周圍的人慶祝似的一躍而起。結果轉了半圈，只有哈納克笑哈哈地跟他擊了個掌。
“啊！太難以置信了！太驚人了！啊沒錯，這實在是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解釋一下，博士。”奧古斯都沒有從斯臺特曼激動的話語中找到任何有用的資訊，除非他能跟得上對方天馬行空的思路和抽象的表達。
“啊，我想正是這樣，這跟我的計算分毫不差。是的，分毫不差。”斯臺特曼的臉上藏不住任何表情，他現在簡直是心花怒放：
“我們成功了！”
斯臺特曼顯得很開心，於是回頭又跟哈納克擊了一種。可從頭到尾，只有這位目若呆鵝的紅髮帝國將軍根本沒有弄明白發生了什麼。
奧古斯都不由得想到：要是把蟲群的進化大師阿巴瑟逮到這裡來，事情就好辦得多。
但這實在是難如登天，據近期被帝國捕獲的腦蟲薩斯的口供，因為阿巴瑟在新一代主宰的麾下也得到了重用，它可謂是主導蟲群進化道路的無形之手。
“異形細胞的化學作用正被實驗樣本接受度驚人的異蟲細胞所整合和吸收，而細胞層面發生的變異和突變在宏觀尺度上極度驚人。所有的突變都將被記錄並追蹤，並遵循優勝劣汰適者生存的原則無休止地複製。即使放在異蟲的身上，這種進化速度也遠超預期。”斯臺特曼的助手尹莎貝拉·尤玲代替他解釋說：“這是無數細胞進化的大合唱。”
“也就是說，腦蟲將以原始異蟲那樣恐怖的及時演化速度完成進化。”
“但腦蟲進化的終點是什麼？”奧古斯都看向尤玲。
尹莎貝拉·尤玲是一位有著烏黑亮麗長髮的美人，她皮膚白皙，長得也很好看。誠然，奧古斯都也會為皇宮中某個他未曾留意角落有一抹如此的亮色而驚訝。
她的確很美，但我已經有皇后了，天吶，我有多麼愛她。
“主宰。”尤玲回答說。
“也對，從沒人說過蟲群只能有一個主宰。”奧古斯都點了點頭。
“但一山不容二虎。”凱瑞甘雙手插著腰說。
“我根本不必操心這件事。”奧古斯都攤了攤手。
其實，奧古斯都對自家腦蟲能成為新一代主宰並不抱什麼期望。哪怕有一天，所有的腦蟲都死絕了只剩下它一隻，這事兒也有待商榷。
“那如果測試者並非異蟲呢？”奧古斯都又問到。
“這超出了正統科學的範疇，陛下。”尤玲看向奧古斯都。她的眼睛是紫羅蘭色的，這種童色非常的少見。
“帝國的秘密科研項目都不在正統科學的範圍內。”奧古斯都說。
“如果您能允許我使用人類進行實驗......”尤玲言語間的冷漠令人不寒而慄。
“很好，如果只是一些罪無可恕的死刑犯，那並不礙事。”奧古斯都立即做出了決定：“這段時間，監獄已經人滿為患。”
“當然，只有此次實驗是個特例，這就是我的態度。”
“什麼？我想納魯德博士不會接受這樣慘無人道的人體實驗。”斯臺特曼的眼睛瞪得很大，表情就像是一條眼神放射出詭異光芒的魚。
“用不著把他們當人，小子。如果你見識過那些海盜是怎麼不幹人事的，就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說了。”這時泰凱斯剛剛點燃了一支雪茄，實驗室天花板上的自動滅火噴霧就將他從頭到尾澆了個透心涼。
有奧古斯都在，這老小子就是憋得臉色通紅也不敢發作：“媽的！怎麼這麼背！”
“我說了，這一次是特例。”奧古斯都差點沒繃住：“這是你的實驗室，艾貢·斯臺特曼博士，你才是這裡的主人。”
斯臺特曼可能是少數還堅定地相信納魯德博士冰清玉潔的天真孩子，不說別的，他仍然把納魯德視作自己的人生導師。
事關凱瑞甘，奧古斯都不可能讓納魯德參與其中。在他的授意下，這項實驗也對參與者之外的所有人嚴格保密。
“啊？我只是在這裡工作......”斯臺特曼不由得為奧古斯都的話遐想連篇，沒錯兒，這是他的實驗室！這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夢想。
多麼偉大的領袖，斯臺特曼願意為他貢獻自己的每一份力量。遙想起奧古斯都把自己從泰拉多爾Ⅲ號撿回來的下午，斯臺特曼不禁又發起了呆。
“放輕鬆點。”奧古斯都瞅見斯臺特曼的腳都正因為過於激動而發抖，這孩子還是不怎麼藏得住自己的情緒。
奧古斯都自己隨口說說，斯臺特曼就鬥志高昂，這總是讓他想起那種活潑歡樂的小奶狗。
泰凱斯是一上戰場就廢話連篇，斯臺特曼則是一緊張就說爛話。
“想想看，如果我能給你提供一切必要的器材和實驗樣本，你能不能嘗試讓人類也能使用催化液。”奧古斯都試著引導斯臺特曼。
“我要的是萬無一失。”他強硬地說：“這肯定很難辦到，但正是我要你們做的事情。”
“這很難說。”斯臺特曼顯然是犯了難，他習慣於誇下海口，但還不至於為不擅長不確定的事情做滿口的保證，這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但我可以試一試......啊，這樣的話，也許還要嘗試許多次才能有結果。普通的人類根本難以承受催化液，但要是經過強化的心靈感應者......還需要嚴密地監測和保護。”
“還需要進一步的評估。”
“我有了一點兒靈感。”斯臺特曼忽然想到了什麼。
“是什麼......”奧古斯都眼睛一亮。
“說不出來。”他認真地說。
“......做你該做的事情。斯臺特曼博士，你將成為科普盧人類最偉大的科學家。”奧古斯都嘆了口氣，只能說些好聽的場面話。
哪怕只是使用休伯利安號上簡陋的研究設施，斯臺特曼竟然也能搗鼓出主巢心智模擬器這樣的神器，更遑論是得到了帝國大量資源傾斜的今天。也就是說，斯臺特曼這個人才的未來是不可限量的。
“可是，跟納魯德博士相比還是差的太多了。”斯臺特曼為皇帝的稱讚而喜上眉梢，同時又因為趕不上納魯德而自慚形愧。
“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是一件好事。”奧古斯都心想納魯德的存在總能鞭撻這些年輕的人類科學家們。
“艾貢，總有一天你會成為帝國的驕傲。”凱瑞甘也適時地給斯臺特曼灌了一口雞湯。
凱瑞甘直覺上就不怎麼喜歡納魯德。覺得這人太聰明，也太狡詐，反而是斯臺特曼要真實得多。畢竟斯臺特曼是奧古斯都一手培養的，是真正的自己人。
早在斯臺特曼還只是個十幾歲孩子的時候，奧古斯都就斷定他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就連我也沒有這麼想過。”斯臺特曼真覺得今天是自己的幸運日，還有什麼是能被他最尊敬的兩個人稱讚更令人振奮的事情呢。
此時此刻，水池中那由腦蟲阿爾法轉變而來的蟲繭突然輕微地顫動了幾下。
“斯臺特曼博士，阿爾法的這次蛻變需要多久的時間，你心裡有數嗎？”奧古斯都看了看漂浮在水面上的繭，又看了看斯臺特曼。
“可能......可能會非常的快。”斯臺特曼想了想說：“催化液的劑量並不多。”
話音未落，腦蟲阿爾法結成的那一枚蟲繭就慢慢地裂了開來。很快地，一隻體型相比之前更為龐大的腦蟲就從蟲繭中冒出了頭。
新生的腦蟲擁有了一具更具有威懾力的軀體，它多出了幾雙鮮紅色的小眼睛，其原本柔軟的表皮上也覆滿了皮革質的硬皮，沿著嵴背則生出了一根根銳利的棘刺。與此同時，腦蟲的身體尺寸仍然在不斷膨脹，達到了此前的三倍，體積竟然宛若一輛小型卡車。
“額......就像是我說的這樣。”斯臺特曼眨了眨眼睛：“非常快。”
“這還只是5分之一濃度催化液產生的效果......”奧古斯都摸著下巴。
可能的話，隨著進一步的進化，它可能會完全失去行動能力。
“哎呀，阿爾法沒有過去那麼可愛了。”凱瑞甘不由得說。
“哈哈哈哈！”新生的腦蟲大吼著：“無與倫比的力量！我簡直！我簡直要無敵了！”
“我啊！我阿爾法已經不再是過去的那個我了，狗皇帝！”腦蟲大笑著，可怕的靈能尖嘯嗡嗡作響：
“今天，我要在這裡實現我的復仇！”
腦蟲甩了甩巨大的頭顱，張口吸入了幾口催化液，接著對準遠處的奧古斯都噴了出去：“看招！”
“......”奧古斯都一臉冷漠：“別胡鬧。”
不等奧古斯都說些什麼，一名身著黑金色緊身制服的元首鬼影就在皇帝的面前現身並展開了護盾力場，擋下了腦蟲噴出的水柱。
“它的精神力量得到了極大的強化，應該足以控制更大規模的蟲群。”尤玲說：“但除此之外，對戰鬥力的提升應該相當有限。”
另一邊，惱羞成怒的腦蟲見一招不成便撲騰著向奧古斯都撲了過來。但它足足遊了兩分鍾，才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慢騰騰地遊到了池邊。
但還沒等爬上水池，身體一滑就跌了回去，水花四濺。
“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