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沈遇的臉刷一下就紅了。
他高中畢業, 以專業第一被帝綜錄取, 後又以優異成績,縱橫各種賽事考試, 拿獎拿到手軟。
這輩可能都沒有像今天這樣,被人懟到臉上諷刺過。
可對方說的又是實情。
沈遇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 他個子原本就不高,這一露怯,被對面的氣勢壓的幾乎連頭都抬不起來。
寸頭圓臉青年抬了抬眼:“行了,你們別堵著了,讓開吧。”
他們也不是真的想欺負人。
就是覺得自己經歷千辛萬苦,廢了半條命拿到的名額,對方躺著就進來了。
這不遇到還好, 一遇到難免有些火氣。
當然也有些優越感和不屑。
沈遇站在原地沒有動,以小身板擋在自家三個小雞崽前面, 臉上的漲紅還沒有褪去, 聲音卻堅定了下來:“既然是排隊就診,那麼就講先來後到……”
他話還沒有說完。
來交涉的幾個人又笑了起來。
這一次的笑,是笑躺贏的材料a班不自量力沒有自知之明的意思, 也幾分氣上頭反笑的意味。
“行了,別跟他們廢話了。”其中一個身體壯碩的青年往前走了幾步,伸手就把沈遇給推開了,“我們先進去。”
他語氣裡帶著煩躁,手上的力道也就沒有了控制。
沒有防備之下, 沈遇被對方推了個踉蹌,幾乎倒頭就要栽倒身後的泥地裡,只覺得腰後有一隻手穩穩撐住,才險險站住了。
沈遇看向身側的人,不知道為什麼,心突然定了下來:“楚笑。”
楚笑往左側跨了兩步,攔在了雙方中間,對身後自己班傷員說:“你們先進去。”
沈遇已經徹底冷靜了下來。
他拉了拉楚笑的手臂:“算了,我們讓他們先看病。”
楚笑沒有說話,眸子幽黑,看不出什麼情緒。
沈遇放開手,走到一旁,將拉肚子幾乎虛脫的同學從地上架起來:“有事喊我。”
眼看沈遇就要領著三個傷兵進了帳篷,過來交涉的幾人有種被耍的感覺。
寸頭圓臉青年皺著眉,伸手就要去拽人:“你們——”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覺得自己手臂一疼,膝蓋一軟,整個人突然天旋地轉。
下一秒。
自己後腦勺著地,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碰!”
寸頭圓臉青年疼的眉毛打結,半晌沒能站起來。
同班同學:“……”
雖說副班長身上有傷,體能也消耗殆盡,但是被矮一個頭的姑娘給秒了——
等等,剛剛發生了什麼?
秒了????
楚笑收回腿,拖鞋因為力道不知道飛到哪去,她一腳踩著拖鞋,一腳赤腳踩在地上,什麼話也沒有說。
這邊,眾人被楚笑秒殺出場給鎮住,一個班二十幾個人,居然沒有一個人敢再向前。
而那邊,指揮系大三a班剛剛踏入,就看見一隻拖鞋從人群中飛了出來。
“喲——”隔著老遠,杜俊霖就認出了正中央動手的是誰,一張娃娃臉露出笑容,“小師妹!”
雲縱知道好友看熱鬧不嫌事大,沒有搭理杜俊霖,繼續往前走。
杜俊霖跟在雲縱身後,一副八卦的口吻:“那一邊,是機甲系吧?”
見雲縱不回答,便自顧自的說。
“他們這是見對方沒人,想要插隊吧。”
“呦呦呦,還不服氣呢,以多欺負少誒,雲縱,你說我們要不要上去幫幫小師妹?”
雲縱走到拖鞋前停下,彎腰撿起了拖鞋,拍了拍上面的浮土,終於開了口:“我倒是更好奇,楚師妹不是應該在決賽圈踏青旅遊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我怎麼知道。”杜俊霖翻了個白眼:“你不如自己去問。”
“好主意。”
雲縱說完,拿著拖鞋,快步的朝著人群走去。
杜俊霖:“……”
在這等著他呢。
雲縱在各種各樣的異樣的目光中,穿過人群,領著指揮系一堆人走到楚笑面前。
他的視線落在她沒穿鞋的一隻腳上。
——上面有長途跋涉後的血泡,還有打架才能留下的青紫和紅腫。
他什麼話沒有說,半蹲下來,要給她穿鞋。
被楚笑往後一步給避開了。
雲縱也沒有堅持,起身問到:“楚師妹,你先進去看醫生,這裡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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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笑還記得這位帶她逛學校的師兄,接過鞋子自己穿上:“皮外傷,沒事。”
雲縱回過頭,看著外面圍著一圈的機甲系學生,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你們這是要插隊?”
寸頭圓臉青年剛被人攙扶起來,臉色難看的厲害:“我們趕時間……”
後來的杜俊霖抱著手臂:“正巧,我們時間有些緊,也學貴班插個隊節省下時間,各位讓一讓?”
雲縱推了推眼鏡,沒有說話。
寸頭圓臉青年聽到這臉立刻青了,帝綜的學生,誰不認識指揮系雲縱?
大二休學一年,參與了前線戰爭,是受過傷、立了軍功回來的人。
去年聯賽一舉替學校連下三分,使得帝綜在貴族嚴重弱勢的情況下,還緊緊咬著前面兩所學校的比分,才輸的沒有那麼難看。
雲縱所帶領的指揮班,能進入八強十分正常。
這要是其他什麼東西,讓也就讓了。可是現在八強休整期,病重都在急診,來到這就診還被插隊,那就不是多等兩個小時的事情。
他要是退了,他們機甲系回去都在指揮系那抬不起頭來。
杜俊霖嗤笑:“怎麼,剛還看到你們理直氣壯想插隊呢?輪到你們自己,就憋屈了?”
寸頭圓臉青年的臉色像是打翻了顏料盤,一時間精彩的厲害。
雲縱抬起眼睛,淡淡的看了機甲系學生一眼:“杜俊霖。”
杜俊霖:“在。”
“我們去排隊。”
“好好好——”杜俊霖吐了吐舌頭,轉頭又對楚笑露出一個笑來,“小師妹,回頭有空一起吃飯~”
杜俊霖跟著雲縱往外走,幾步快走跟上了雲縱,壓低了聲音:“怎麼不問了?”
不是剛剛說要問問小師妹為什麼會在這嗎?
雲縱:“你看她腳上的傷。”
杜俊霖下意識回過頭看了一眼,明白過來:“小師妹參加了拉練呀……”
雲縱表情未變:“我們要改變原有的計劃了。”
杜俊霖稍稍一想,就明白過來。
八強賽原本是要和貴族互為合作,他們第一計劃就是爭取到和楚笑合作。
只是楚笑壓根沒在貴族陣營待著,她自己跑拉這來,還跟著材料班進了決賽。
這正主都不在。
計劃當然要改變。
***
楚笑的腿擦了些傷藥,就更光明正大穿著雙拖鞋。
沈遇等高燒的同學退燒後,從帳篷裡出來,找了一圈終於在食堂找到了楚笑。
她正坐在角落裡,桌上擺著一大盤的肉和主食,整個人的都似乎沉浸在進食的愉悅中。
沈遇拿了餐盤,給自己隨意打了點肉和沙拉,坐到楚笑對面:“今天的事情謝謝你,你的腳怎麼樣?”
他送同學後再回到醫療帳篷,楚笑已經處理好上身上的傷,正在問醫生拿藥。
“沒事。”楚笑,“他們呢?”
“醫生說田璐的高燒,是因為病毒感染,現在還算及時,再燒幾個小時就不好說了。我剛走的時候,她已經開始退燒,明天如果不再反覆,可能就沒大事。葛德宇的手臂也接上了,醫生說他傷的很重,一直忍到現在沒喊疼……”
他說著說著聲音堵:“要不是我去抽籤,他們可能都回到正規醫院救治了。”
楚笑啃著一塊排骨,點頭。
沈遇:“……”
按照正常劇本,不是該安慰安慰他嗎?
楚笑把自己排骨盤子擺在沈遇面前:“你要不要嚐嚐這個,味道不錯。”
沈遇伸手抓了一個,咬了一口,味道是不錯。
楚笑又遞上去一過去一杯飲料:“這個味道也行。”
沈遇喝了一口,吧咋把咂嘴:“怎麼味道有些苦?”
楚笑一本正經胡說八道:“樹莓老了,樹莓汁泛苦。”
於是正常的悲情吐槽突然被打斷。
兩人喝起飲料啃起排骨來。
一個小時後,楚笑將昏昏沉沉的沈遇送回帳篷,囑咐他同帳篷的同學不要擔心,睡一覺天亮就好了。
這操心的雞媽媽性格,昨晚已經自責到整夜翻來覆去睡不了覺。
今天又被人懟上臉,怕是心理更不舒服。
所以,她給飲料加了料。
她因為值夜的關係,日夜顛倒,原本問醫要來助眠的藥物,是打算自己晚上睡覺用的。
這下勻出去了一半給班長,也不知自己晚上能不能睡著。
結果,一夜無夢到天亮。
楚笑難得在睡袋裡賴了會兒床,剛起床穿好衣服,就聽見外面有匆匆的腳步聲跑來。
嘴裡喊著:“不好了。”
“班長!”
楚笑掀開帳篷簾子,就見許楠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衝到沈遇的帳篷前,剛好和穿著短袖,連外套都沒來得及穿的沈遇裝了個正著。
許楠喘著氣:“我剛剛去拿早點,路過了臨時告示欄……告示欄……”
沈遇聲音非常有安撫力:“你先順順氣,慢慢說。”
“告示欄上貼了個公告,上面列了幾條臨時增加的規則。”許楠大大的喘了口氣,氣息終於穩定了下來,“第一條就是不準參賽班級‘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