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溪星。
駱琛那一棟帝國大廈般高聳入雲的家,裡裡外外停機坪都有好幾個。黑夜中,停機坪上閃爍的燈光,似是滄海中的遺珠。
噴氣機降落在中間樓層的停機坪上,井上通知伍安隅到達的訊息,恭敬地帶領她進入到大樓內。
“伍小姐,我們就送你到這裡了。”井上對她了下點頭便停住了腳步,沒有再往前走。
伍安隅微微怔了怔,緊接著又聽到了一個聲音。
“歡迎回來,伍小姐。”
沒有任何感情起伏的聲音,語氣也很生澀。只是伍安隅聽著,卻有一種莫名的暖心感,好像遇到了一位好久不見的朋友。
“嗨,朱雀。”
她感到慰藉,明知道人工智慧不會有什麼感情,還是忍不住不住打了招呼。
“你好,伍小姐。”朱雀予以回應,可聲音仍舊沒有起伏:“替你準備了薰衣草精華浸泡的熱毛巾,可以緩解旅途的勞累。”
聲音響起的同時,一個小型飛行器載著一個改了蓋子的圓盤,出現在伍安隅的面前。
伍安隅開啟蓋子取出毛巾,雙手捧著熱毛巾,埋臉進去。
暖和的溫度緊貼著肌膚,睏倦好像找到了宣洩的閥口一點點釋放,薰衣草的淡香沁入心脾,打了死結的思緒一點點放鬆。
隨後一隻鳳蝶模樣的飛行器前來引路,將她帶到她房間裡去。進入到房間不久,她就認出了這是她之前住過的房間。
房間收拾得很整潔,纖塵不染,桌子的花瓶上擺放了一束鳶尾花,恬靜高雅,似水中仙子。
房間的格局沒變,那只放在床頭上的杯子,和她上一年離開時候所放的位置一模一樣。
與上一年對比,差別最大的地方大概是衣帽間,那裡有許多衣服,都是當季的最新款。
毫無疑問,這些都是駱琛為她準備的。
她忽然覺得自己像一隻金絲雀,被人熱烈地喜愛著,擁有很多讓人羨慕的東西,可是唯獨沒有自由。
發了一會兒呆,洗澡的時候又繼續發呆,直到半夜她才到床上去。她睡不著,只好讓朱雀為她安排了一些助眠劑。
有那麼一剎那,她真想就這麼長眠了,不必再為喜與悲憂愁。
第二天她到了中午才起床,一來是因為晚睡,二來是真的不想醒來面對現實。
朱雀為她安排了午餐,她根本不想動,只好選擇在房間裡吃,洗漱出來午餐已經送到。
草草結束了午餐,她拿著通訊儀挨著聯絡母親以及寧未晞姐弟,然而結果還是和昨晚一樣。
她又聯絡了駱琛,開始沒聯絡上,但很快駱琛主動來聯絡她。
她詫異地連線通話,張著嘴還在想怎麼開口。
“有什麼事嗎?”駱琛問。
伍安隅怔怔回神,想起來自己的目的。
“我媽呢?還有寧未晞他們呢?我已經來到緣溪星當你的寵物鳥了!你不準傷害他們!”
“你說什麼?”駱琛的語氣忽地有幾分冷了下來。
“你不準傷害他們!”伍安隅又重複了一遍。
“不是這一句。”
嚴肅的語氣讓伍安隅緊張起來,惴惴不安的感覺讓她覺得有點兒呼吸困難。
她回想著自己剛才的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了什麼罵他的話,讓他生氣。
她未曾回想起什麼,駱琛則先說:“既然你說你是寵物鳥,那你唱兩聲給我聽聽。”
“……”他是人話嗎?!根本是羞辱她吧?
“唱也不唱,那是什麼寵物鳥?有你這樣的寵物鳥嗎?總是認不清自己的身份。”
冰冷的聲音如利刃冰棘,刺穿她的胸膛插在她的心上,又痛又冷,自尊掃地。
她咬著唇,死死忍著情緒,不讓絲毫委屈的聲音從嘴巴裡發出。
“我自有安排,你別擔心,好好留在緣溪星。”
說完,駱琛不再等她回應便結束了和她的通話。
怎麼可能不擔心?
她沒精打采地坐在房間發呆。
她只有四年的回憶,這三個人佔據了她所有的回憶,曾經駱琛父子也佔一席位,可一切都被駱琛毀了。
“伍小姐,今天的天氣很好,與其在這裡發呆,不如到外面走走。西山的紅葉很美,野果也是成熟的時候。你去了會讓心情變好一些。”
在空靈的房間中,響起了朱雀的建議。那沒有感情起伏的聲音,讓房間顯得更加寂寥。
“再美也是監牢。不會有人覺得在監牢裡看到美好的東西,就因此感到開心。”
望向窗外那浩瀚碧海的眼睛沒有絲毫波紋變化。
“不知伍小姐讀過《哈姆雷特》沒?”
“生存或者是毀滅嗎?”
“不。即便被關在果殼中,仍然將自己當成無垠宇宙的王。伍小姐,別人可以給予你不幸,但你不應該主動走進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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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安隅微微怔愣:“朱雀,人工智慧說話也會那麼感性的嗎?”
“我是目前星系最先進的人工智慧,擁有最優秀的自主學習升級的程式,透過收集資料,分析資料……”
聽著朱雀嘮嘮叨叨地講述,伍安隅後悔問了那麼一個問題,眼看著朱雀都快沒完沒了了,她才想起來可以打斷他的話。
在最後,伍安隅還是選擇了到外面去逛,但她沒有選擇朱雀推薦的西山,只是在附近閒逛著。
確實,她不應該主動走進陰霾。
不管母親和好友情況如何,她都必須讓自己保持堅強,不能讓自己陷進渾渾噩噩當中。
緣溪星太過冷清,駱琛那麼大的一棟大樓也只有十來個僕人,大多數的工作都由智慧機器完成。
伍安隅在大樓下兜兜轉轉到太陽下山,最後來到由光斑沙建造而成的平臺上。她回憶起上一年在這裡吃晚餐的情景,有些懷念駱樂。
但此時駱樂也不在緣溪星,他還在上學,全日制寄宿學校,每週只有週末能回家,即便他是駱琛的兒子也不例外。
其實伍安隅懷念他,卻也有些不敢見他。
萬一駱樂也變了呢?
就像駱琛一樣,毀了她曾經美好的回憶。
就這麼過了一天。
她躺在床上,想起下午和駱琛的對話,臉上不由露出自嘲的笑容。她現在這樣不像寵物鳥嗎?
駱琛說她認不清自己的身份,這也太可笑。
或者說,駱琛希望她認清楚自己是替身的身份,好好按照他妻子曾經的模樣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