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很靜,隔絕了外頭一切自然的聲音。
白亮的光線冷冷淡淡,冰冷的器械無聲地佇立在一旁,只有監視面板亮著紅紅綠綠的光,似一張張冷漠無情的面孔。
眼睛的上下眼皮彷彿黏在了一起,駱琛睜了一會兒都睜不開。
飽滿的唇翕動,卻因為氣力不足,發不出一絲聲音。他在喚叫著什麼,一遍又一遍,不折不撓。
“安。”宇文約翰很快便從他的口型中得出了答案,他望向伍安隅,道:“他在叫你。”
被他提醒,伍安隅後知後覺察覺出來。
“我在,我在這裡!”她連忙握住他的手,激動得眼淚都掉出眼眶。
知道他遇到克隆人襲擊開始,她就提心吊膽,終於等到他歸航,終於等到他度過危險期,終於等到他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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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懸起來的心,終於找到了陸地,終於不必擔心受怕地漂泊。她雙手握著他的手,手指繾綣纏繞,緊緊地扣在一起。
“駱琛,我在。你想要什麼?”
他的口型又變了,不斷重複地說著一個字。伍安隅一時之間揣摩不出男人的意圖。
“抱。”宇文約翰嘟噥了一聲:“他想抱你。”
話一出口,宇文約翰就後悔了,恨不得縫上自己的嘴巴。他怎麼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呢?他應該假裝什麼都不知道,讓駱琛在哪兒求而不得才對。
都怪自己太好心腸了。
看著主動抱過去的女子,他酸了,可是整顆心又像是要融化了,只覺得此刻安靜而美好。
感受到擁抱的力量以及溫度,還沒睜開眼睛的男人臉上露出一種酣足,嘴角微微翹起。他的嘴唇微動,又開始說著什麼。
我想你。
宇文約翰看出來了,可他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讓自己洩露半句。
明明駱琛就是他的情敵,情敵就該有情敵的樣子,不能每次條件反射就給他順水推舟。
“我想你。”
安靜的實驗室內,響起了一道微弱的聲音,如突然增強的電流在機器中透過的聲音。
宇文約翰還以為再一次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稍微一愣才發現那不是自己的聲音。
“安,我想你。”虛弱的嗓音透露出一股不容動搖的執著:“我回來了,平安回來了。”
“嗯,你回來了。”
淚水盈滿眼眶。伍安隅眼前一片迷迷茫茫,什麼都看不清。她已經顧不得宇文約翰還在這裡,輕輕將臉埋在駱琛的脖頸間。
在這麼一刻,她將所有的幸福都寄託到他的身上了。只要她安好,那就是幸福。
“答應你的事,我會做到,我不會食言。”
駱琛斷斷續續地將整句話說完,他艱難地抬起一隻手,似折翼歸巢的蒼鷹,承受著劇痛極緩慢地伸向她,觸碰到她的身體。
彷彿是握住了縹緲的奇蹟,他唇角舒展,滿足而無憾。
忽地他感到自己的手被人抓住,讓他從他的奇蹟上挪開了,被放置在荒蕪的地方。
“駱,你現在身體不好,不適宜說話,也不易亂動。”
宇文約翰身體力行演示了一次如何不著痕跡地濫用職權,他將駱琛的手毫不留情地扔到了一邊去。
哼,以往他沒法阻止,也沒藉口阻止,現在他有這個能力,還有理直氣壯的理由,他不阻止一次嗎?
“安隅,離他遠一點。如果你想讓他早點康復的話。”
這句話擊中伍安隅最在乎的點,她幾乎是不假思索就放開了駱琛,離開他好幾丈遠,與駱琛保持了距離。
“他騙你。”駱琛氣若游絲。
“你不信的話就去抱他看看,看他多久才能下床。”宇文約翰不與駱琛爭辯,他只朝著伍安隅揚揚下巴。
伍安隅咬咬唇,像個犯了錯的小孩,睜著無辜的眼眸飛快搖搖頭。
宇文約翰在她看不見的角度揚起了惡作劇得逞的笑容。真好騙。
就連說話都吃力,駱琛又怎麼和宇文約翰鬥。
他張開眼睛,耀眼的白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又閉上眼,習慣了幾秒才緩緩睜開。
白亮的燈管映入眼內,還有放置在兩邊冰冷的儀器。那雙幽深的眼睛靜靜地搜尋伍安隅的身影,一無所獲。
有些事容不得他逞強,藥物的作用未曾散去,他連脖子都動不了,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天花板無趣的景物。
“安……過來……”
找不到她,那就只好讓她過來,走進自己的眼裡。這種時候,還堅持無意義的逞強就太可笑了。
伍安隅走到他面前,微微蹲下身拉近與他的距離。
當她的投影落在他的眼眸裡,他的眼裡出現了鮮花怒放般繽紛的欣喜,好像整個蒼白荒蕪的世界都充滿繁華與光彩。
蒼白的臉色與他繽紛的神態對比,伍安隅看得心都碎了。
她不由想起當初孟熙華對她說過的一句話:繁榮和平生活的背後,總要有人承受槍林彈雨。
只要還有戰爭,那麼駱琛作為指揮官,他還是要去承受槍林彈雨。
伍安隅輕輕握起拳頭,突然之間,她希望自己可以變得無比強大。這樣的話,她就能好好保護這個男人,不再讓他受傷。
“你……想吻我嗎?”
安靜的實驗室內,這一句有氣無力的話都特別清晰。
宇文約翰背對著他們搗鼓機器,準備幫駱琛做個全面檢查。聽見這句話,他像被踩到尾巴的貓,扔下手中的東西,跳起來,回過頭。
“駱琛,你太過分了!”宇文約翰才不顧病人面前注意安靜,大聲叫了出來。
意識到自己反應似乎激烈了一些,他微微正色,道:“你是不是想死?萬一有細菌感染,你想體會一下搶救是什麼滋味?”
這麼一句話,嚇得伍安隅心裡那些羞赧都魂飛魄散。
明明她就沒想過要與駱琛接吻,可她卻覺得駱琛隨時被細菌感染,隨時要被送去搶救一樣。
她連忙躲遠了幾步。
“你嚇到我老婆了。”駱琛連忙反駁他,然而卻因為說得太著急,引起了一連串的咳嗽。
“你看。”宇文約翰努努嘴,抬手指向駱琛擺出證據。
同時他還有模有樣地教訓駱琛:“你自己也該注意一下,沒事別亂說話。”
“讓你注意點呢!別亂說話!”伍安隅也責怪他。
駱琛終於喘順氣,理也不理宇文約翰,只是望向伍安隅:“你一直盯著我看,我以為你想和我接吻。”
“畢竟我們分開了那麼久,我以為你會想我。”
“閉嘴!”
宇文約翰有證據懷疑他在秀恩愛,於是二話不說就將一個氧氣罩蓋在他嘴巴上,美曰其名說是檢查身體。